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長江省委組織部李副部長送新任麗峰市委副書記張天龍等上任。
由于余萬里在市委常委會強行推動市財政局長調整方案失敗,悍然動用否決權,事件發酵之后,長江省委多方勢力圍繞麗峰市委常委會班子調整問題進行角力,在廣厚省長和逸風書記、楓寒軒等人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道軍書記借勢將張天龍等三人安排到麗峰市委,形成麗峰市委的第三極力量。
原長江省農業廳副廳長張天龍調任麗峰市委副書記,看起來是平調,但只要他在市委副書記位置上安安穩穩地過渡幾年,下一步就是正廳級崗位了,他本身就是道軍書記的人,前途應該很光明;新任市委常委兼市紀委書記毛寬劍原是廣北市某縣的縣委書記,這次大踏步上了一個臺階;新任市委常委兼統戰部長夏飛原是省政府辦公廳對外聯絡處處長,這次也邁進了一步。
他們三人中,張天龍無論資歷、地位都要比其他兩人高上一些,自然成為三人的核心。
在麗峰市委會議室,等李部長宣讀完省委常委會的任免通知,余萬里說道:“感謝省委組織部給麗峰市委送來三位年富力壯的領導干部,補充到市委班子來,對充實市委領導力,更好地帶領全市人民大搞經濟建設很有幫助……”
自上次常委會上使用否決權之后,余萬里的心情一直在矛盾之中,常委會結束的一兩天里,他還自信滿滿,覺得當時當機立斷否決常委會投票結果非常英明。否則,早就英名掃地。但一周前被省委書記陸道軍召去談話之后,余書記心情就有些不爽。
道軍書記不僅批評他對市委的掌控力不強,而且,認為他沒有識人之明。一心將不合格的干部提拔到重要崗位上,在遭到市政府、市人大明確反對意見后,不及時調整方案,繼續推動市財政局局長的調整方案,聽不進其他人意見。因此,這次對市委常委會班子的調整。就是要避免形成一人說了算的格局。
道軍書記和他談完話,廣厚省長又將他叫去批評了一頓。他假如在遭到這么多人反對之后,及時調整人選,絕不會形成這個結果,盲目自信使他丟掉了市委半壁江山。可以想象,張天龍副書記到任之后。市委就不像以前那樣,他一個人說了算。
“……下面,請新上任的三位常委講幾句,張書記先來吧。”
臨行前得到道軍書記耳提面命的市委副書記張天龍微笑著說道:“感謝省委對我的信任,感謝同志們的歡迎。麗峰市在萬里書記和之然市長到任之后,面貌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市委市政府領導堅強有力。全市精神面貌和經濟發展狀況得到極大改善。在萬里書記和之然市長領導下,麗峰市正在實施旅游產業大開發大建設,我到麗峰市工作之后,將加強市委的黨群工作,在萬里書記、之然市長領導下,做好干部隊伍建設,盡快融入到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中去。我的話完了。”
聽到張天龍書記動輒將萬里書記之然市長一齊掛在嘴上,余書記隱隱感到不快。張天龍這是借抬高葉之然來壓低他這個市委書記說一不二的威望啊!而且,話里話外的意思,他來麗峰市是來抓黨建工作和干部選拔工作的。這明顯是想爭權。
滿心不快地:“下面請寬劍書記講話。”
毛寬劍來麗峰市前,已經和張天龍、夏飛開過小會,他們幾個都是道軍書記麾下的一員,說話做事自然會主動維護張天龍的威信。
“李部長,余書記、葉市長。各位領導,我初到麗峰市工作,雖然對麗峰市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但據我所知,麗峰市的干部隊伍整體素質過硬。我的前任昌海書記是全省十一個地級市中最悠閑最輕松的一個,市紀委書記悠閑、輕松,說明市委對廉政教育抓得好,說明我們的干部黨性強,原則性強,所以,我希望在我的任期內,我還可以這樣悠閑、輕松。”
余萬里滿意地說道:“寬劍書記很幽默啊!據我了解,寬劍書記在廣北市紅鼓縣任縣委書記期間,紅鼓縣的干部隊伍整體也非常廉潔奉公。相信寬劍書記到麗峰市工作之后,能繼續發揚好傳統,把我市的干部隊伍廉政建設問題抓好。來,夏飛部長談談。”
夏飛是省政府出來的干部,帶著點書卷氣。他推了推眼鏡,說道:“李部長,余書記,葉市長,各位領導,很高興能到麗峰市來工作。麗峰市是我省旅游資源和礦產資源非常豐富的地級市,很有發展潛力。我和天龍記都是麗峰市委的一員新兵……省委將我們三人派到麗峰市工作,對我們三人來說,既是一個考驗又是一個機會,我覺得唯有勤勤懇懇地工作,在市委各項工作中,貢獻自己最大的力量,才對得起省委的信任,才對得起全市人民,謝謝。”
葉之然饒有興趣地傾聽三人的第一次發言。在他看來,這三人中,說話最少最幽默的毛寬劍應該是城府最深的一人;夏飛則缺乏基層工作經驗,說話有點空洞。至于張天龍……明顯有不安份的心吶。看來,張天龍已經完全了解了麗峰市委常委會的形勢。覺得他們三人作為一個團體而言,分量不輕。而且,他雖然位置沒有余萬里和葉之然高,但身后站著省委書記,從這點來說,綜合影響力不小。此次前來,顯然不甘心做市委書記的配角,很有一爭高低的心吶。
葉之然想起楓寒軒的話,深以為然。
也許,天龍書記開口閉口都將他和余萬里并列,真實反應了他的內心想法,希望他們兩人始終處于對立狀態。如果市委書記和市長勢均力敵,爭斗不止,他這個市委副書記不就可以左右逢源?
