章立人的分析很有說服力,何昊點頭說道:“章局,我同意你的案情分析。不過,為了穩妥起見,我們是否可以將這案子分作兩部分?第一,是顧武彬案,這部分應該可以結案了;第二,是李長河案,這部分才剛剛開始。”
站在辦案人員的立場,將這個案件分割開來,雖是兩個案子,但仍舊可以并案偵查。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是,顧武彬案是個重案、大案,這個案子一旦結案,專案組成員的功勞就鐵定如山。所以,何昊這個提法是為專案組所有成員的利益考慮的,這個大案一破,專案組成員將來升職的時候就多了一條重要依據。
章立人從善如流,說道:“何組長的提議可行。這樣,你負責寫個結案報告,先把顧武彬案了結。我們討論下一個問題,李長河、劉天、卡車司機之間的關系。”
何昊說道:“章局,這個問題我從昨晚一直考慮到現在。我覺得,這三個人之間,彼此不熟悉或者根本不認識,能夠串在一起,應該存在第四人,這個人才是關鍵。”
章立人贊道:“何組長這個推論完全成立,我們的目標就是找出這個第四人。劉天錢上的指紋是條線索,王海也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何組長,你作下分工,一部分人去查王海的底細,老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這對盡快找到王海有幫助;還包括他在紹安的生活情況,和哪些人有密切往來?另一部分人赴諸周縣繼續調查劉長河的情況,和劉長河發生關系的女人不少。順著這條線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摸到情況。”
……三天過去,專案組成員再次開會。各方面匯總的情況很不樂觀。
王海在紹安市獨來獨往,和他拼租的人都對他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司機;根據他登記的信息查到他老家地址后,專案組發現王海十三歲就離家出走。已經十幾年不回老家了,和父母家人幾乎沒有聯系。
而去諸周縣調查的專案組成員調查結果亦不樂觀。根據調查,李長河的兩性關系比較混亂。諸周縣不少女干部曾被他染指。但和他長期保持關系的三人中,有兩人性關系復雜,同時和數人保持著異常交往,有做皮肉生意的嫌疑;只有一個叫姚紫煙的有所不同,專案組成員去她家調查時發現,姚紫煙的客廳中還放了一張李長河的遺像,鑲黑邊框。相片前還放著水果。
章立人感興趣地問:“詳細說說姚紫煙的情況。”
“章局,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是這樣的,姚紫煙是諸周縣中的老師,教地理課。丈夫在十年前就過世了,留下一個兒子。據說她丈夫得罪了諸周縣的惡勢力。是被人打死的。姚紫煙數次到縣委縣政府上訪,后來李長河見她可憐,出手相助,將圍毆她丈夫的流氓送進了監獄,并照料姚紫煙的生活。后來他們兩人就好上了,李長河經常在姚紫煙家留宿。”
“她什么年紀?”
“三十八歲。”
“向她了解李長河情況時有什么反應?”
“章局,她心中的李書記是個道德高尚,一心為諸周人民謀幸福的好官,問她李長河做過什么違法亂紀的行為,一臉的不以為然。”
“她家庭的經濟條件怎么樣?”
“一般吧,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地方,就是普通家庭的樣子。”
“她兒子呢?什么情況?”
“她兒子已經上高中了,就在諸周縣中,聽說學習成績不錯。”
章立人沒有想到,還有姚紫煙這樣的人存在,又問:“這個姚紫煙和李長河的關系有多少人知道?”
“這個就不清楚了。”
散會后,章立人打電話給林海,問他知不知道姚紫煙這個人?林海身為專案組成員,主要負責諸周縣方面的調查,回答道:“章局,我知道這個人,根據我們調查,姚紫煙是唯一和李長河保持良好關系的女人。雖然外界知道她的人不多,但諸周縣委縣政府高層都知道她的存在。據我的調查,姚紫煙對李長河存在報恩心理,丈夫過世后,不僅依靠李長河報了仇,而且,生活上也得到他的幫助,所以,對他保持著一定的情分。李長河死后,姚紫煙非常傷心。”
晚上,章立人將這些情況匯報給葉之然逆虛錄。
葉之然說道:“王海不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正面查不到線索,可以跳出這個思維模式,從另外的角度考慮。他們為什么會找到王海來做這件事?就是因為已經考慮到他的社會關系簡單,出了事很難找到線索。說明什么?說明有人對他很了解。”
章立人點頭說道:“看來王海應該和紹安的黑道人物有關,我想辦法從“鉤子”那里了解一下情況。”
公安系統每個刑警組織、派出所都有放在外面的“鉤子”。這些“鉤子”往往是社會上的小混混,犯了點事,但事情不大,經過教育,愿意提供情報給公安局;也有部分減刑人員放出來充當這一角色。遇到嚴打運動時,這些鉤子就會提供各種情報,公安局、派出所借以破獲眾多案子,輕松完成上級要求的破案數量。
葉之然又問:“省廳法醫作的尸檢報告出來了嗎?”
