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著整個東北最大的金礦,有礦工上千,年產黃金三重兩。
許多京中的達官貴人,對關外的情況語焉不詳,甚至有些紈绔子弟,連關外有幾個將軍轄區都不知道,但是他們知道羅山。
只因為黃金。
但是連子寧知道后世的蘿×北,現在的羅山,卻不是因為黃金,而是石墨。
此處有亞洲最大的石墨礦床,儲量達到六億多噸,很可惜的是,因為大明朝的科技水平還處于一個初級階段,這些石墨根本沒有什么作用。
“咦?興許也有點兒用。”連子寧心中一動,思忖片刻,道:“把陸臬叫來。”
自有侍衛下去傳令,少頃,一身武官袍服沒穿鎧甲的陸臬來了,恭聲道:“大人,您找我?”
連子寧這一次打仗可不是什么都沒準備,他知道遼北將軍轄地素來是以礦產豐富著稱,有許多礦藏已經開采數十上百年,是那種只要一接手立刻就能開采的熟礦。是以這一次陸臬也是隨軍,并且帶了不少礦監局的干事,準備每到一處礦產地,立刻便將此地霸占下來,任命官員,使其成為武毅軍所轄屬。
其胃口之大,其心之貪婪,可見一斑。
連子寧問道:“現如今你們礦山采礦冶礦之時,是用什么鑄成模子?”
陸臬卻沒想到他竟是問這樣的話,先是一愣,然后便道:“回大人的話,都是用黏土燒制成土模。里面冶鑄成型,便是把模子打碎。鑄錢的時候,或者是打造講究一些的小件兒物事之時,則是用青砂石上面刻鑄。只不過咱們這兒不產青砂石,是以便沒有用的。”
連子寧道:“那對這模具的要求,可高么?比如說,讓你們換一種材質制作模具·不用黏土,會不會對鑄造出來的東西有什么增益?”
“這個?”
陸臬有些為難,他不想削連子寧的面子,卻也不愿意說假話。用黏土做模子可說是成本最低的一種方法·而且來的非常方便快捷,他可不想換什么別的材料,也沒這個必要。
連子寧看他的表情便是知道了,心下略有些失望。
石墨的所有用途之中,他知道的現在能用上的,可能就是作為模具了。石墨熔點極高,導熱性好·耐化學腐蝕,與多數金屬不易發生反應,在高溫下強度隨溫度升高而增大,同時具有良好的潤滑和抗磨性,也易于加工,機械加工性能好,可以制作成形狀復雜、精度高的模具。
這玩意兒可說是天生用來做模具的材質,只是現在看來用處也不大·畢竟這個時代工業這般落后,金屬鑄件相當少,而且對精度沒什么要求·糙了點兒也無所謂。幾千年來人們用慣了陶土鑄件,成本低廉,若是改用石墨的話,反而是不現實了。
除非是那種體型大,同時也要求精度高,沒什么瑕疵的大型金屬鑄件兒才能用得上。
等等,精度高的大型金屬鑄件?
連子寧忽的心中一動,問道:“你可懂得鑄炮么?”
陸臬又是一愣,道:“略知一二。”
“那你可知道鑄炮之中,最難的是什么?”連子寧問道。
陸臬一笑:“大人您這回可算是問著了·那一日下官和軍器局的岡大人喝酒的時候他還說來著,這鑄炮最難的,便是模具!”
