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市
富麗堂皇的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修建得跟個宮殿一樣。豪華辦公樓，因為這檔子事情，宜州市當時的市委書記、市長，就跟前段時間林州市一樣，被一鍋端了。不同的是，當時，動手的，是老書記胡尚志而已。
不過，這大樓修建了嘛，總不能拆除，重新搞低調一點的。耗費了數億資金，搞出來的大樓，還沒有使用就拆除了。這不是浪費么？
當時，周朝國上任宜州市市委書記之后，還刻意表現了一番，請示了當時的省委書記胡尚志之后，在全國范圍內，展開了一次公開招標拍賣的活動。只不過，宜州市這種地方，經濟欠發達。又是西部內陸省份。實在是無人問津。投資商們都是興趣缺乏。
即便是有出價的，最高的，也才五千多萬。而且，還附帶有不少的條件。比如，要求圈下宜州市新市委市政府周邊一千多畝土地。因為，對方看重了新市委大院前坪廣場這個人工湖。再加上豪華的宮殿式辦公樓。對方的意思是，依托這個，興建一個五星級酒店。并配套興建一個高檔別墅住宅小區。
對于這樣的要求，周朝國自然是嚴詞拒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任何地方，但凡是政府機關所在地，每每都是房價和地價都要飆升的一個區域。在宜州市，新市委周邊的土地價格已經達到了很高的位置。別說對方價格出得低，即便是按照市場價，周朝國也想不出辦法，給他們安排這么多的土地。
這樣一來，宜州市新市委市政府就這么定下來了，還是在這個奢華的地方辦公。只不過。前人栽樹，把自己栽進去了。反倒是便宜了自己這個后人。
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正午十二點了。
這個時候，周朝國的秘書從外面走了進來：“老板，中午還是老樣子，安排在市委食堂這邊？”
聽到秘書的話語，周朝國點了點頭，道：“嗯。你看著安排。”
聶書記上任之后，每天，在省委食堂，都可以看到聶書記排隊打飯的場面，這已經成為了隴西的一道風景。
周朝國以前，是很少在食堂吃飯的，要么是應酬，要么是外出視察調研吃工作餐。要是在市里，一般都是回家吃飯。
但是，從聶書記這一個習慣傳出來之后，周朝國的習慣也變了，只要在市里，中午這頓飯，必然是在食堂吃。
領導什么無小事，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周朝國是奉為圣經的。之所以連打飯都模范聶書記，周朝國這也是有考慮的。所謂，表現源于習慣。如果，此刻不把這種生活融入為自己的習慣。那么，以后要是有機會，遇到聶書記視察，自己此刻做得這些，都將習慣成自然。看在聶書記的眼里，肯定是不一樣的。這都是細節。
站了起來，周朝國將桌面上的文件都收拾了一下，推開椅子，正準備出門下樓。突然，桌面上，紅色的保密電話，卻是叮鈴鈴響了起來。
頓時，周朝國立刻回轉過來，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接起了電話。這個電話，直通省委。平日的時候，一般都不會響起的。響起來了，必然是省委領導召喚。
電話一接通，聶振邦就怒吼了起來：“周朝國，你是干什么吃的？水山縣跪訪的事情。到底是誰給了你們權力。好大的膽子啊。還把所有參加了跪訪的村民都給拘留了。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個事情，風頭過去了。總書記回去了就萬事大吉了。我還沒瞎呢。”
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可以想象，聶振邦的火氣有多么巨大。從政這么多年。聶振邦歷來都是比較的平和的。發怒的情況，也有。當年在新梨縣。之后，在紀委任職，督察魯東的時候。一路下來，這么多年，聶振邦發怒的時候不少。但是，從未有現在這般激動。
拿著聽筒，周朝國的眉頭皺了起來，電話那端，聲音高亢，中氣十足。陣陣的怒吼，讓周朝國的耳朵都有些陣陣的耳鳴。
但是，周朝國卻是不敢拿開。這種事情，也是源于習慣的。平日里，在面對面的時候，面對上級的責罵和怒吼，你總不能表現出厭煩的情緒吧。久而久之。也養成了一種習慣。即便是兩地相隔。周朝國也是表現得畢恭畢敬。
此刻，周朝國心中早已經是怒火沖天了。好一個水山縣。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已經讓市委十分被動了。沒有想到，現在竟然又出了這種事情。
這個事情，對于周朝國來說，完全是冤枉，直到現在，周朝國才從聶書記這里得到消息，水山縣那邊，竟然出動警力對當時跪訪的群眾實施了拘留。