“還沒有,他們似乎從血液中發現一些異常數據,但目前無法作出準確判斷。”
葉之然說道:“你要有心理準備,李長河的尸體不能長久保存在冷凍柜里不火化,家屬到處活動,本土干部不斷提出讓死者入土為安,松林書記那邊壓力很大。”
章立人說道:“等這次省廳專家做好尸檢,家屬要火化就火化了吧。”
“李長河保險箱里那份資料很有意思。”
章立人驚訝地問:“葉市長,你發現問題了?”
葉之然搖頭道:“我只是認為,他記錄的這些數據應該是經濟來源和去路。但記錄得太簡單了,除了本人,恐怕沒人看得明白。不過,我們可以利用這份復印件做一篇文章。”
……兩人細細地商量一番。
第二天下午,章立人來到葉之然的辦公室匯報工作。
為了避免嫌疑,葉之然到紹安任職之后,章立人尚是第一次到他的辦公室匯報工作,秘書丁青山自然多生了一條心。
章立人是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又是李長河專案組組長,這些情況,丁青山都很清楚。
“葉市長,公安局的章局長說有事情要向您匯報。”
淡淡的一聲:“唔,請他進來。”
等章立人進來,葉之然請他在沙發上入座。丁青山泡上熱茶。
葉之然故意說道:“章局長,你的腳金貴,我到紹安任職之后,你還是第一次走進我辦公室吧?”
章立人很配合地說道:“我向葉市長檢討,沒有及時匯報工作,是我的失職。”
“說吧,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們在諸周縣委副書記李長河辦公室搜查時,從保險箱里發現一份記錄,似乎是大額款項進出情況。但是,研究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問題……”
丁青山有心聽他們的對話,倒完茶,磨磨蹭蹭地將辦公室的門帶上,這幾句話都聽進了耳朵,心里頓時砰砰跳動。
他意識到,章局長這次來向葉市長匯報案情,關系非常重大,是他在周山書記面前立功的良機。
關門時,他特意留一條門縫,豎起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不一會,卻聽得葉市長叫他:“丁秘書,進來一下。”
丁青山趕緊走幾步,離門口遠一些,才應了一聲:“葉市長,我來了。”然后推門進入。
卻聽得章局長在說:“……所以,我分析,最后一頁上寫的‘廬山瀑布’應該與存放另外一本筆記本的地方有關聯,如果我們找到這本筆記本,對應這三頁數據就能明白李長河的這些巨款的來源。”
葉之然皺著眉頭說道:“既然這樣,你們應該快點去找到藏筆記本的地方才對。”
章立人走到葉之然身邊,指著三張復印件說道:“葉市長,李長河該不會把筆記本藏在廬山的某個地方吧,廬山?瀑布?究竟什么意思?”
又道:“葉市長,您是j大計算機系畢業的高才生。我估計您對數據特別敏感,所以特地來向您請教。”
葉之然便說道:“這樣,這三頁紙我讓丁秘書復印一份,慢慢研究。”轉頭對丁青山說道:“丁秘書,你趕緊去復印一份,記住,你自己動手復印,不要給別人看到內容。”
丁秘書忙答應一聲,接過葉之然手中的三頁紙,去綜合辦公室復印。
他背后,還傳來葉市長的聲音:“章局長,你們在李書記家里搜查到的資料不是都燒了嗎?怎么還有這份東西?”
章立人說道:“這份資料是從李長河保險箱里找到的,比較重要,我當場就復印了一份,拿到家里分析,沒想到陰差陽錯,躲過了大火。”
丁青山聽到這兩句話,更加覺得這份資料的重要性,這幾步路走得鏗鏘有力。
給周書記立功的機會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