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緩緩的回過神來,聽到老楊的話語,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面上毫無掩飾的露出興奮之色,“老楊,我研究書畫將近四十年之久,對于唐宋幾大書法家的字跡爛熟于心,這硯臺上的刻字,可以說是米芾的親筆之作,旁人根本無法仿冒。..
聽到了韓老的話,老楊和老王臉上震驚之色更甚,他們與韓老常年在一塊鑒賞古玩,自然知道韓老最拿手的就是書畫之作,特別是歷史上有名之士的書畫特征,對它們的研究,已然到達了登峰造極的水平。
以韓老的眼光,認定了這硯臺上的字跡就是米芾所作,那么他們可以確定,這硯臺確實就是米芾用過之物。
他們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本來認為這隱藏許久的硯臺,至多只會是一些書生所藏的東西,可是他們卻無法想到,這硯臺竟然宋代書法四大家之一的米芾所有。
“子宣是誰,還有這小子瞻,這位老爺子口中的米芾又是誰啊……這硯臺到底是什么人用過的啊,根本看不出來啊。”旁人聽到了老楊的喃喃自語的聲音,頓時有些人震驚無比,有些人卻一臉迷茫的自言自語著。
那些震驚無比的人再也無法忍耐出內心的激動,指著硯臺,大聲的呼喊著,“這是宋代四大家之一,與蘇東坡齊名的米芾所用過的硯臺啊,這小子瞻就是蘇東坡的字號,這硯臺竟然是他跟蘇東坡共同命名的,太讓人震驚了。”
一些人不知道米芾是誰,可是對于寫出了千古詩篇的蘇東坡卻是非常的熟悉,得知這硯臺的擁有者,竟然與蘇東坡齊名,而且這硯臺,蘇東坡也曾看過,并為此硯臺共同命名,剎時間,整個古玩店中所有人都震驚無比的看著韓老手中的硯臺。
如果不是他們還略有自制力,外加上那憨厚強壯的大柱子攔在他們中間,恐怕他們早就沖過去,從韓老的手中,搶過硯臺,好好過一下眼癮。
李標就站在方游的身邊,他同樣聽到并看到了硯臺上所刻的小字。
在之前,看到重新顯露世間的硯臺上,那仿佛活過來的巨龍,那堪稱奇跡的點點金芒,他的面色已然灰暗到了極點,他開著古玩店,時常見到各種物件,文房四寶是除了瓷器之外見得最多的。
可是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妙的硯臺,這上面那黑色的巨龍,周身上下的金芒,五只金色的爪子,還有那可以讓人如遭雷擊般的眼睛中的金芒,一切,都是那么的讓人驚嘆,這些尚不足以讓他崩潰。
可是看到韓老手中硯臺上那一行灑脫奔放,猶如駿馬飛揚般的字跡,他的臉色變得無比的蒼白,對于米芾,他這開古玩店的自然熟悉無比,他手指顫抖著,仿佛失神般的喃喃自語著,“這是米芾的硯臺,這竟然是米芾的硯臺……”
如果說剛才那破爛瓷器,突然之間變成了價值連城的汝窯,尚且不能讓他心神崩潰,可是這看似劣質無比,大街上遍地都是的青色板磚中,竟然神奇的出現了一方精妙絕倫的硯臺,而且還是宋代書法名家所擁有的,這讓李標再也承受不住打擊。
那破爛瓷器,五百塊賣給了方游,這個板磚,卻是二百塊賣給了他,這讓李標再也無法忍耐住心中的后悔,一口氣竟被喘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不好,李老板暈過去了,快來人。”旁邊一些圍觀者,看到剛才還好好的李標,現在面色蒼白,直接向地上倒去,頓時扶住了了他,并沖著周圍的人群呼喊著。
韓老緊緊的拿住手中的硯臺,和老王,老楊一塊來到了李標的身邊,用手往他鼻孔上略一探,稍稍松了口氣,然后韓老抓起他手臂,將自己的手指放了上去,似乎在探查著什么。
過了一會,韓老略松了口氣,笑著說道:“這李老板沒大礙,只不過是怒火攻心,一時暈了過去,你們找條毛巾,沾點涼水,放在他額頭上,不用幾分鐘,他自己就會醒過來的。”
“哈哈,這李標真是活該啊,做了那么多壞事,連農民工的血汗錢都敢貪,現在終于得到報應了吧。”旁邊一些似乎被他騙過的人,頓時幸災樂禍的說道。
韓老聽到了,略微皺了皺眉,不過卻是灑然一笑,這的確是李標自己做下的孽,現在遭了報應,他搖了搖頭,不再去管李標,來到案子前,繼續觀察著這一方精致的硯臺。
鐵叔和大柱子叔看到那突然倒下的李標,想到其那欠錢不給,無比丑惡的嘴臉,內心頓時生起一陣快意,在他們眼中,這李標就算是被氣死,也是不虧。
欠了他們的錢,想用這些古玩抵債,想起那些無奈換了古玩,到了家請人一看,得知最多的不過值一兩百塊,那些農民工臉上的絕望時,鐵叔臉上不禁咬著牙對著昏過去的李標罵了一聲娘,而大柱子叔則是不顧忌什么,直接踢了他一腳。