這樣一想,葉之然又明悟不少。
那就看看誰有耐心吧!
反正他現在根本不想和余萬里發生沖突,一周前剛剛想廣厚省長表態將全面支持余萬里的工作呢,怎么能出爾反爾?
和陳成強副總理會面后,葉之然更將心思集中到經濟建設上來,陳總理希望過幾年調他到團中央工作呢,而麗峰市的經濟建設還沒有上正軌,時不我待啊。
余萬里問:“葉市長,請你說幾句吧。”
葉之然搖搖手,說道:“余書記,我就不發言了。您看,時間已經不早,李部長和三位常委遠道而來,恐怕都已經餓扁了,還是先吃飯吧?”
余萬里抬腕看了看表,驚訝地說道:“啊呀,李部長一來,同志們發言熱情高漲,都忘了幾點鐘了,我們還是先去吃飯,飯桌上再聆聽省委組織部領導的教育。”
為了招待省委組織部領導,麗峰市委秘書長梅正棋關照市委招待所采購了山龜、刺猬、大王蛇等動物,臨時聘請了兩個廚師在招待所食堂掌勺。
中午,市委招待所小食堂開了三大桌,四套班子成員團團圍坐,氣氛非常熱烈。
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也是正廳級干部,但地位超然,余萬里自然以他為尊,依次在李部長周圍入座。
余萬里端著酒杯站起身說道:“同志們,李部長難得到麗峰市來,大家今天都要主動一些啊!”
官員上了酒桌,自然個個生龍活虎,爭著給李部長敬酒。
李部長都是淺淺地抿一口,但是一圈下來,酒也喝了不少了。他看著一張張新面孔,嘆一口氣說道:“余書記,麗峰市委市政府最近幾年頻頻走馬換將,我現在倒是希望能少跑幾趟。”
余萬里借著酒意笑道:“麗峰市現在成了長江省委甄別干部能力的試驗田,如果不知道某個干部有多大的工作能力,只要在麗峰市掛職鍛煉一兩年,基本上可以得出準確結論。”
張天龍臉色微變,心道:“余萬里莫非針對我們三人?”開口說道:“余書記,這話有失偏頗,像葉市長這樣的領導,何需省委再次甄別?難道有人懷疑葉市長的能力?”
葉之然皺皺眉,這兩個自己玩暗斗也就算了,怎么把他又扛出來了?
李部長擺擺手說道:“余書記,你兩位要轉變一下觀念了,麗峰市經濟總量低,是缺點也是優點,只要大家齊心合力搞建設,出成績的可能性就比較大,這就是有利因素嘛!像葉市長這樣,一到麗峰市就找到發展經濟的金鑰匙,旅游產業鏈如能發展起來,將徹底改變麗峰市的經濟總量,提高知名度,這是可持續發展的產業。”
這話讓余萬里又有些不爽快。開發建設麗峰市旅游產業是他打報告給省委的嘛!怎么不提他的名字而提葉之然?
李部長又說道:“說到轉變觀念,我還有個笑話。某領導住店,夜半致電吧臺,問,‘最便宜的小姐多少錢?’答,‘一百,但是丑哦,漂亮的五百。’這個領導就說‘要丑的’。小姐來后,領導讓她裸坐沙發,自己在床上酣睡至天亮。小姐不解問,‘叫我來干嗎?’領導回答,‘房內蚊子太多!’這個故事說明,只要轉變觀念,任何資源均可為我所用。”
葉之然便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