“哦?”連子寧眼睛一亮,道:“細細說來。”
陸臬清了清嗓子,道:“土模不夠結實,干硬脆弱·容易斷裂破損,而鑄炮之物件兒,一般極大,所以不適合用土模。而且土模內壁粗糙,有大量孔洞,若是用之鑄炮,則炮壁炮身之上有孔洞無數,不但不結實,而且非常容易炸膛,是以鑄炮,都是用木模。”
“木模?”連子寧倒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等門道。
“沒錯兒,下官也去過那軍器局幾次,瞧見他們鑄炮的過程,是以也略知一二。好叫大人得知,鑄造法的第一步便是制模,乃是用非常干的楠木或杉木,按照炮體樣式,制成炮模。炮模的兩頭要長出一尺多,做成軸頭,軸頭上加鐵轉棍,然后將炮模安置于旋架之上,以便旋轉上泥。炮模做成以后,再將炮耳、炮箍、花頭字樣的模子安裝上去,并且用細羅過了的煤灰把炮模均勻地涂刷一層,干了以后再用上好的膠黃泥和篩過的細沙,二八相摻,調合成泥,并把羊毛抖開,摻到泥里,和勻后作“經”。泥調好以后,把它涂糊在炮模上,然后將轉棍轉動,用圓口木蕩板,蘸水蕩平候干。待干后,照前法再上泥。待上泥到一定厚度后,用粗條鐵線,從炮模的頭部密纏至尾部,纏完后照剛才的辦法再上泥。等上到快達到要求的厚度后,就用指頭大的鐵條,比照炮模的長短,長的多用,短的少用,均勻地擺放在炮模上作骨架。隨后用1寸寬、5分厚的鐵箍,從炮模頭部至尾部,均勻地箍在鐵條之外。然后再上泥,上完蕩勻。等徹底干透后,再將木芯取出,把炭火放進泥模內,一方面是為了燒干泥模,另一方面是為了把炮耳、炮箍及花頭字樣等件燒化成灰。等冷卻后,掃出灰渣,把木模底安放好,再安尾珠。然后再上泥,干了以后,取出木炮模底,再用炭火燒化尾珠,完全冷卻后,等著下窯鑄造。與此同時,用鐵打制成模心,長短和火炮的內徑長度相等,大小是火炮內徑的一半,也同樣上好泥,干了以后好用。”
“做完了模子,方才能夠鑄造,不過這般做模子,非但是耗時長久。而且一旦炮身過大,便找不到一棵整木,再者說了,那木質雖然細密,卻也不是滴水不漏,終歸是容易出問題。”
他這般說了一大通,連子寧聽的有些云里霧里,不過大體意思卻是明白了-鑄炮難,難就難在模具上。
“難怪如此。”連子寧點點頭。
今次出征之前,他還專門招岡薩雷斯來問過·那巨炮鑄造的如何了,岡薩雷斯上來便是磕頭請罪,原來那炮現在還沒個頭緒。連子寧倒也不著急用,安慰幾句便讓他下去了。
現在想來,估計就是卡在模具上面了。
“著啊!”連子寧笑道:“恰好本官有個法子能解決這事兒。”
然后他便是把那石墨的功能跟陸臬細細的說了一遍,陸臬一聽,立刻便是明白過來。
連子寧道:“這石墨雖說現如今用的不多,沒有專門開采的,但是羅山盛產此物,想必有人也能撿到。你到了之后便帶人多方打探爭取盡快開出一個石墨礦來,采出一批石墨運回鎮遠府,明白了么?”
陸臬自是應了。
連子寧又囑咐道:“那玩意兒若是捏成長條,在紙上一劃,會留下黑色印痕,不過跟墨汁大不相同,循著這個你探問便是。”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一點,石墨也是做鉛筆的好材料啊!
兩個時辰之后大軍到達羅縣城。
羅山縣很幸運,前一陣子白蓮教和女真人肆虐成災,到處侵襲而這里卻是因為地處偏遠,再加上位于兩大勢力的交接處,因此都是各存忌憚。于是這羅山縣城竟是沒收到什么侵擾,在這天翻地覆之中保存了下來。
非但如此,附近不少城鎮之中的百姓都是紛紛逃避與此處避難,因此也給羅山縣帶來了一番畸形的繁榮。
在這末世景象中,也算難得一見了。
羅山縣城的東城門,已經是人山人海。
城門外扎起了彩棚子,羅山縣城的知縣、縣城,守備千戶等一干頭面人物已經是在下面等候了在路邊還擠滿了無數的百姓,群情激昂。在得知了武毅軍大軍到來的消息之后,羅山縣城中幾乎所有人都是欣喜若狂--雖說現在暫時托庇于羅山縣之下,但是誰也說不清楚哪天白蓮教或者是女真人就打過來了,到時候還不是一個凄慘的下場?而武毅軍能戰之名傳于天下,有了他們至少是性命無憂了。
是故激動興奮的百姓們,也是極想要看一看武毅軍的風采。
彩棚子下面,羅山縣令蘇季晟正在坐在首位上瞑目沉思。
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削瘦中年人,顴骨略高,嘴唇薄了一些,給人的感覺有些酷厲,實情也確實如此。這位蘇大人在羅山縣周圍幾十里內,那是出了名的行事嚴峻冷厲,不徇私情,只要是犯事兒到了他的手上,誰求情都沒用。
這等官員,雖說酷烈,卻是往往官聲不錯,蓋因他們這等性子的,也是不怎么怕觸碰強權。無論酷厲還是好官,反正只要是無權無勢的老百姓犯了事兒,那肯定是逮進衙門去一陣好打,所以百姓已經習慣了自己犯事兒就受到嚴懲,而當他們看到那些權貴們犯了事兒也受到嚴懲的時候,自然是心里就有了平衡桿。于是蘇季晟也是有了蘇青天的名頭,叫的還挺響亮。
人們都以為他性格如此,卻不知道他本來是少年得志,京中新貴,卻是因為得罪了以為手眼通天的了不得大人物,給發配到這邊疆之地當了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這一待,就是十幾年!似乎朝廷已經忘了他這號兒人了,對其不聞不問,盡管蘇季晟將羅山縣治理的蒸蒸日上,可說是這些年來GDP效益增加了幾千個百分點,但是歷次考評,根本就沒他的事兒。心灰意冷之下,自然是性格也是有些變化。變得酷烈,變得冷峻。
一個衙役從遠處奔來,在蘇季晟面前下跪磕頭,恭聲道:“大人,武毅軍來了。”
“嗯!”蘇季晟鼻子里哼了一聲,擺擺手,睜開眼在面前自己站著的一干鄉紳面前掃了一圈兒,淡淡道:“都備好了?”