那些跟他們生活了幾個月的農民兄弟,有的絕望的甚至想要跳樓,這李標,壞事做到盡了,現在終于得到了報應。
鐵叔和大柱子叔看向方游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和震驚,他們沒有想到,方游竟然可以憑借兩樣東西,就可以把李標給氣暈過去。
這一幕,足以證明這兩件東西的價值,絕不是他們的工錢可以相提并論了,鐵叔皺著眉思考了一會,然后走到正在案子前守護著汝窯瓷器的大柱子身旁,拍了拍他,然后跟他說了幾句話。
大柱子聽了之后,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這方游不但救了他們的命,還幫他們解了一口惡氣,這一點點的條件,他怎能不答應下來。
“韓老,我聽說這米芾愛硯如命,您不妨給我們講講吧。”看到現場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壓抑,方游不禁開口向韓老問道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方游,韓老沒有說什么,指著硯臺,笑著說道:“確實如同方小友所說,這米芾愛硯如命,這位大師,曾經可是為了一方硯臺,在皇帝面前也不顧大雅,有一次宋徽宗讓米芾以兩韻詩草書御屏,想見識見識米芾的書法,各位有些人或許知道,這宋徽宗也是一位大書法家,其創造的瘦金體很有名氣,當時米芾筆走龍蛇,從上而下筆直如線,宋徽宗看后覺得果然名不虛傳,便大加贊賞。”
說到這里,韓老笑了,“你們都不會想到,這時米芾沒有先跪下謝恩,而是看到皇上高興,直接將那宋徽宗心愛的硯臺裝入懷中,頓時硯臺內的墨汁四濺,灑了他一身的墨水,可以他毫不在意,并告訴皇帝,此硯臣已用過,皇上不能再用,請您就賜予我吧,當時宋徽宗正在興頭上,看到他如此喜愛此硯,又愛惜其書法,大笑了幾聲后,便將硯臺賜給了他。”
“米芾愛硯不僅僅只為了像旁人一般的賞硯,而是不斷的加以研究,他對各種硯臺的產地,色澤,細潤,工藝都作了論述,并著有《硯史》一書,各位喜愛文房四寶的藏友們,不妨去看一下,保證可以讓你們受益匪淺,這金星硯同樣在米芾的硯史上留有名氣,他說這金星硯色青有比試,如亂絲理帽,扣之有聲能發墨,得墨快,且有金星浮現,撫之細潤。”韓老笑著說道,并在硯臺上敲了一聲,頓時四周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
聽到韓老的講述,周圍眾人對于米芾愛硯如命的特點有了很深的了解,能為了一方硯臺,而在皇帝面前裝瘋賣傻,這米芾也算是一大牛人了,多少人面對高高在上的皇帝,連話都說不全,而這米芾敢貪皇帝的寶貝,除了愛硯如命,恐怕讓他得以安全的是他那精妙的書法。
方游聽了之后,笑了笑,一直在觀察著他的韓老不禁有些詫異,“方小友,你難道對這米芾愛硯如命還有什么見解嗎。”
“韓老,見解倒談不上,不過可以更加深刻的證明這米芾愛硯如命到了視權財于不顧的地步。”方游想起了楚老給自己講過的一個故事,正是這個故事,讓他記住了米芾這個人。
韓老頓時來了興趣,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嗎,“方小友,既然這樣,你也不妨給我們講講。”
方游沖著韓老點了點頭,開始講述起這個故事來,“聽了韓老的故事,各位都知道米芾一生非常喜歡把玩異石硯臺,但有時卻到了癡迷無比的狀態。”
“有一次,他去安徽做官,聽人說濡須河邊有一塊奇形怪石,可當時人們出于迷信,以為這奇怪的石頭是神仙之石,不敢妄加擅動,怕招來不測,而米芾得知后,立刻派人將其搬進自己的住所,擺好供桌,上好供品,向怪石下拜,念念有詞:我想見到石兄已經二十年了,相見恨晚。”
“此事日后被傳了出去,由于有失官方體面,被人彈劾而罷了官。但米芾一向把官階看的并不很重,因此也不怎么感到后悔,后來就作了一副聞名于世的《米芾拜石圖》,作此圖的意圖也許是為了向他人展示一種內心的不滿。”方游笑了笑,當時他聽完這故事,對米芾的一些事跡無比的崇拜,這個人為了自己的愛好,不畏強權,視權財如糞土,甚至為了一塊石頭而失去官職,這個世界上如此灑脫的人,卻是沒有幾個。
聽了方游講述的故事,一些人不禁更加對米芾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有些人甚至視米芾為知已,為了自己的愛好,自己的夢想,可以什么都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