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三章送到,晚間還有一章。)
十一個人站成一排,手中平托著神臂弩,五雷神機就放在腳邊,一彎腰就能夠到。
楊滬生站在隊伍的右端,死死的盯著對面的那十幾騎兵,不斷的估算著雙方之間的差距。
對面的人來的也很快,在龍槍騎兵們做好準備的時候,他們也來到了距離這里不過二百步的所在。楊滬生看的清清楚楚,視線中出現的這十幾個人,無一例外的,身上都穿一襲白色的戰袍,手中拿著馬刀,有的身后還背著弓。
白袍,再明顯不過的象征了。
來的是白袍軍。
在龍槍騎兵們看到他們的同時,這些白袍義軍也看清楚了他們,隊伍中頓時爆出來一陣歡呼來,隊伍中瞬間被一種暴躁和興奮的情緒彌漫了。
林行(書友出場)瞇著眼睛,看著對面那十幾匹馬,還有馬前站著的十幾個人,輕輕舔了舔嘴唇,滿眼都是不加掩飾的貪婪。
在半個月之前,林行還只是個普通人,準確的說,一個普通的街頭混混兒。
混混兒這個職業,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有的,不過在明朝,這個有前途的職業被人稱為——青皮,林行就是這么一個青皮。
不過青皮也分大小,大型的幫派頭頭兒,坐擁豪宅,嬌妻美妾,日進斗金,明面上都是地方上很有身份臉面的人物,甚至和官兒老爺們也有往來,若是不知道底細的,只以為這是鄉紳富家翁。做的這一步的,就相當于是后世的黑社會經營商業實業賺了大錢,把自己給成功洗白了,搖身一變,成了知名企業家了,是上流社會宴席上的座上賓,成了有錢有臉面的名流。
而一般的青皮混混兒,則是活的相當的凄慘,挖絕戶墳、踹寡婦門、欺負欺負老弱婦孺,收一點兒保護費,日子過的也是清苦,三五天飯碗里也見不到一點兒油花兒!
林行就是這樣的一個青皮。
家住樂陵縣北關的他,本來家境也不錯,父親是個磨坊老板,家里也總有一些閑錢。不過這廝卻是個不爭氣的,從小好的沒學會,一身的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老爹病重不能理事之后,他接掌了家中的生意,結果每日和一幫狐朋狗友廝混,沒兩年就把家產給敗光了,最后甚至連家里的房子都抵押給賭場了。他爹氣的一命嗚呼,當場咽氣,林行也從一個少爺變成了街頭的地痞流氓。
不過這廝也是光棍兒潑辣的很,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的,愣是拿著一把砍刀占了半條街,誰想來搶地盤兒,都給過過他的刀,一來二去的,打出了名聲,倒也無人愿意招惹這個滾刀肉。每日去下等婊子的窯子搶幾個錢兒,倒也沒喝西北風兒。
不過自從那殺千刀的周扒皮來了之后,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周扒皮之名當真是實至名歸,不但勒索大戶,商戶,連他們這些街頭混混兒的財路都要斷了!周扒皮手下的稅丁們狐假虎威,四處收保護費,還不許這些街頭混混兒們收。人家勢大惹不起,林行便盤算著要不然干脆入伙兒得了,反正那樂陵縣的稅丁頭子看他人高馬大,戰力不菲,也露出過招攬之意。
算他運氣好,正打算加入來著,陽信民變便爆發了,接著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席卷四縣之地,成為了白袍義軍。
白袍義軍席卷四縣,所有青壯年都被裹挾入軍中,甭管樂意不樂意的,反正都得加入。這也是為何白袍軍勢力極度膨脹,短短幾日就增長到一萬多的原因!
林行自然也不例外,他運道的確是不錯,加入了白袍義軍之后,那管事的百戶看他身板兒不錯,又是個能打的,便提了他一個小旗的職位。而之后,隨著部隊的不斷擴充擴大,林行現在是白袍軍酉字千戶所直屬的斥候隊的小旗。
白袍義軍的編制,也是模仿朝廷的一些習慣,比如說下面的千戶所,都是按照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等十天干,十二地支的編制來的。至于下面的百戶所,則是按照六十甲子的編制來的,比如說甲字千戶所下面,就是甲子、甲申、甲午、甲辰等百戶所,不過一個千戶所有十個百戶所,而甲字開頭的六十甲子卻只有六個,剩下的四個,只好就按照數字來排了了——甲一、甲二如此下去……
就在前天晚上,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甲、乙、丙、酉四大千戶所,忽然奉命拔營出軍,從樂陵縣城開拔出來。趁著夜色的掩護,一人雙騎,一夜狂飆百多里,直到過了子牙河,天色也亮了,這才是找了個隱蔽的小山坳躲藏了起來。休整一天,今天剛過了三更,大伙兒就都被軍官們給拎起來了,又是連夜啟程。
雖然被連夜給叫了起來,但是大伙兒卻是沒有絲毫的不滿,因為所有的軍官士兵都知道了這一次四大千戶所連夜出征是所為何來——據說朝廷有一支新軍又被派往河間府準備圍殲白袍義軍,而這支軍隊,剛剛成軍不久,乃是一群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戰斗力極差。所以上頭的首領們,決定先拿他們開刀,所以派出四千人來,連夜趕往大城附近,準備襲擊這些新兵。
一提起打仗來,大伙兒都是滿臉紅光——經過了這些日子的血火鍛煉,一場場仗打下來,大伙兒基本上手上都見了人命了,再也不是當初一想到殺人就渾身哆嗦的菜鳥。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個惡魔,而戰爭,就是把男人心中這只惡魔釋放出來的最佳方式。
所以才會有殺紅了眼六親不認這一說兒,所以有些悍勇的戰士特別盼著打仗,就是為了享受那種殺戮的快感。
更別說,白袍義軍起事以來,面對的都是諸如衙役、民夫、地方壯丁、地主護院武裝之類的廢柴,自然殺起來快意無比。幾場仗打下來,這些白袍軍便以為天下英雄也不過如此,原先畏之若虎的朝廷官兵,現在看來,根本不堪一擊。
雖然張耕等有見地的領袖竭力避免這種思想在軍中的傳播,但是這等事情,又豈是控制得住的?那得紅軍政委來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