“備好了!”一個肥頭大耳,穿著繡滿了金錢的員外服的胖子摸了摸額頭上的油汗,諂媚笑道:“臨川樓上擺了上好的宴席,整整七十二道菜,都是海味山珍,在江東之地是未必能吃到的。給士卒們準備的飯菜也燒好了,戰馬準備的黃豆、草料、雞蛋,都是最上乘的。咱們也湊了份子,三千兩雖少,總也是個心意。”
“嗯。”蘇季晟滿意的點點頭:“丁員外你這差事做的漂亮。”
那丁員外得了他夸獎,臉上似乎要笑出花兒來,連聲道:“不敢不敢,這是小的份內。的”
蘇季晟旁邊站著的那武官卻是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他身材高大,面色黝黑,臉上帶著軍人特有的殺伐之氣。他穿了一身兒很正式的大紅色的小雜花紋官袍,胸前的補子上繡著豹子,代表著他四品武官的身份,頭上戴的是有著一尺二寸長展角的烏紗帽,配上素金腰帶穿著皂靴。
此人正是羅山縣城的守備千戶的劉逢黎,正四品的武官。他顯然對如此大費周章的迎接武毅軍很是不滿,這也很容易想明白,畢竟他乃是楊學忠的手下,而在他的眼中,武毅軍乃是外人,是闖進自己地盤兒的不速之客,盡管他們是來拯救這片土地的。
蘇季晟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里冷笑道:“不識好歹,不知進退。”
雖說他是七品劉逢黎是四品,但是大明朝以文治武,再加上蘇季晟手段高,名望高,是以平素都是他壓在劉逢黎上面的。只不過現在正是戰亂之秋,還須得依仗這些軍兵,若放在平時,蘇季晟早就疾言厲色的訓斥開來了。
大地微微震顫,無數的騎兵出現在視線之中,無數面武毅軍的大旗在風中高高飛揚。
眾人都是看的心中凜然蘇季晟淡淡一笑:“走吧,咱們去恭迎武毅伯爺!”
“下官羅山縣令蘇季晟(下官守備千戶劉逢黎,下官羅山采金礦監局局正潘暨廣,草民……)等叩見伯爺。”
看著馬前嘩啦啦跪倒的這一片人,連子寧淡淡擺手:“都起來吧!”
“謝大人。”眾人起身,蘇季晟向前一步笑道:“伯爺率大軍渡江而來,解黎民百姓于倒懸,定江山社稷于安危,此次伯爺定能掃平叛亂,還我大明一個朗朗晴天。下官在此代羅山縣十六萬百姓,謝過大人!”
說罷,便又是跪下磕個響頭。
連子寧微微一笑,這位蘇大人傳聞中頗為酷厲,沒想到還挺會說話。他擺擺手:“我輩軍人,守土御敵乃是份內,圣上下旨,自當凜遵,此番本官既已帶兵渡江,掃平女真余孽,白蓮匪患,不過彈指之間爾。”
說著等豪言壯語的時候,他的語氣也是淡淡的,似乎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是落在他人的眼中,便是感覺他的語調鏗鏘,似乎言出法隨,說出來的話便一定就是真理!一定就能做到!
“那是那是,在武毅軍天兵面前,那些跳梁小丑自是不足掛齒。”
他話音未落,忽然旁邊便是一生冷哼傳來。
蘇季晟的臉色頓時是變得極為的難看陰沉。
連子寧也是一怔,他循著聲音看去,卻見是一個身材高壯的黑臉漢子正自瞧著自己,眼神兒兇狠,毫不畏懼,那眼神兇狠中還帶著些不屑。
他的眼神在這黑臉漢子胸口補子上的豹子一掃而過,心中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羅山縣守備千戶劉逢黎?”連子寧盯著他淡淡道,臉色有些陰冷:“你似乎對本官有些不滿?”
“沒錯兒!”劉逢黎昂著頭大聲道:“敢問武毅伯,為何遲遲不渡江來戰,作勢我遼北將軍轄地一片狼煙,生靈涂炭?再問武毅伯,現如今你率領大軍,不去和女真人,和白蓮教那幫逆賊作戰,卻為何要跑到此處?”