可是，此刻，周朝國還是很清楚的，在聶書記面前，尤其是，聶書記還充滿了怒火的情況之下。是千萬不能辯解的。
自己也是領導，周朝國這一點還是很清楚的。換一個角度，自己在怒火沖天面對下屬的時候。越是辯解。越會讓自己覺得，這是在推卸責任。這是敷衍的態度。
所以，將心比心，周朝國沒有任何的反駁。另外，周朝國也很清楚。自己之前是胡尚志這一系的嫡系部下。胡尚志退下去之后。周朝國這些人都在胡尚志的介紹下，投到了聶振邦的門下。
雖然還談不上嫡系，但是。基本的認可還是有的。周朝國很是清楚，所謂，愛之深、恨之徹；上次，跪訪事件之后，之所以能夠輕描淡寫的淡化過去，這里面，聶書記肯定是有運作的。
現在，聶書記的怒罵，這完全是對自己的表現有些惱怒。沒有任何的反駁。等聶振邦罵完之后。周朝國的神態顯得十分的誠懇：“聶書記，我向您做出檢討。是我工作沒有做到位。請書記放心。我馬上就召集市委班子召開會議。并且，在第一時間前往水山縣。對于相關的責任人，一定嚴肅處理。并且，對整個事件進行徹底的清查。”
“朝國啊。做為市委書記，地方上的工作，還是要做到心中有數。現在，水山縣這么搞，肯定是不行的。先這樣。我這邊，隨時等你的匯報。”發完火之后，聶振邦的語氣也平和了下來。
做為領導，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都說。領導干部，其實才是最好的演員。這句話，固然帶有諷刺。但是，說的卻是事實。
在這方面，聶振邦也是達到了一個爐火純青的堤旖。在首長們面前，可以十分的誠懇。在同級之間可以游刃有余。在下屬面前，既可以雷霆也能雨露。
這邊，掛下電話之后，周朝國卻是長吁了一口氣。雖然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但是，此刻，周朝國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聶書記發怒的那些怒罵。周朝國不在意，在意的是，后面和風細雨說的那番話。作為市委書記，對地方上要心中有數。很顯然，這是在警示自己對宜州市的掌控還不夠。
后面，再來一句肯定是不行的，這是不是在提醒自己，再這么下去，這個市委書記就不要當了，領導都說你不行了，你還能當下去么？不由得周朝國不考慮這些。
參加工作到現在，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周朝國都是這么一步步小心謹慎的爬上來的。小心，總是無大錯的。
拿起電話，撥通了市委秘書長的號碼。電話響了幾聲，一接通，周朝國就直接開口道：“秘書長，你馬上通知一下所有在家的常委。立刻到市委會議室開會，省委聶書記剛才打來了電話，做出了重要的批示。”
掛掉電話，周朝國再次撥通了一個號碼，這一次，卻是直接打給水山縣縣委書記牛衛平的。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了牛衛平的聲音，很是小心，很是謹慎：“書記，您好。”
沒有任何的前綴，周朝國卻是直接道：“牛衛平，你搞什么鬼。水山縣跪訪的群眾是怎么回事。好得很吶，全部都被你們扣押拘留了。徹底的彰顯了黨委政府的威嚴了。”
周朝國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這也是很正常的，剛才，被聶書記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沒有火氣，那才是怪事。沒等牛衛平說話，周朝國卻是繼續道：“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過來。我在市委等你。”
打完電話之后，周朝國拿起了自己的東西，直接走進了小會議室。等待了沒有太長的時間。市委其他的常委，陸陸續續都已經走了進來。
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顯得很嚴肅，電話的內容太震撼了，聶書記做出了重要的批示，而且，還是直接打到了周朝國這邊。這一個消息。足以讓所有人都有種嚴陣以待的感覺。
所有人全部都到齊之后，周朝國這才清咳一聲，開口道：“同志們，中午休息的時間，卻把大家都召集起來。有些抱歉，耽誤了大家的休息。”
說到這里，周朝國環視眾人，沉聲道：“就在剛才，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了聶書記的電話，電話里，聶書記告訴我，水山縣跪訪的群眾，已經被水山縣那邊以違反治安拘留起來了。”
話音一落。周朝國卻是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是誰給了水山縣這個權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