四周一片寂靜,誰都沒想到,劉逢黎竟然敢當眾如此質問連子寧,這位武毅伯爺,奴兒干都指揮使,手握十幾萬大軍的強橫人物!
所有人都是捏了把汗。
而更讓他們奇怪的,則是連子寧的反應。
連子寧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劉逢黎,他剛一開始的時候臉上還有些慍怒,現在卻是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漠。
似乎跟沒聽到劉逢黎的話一般。
眾人瞧著,不少人心中都是升騰起一股不屑的情緒來,心道這武毅伯怎地這般軟弱,被一個官位遠不如自己的人當眾怒斥都不敢發作,這等人還統什么軍,打什么仗?
劉逢黎也是這么想,他抱著胳膊挑釁的看著連子寧·臉上的表情越發的不屑了。
他們卻是不知道,連子寧現在思維是--這等人你跟他爭辯都是浪費唇舌,和他生氣都是掉價。既然他冒犯了你,那便一刀宰了就
何須多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大人出現這等表情,這是要殺了人了!
連子寧忽然向蘇季晟問道:“蘇季晟,這位劉千戶,是不是楊學忠的心腹?”
蘇季晟一愣,立刻道:“是,他是楊學忠親兵出身,每年都有大筆的銀兩送到兀者衛。”
“嗯·那就是了。”連子寧點點頭,沖著劉逢黎冷冷一笑:“當真是個好奴才,也罷,既然你這般忠誠于你的主子,今日本官便送你去見他!”
“來人!拿下!”連子寧的聲音冷冽如冰。
頓時是幾個膀大腰圓的侍衛翻身下馬,抓住劉逢黎摁在地上。
劉逢黎想要掙扎,卻被人狠狠的一腳踢在膝蓋窩上,一聲慘叫·跪倒在地。
“你!”劉逢黎面色頓時煞白,看著連子寧,渾身劇烈的哆嗦起來·眼中已經是一片絕望。
他之所以冒犯連子寧,卻不是因為他口中說的原因,而是不忿連子寧把女真人和白蓮教說成土雞瓦狗--他們若是土雞瓦狗,那么被土雞瓦狗打的落花流水的遼北將軍下轄軍兵們又算什么?豬狗不如?
他看似粗豪,實則也是頗有心計,眼見連子寧年紀這般輕,心中便是起了輕蔑之意,心道這么一個小兔崽子,能有什么魄力?還不是靠著皇帝寵愛而幸進?老子便是直言得罪了他,他有敢如何?
于是便是直接出言諷刺·卻是不信連子寧能把自己怎么著。
他打得好算盤,卻沒想到連子寧竟是如此的肆無忌憚。
他能感覺到連子寧的殺意,他竟要當場殺我?他怎么敢?
他絕望的大吼道:“連子寧,我是遼北將軍麾下,你憑什么拿我?”
“本官是奴兒干都指揮使,楊學忠也是本官麾下·你不過就是區區一個千戶,本官怎么就不能拿你?”連子寧狠辣一笑,殺氣四溢:“再者說了,本官要殺你,管你是誰,都是照殺不誤!”
他一擺手:“來人啊!斬了!”
“是!”幾個如狼似虎的衛士應了一聲,架起的劉逢黎便是往外面拖去。
“我要死了?他要殺我?”劉逢黎心中生出大恐懼,大吼道:“伯爺,饒命啊,伯爺,下官無意冒犯……伯爺······”
聲音漸行漸遠,過了一會兒,便是再也聽不到了。
衛士將劉逢黎拖到人群之外,摁倒在地,手起刀落,血光四濺。
少頃,那侍衛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回來了,那人頭的脖頸子處還在滴血,四周針落可聞,只有鮮血滴滴答答的聲音。
看著那頭顱,眾人都是傻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以至于他們現在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怎么這么著武毅伯就開始殺人了?
殺人了?
想到這三個字,都是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心中升騰起巨大的恐怖來,武毅伯竟是如此的肆無忌憚?這可是堂堂朝廷四品武官啊,就這么,說殺就殺了?
這會兒他們才知道,原來這武毅伯不但不是個好脾氣,更是個殘忍嗜殺,行事肆無忌憚的主兒!這會兒心里頭那輕蔑不屑早就不知道飛到幾天云外了,心里剩下的唯有恐懼。
“守備副千戶呢?”連子寧淡淡問道。
人群中鴉雀無聲,誰都沒有吭氣兒。
連子寧也不再問,眼睛直視這么一掃,眾人便是嘩啦啦的都撤開,讓出一片空地來,空地之中站著一個穿著武官袍服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