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躍農門!
關武一臉鄙夷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瞪了關止承一眼,拉著杏兒率先出了門。關文也拉了李欣,最后對關明說了一句:“爹,你跟小六當真是要看著我們兄弟姐妹幾個,都見不得你們是不是?看看全家,還有幾個是心向著你們的?”
關明被問得啞口無言,關文牽著李欣也要跨出門去,哪知道關明卻在身后驀地大喊:“這下家里沒地方住沒灶弄飯,你是要看著你爹我跟你弟挨餓受凍是不是!你不要忘了你還是長子!”
關明心里頓時想到他們那新屋那邊兒的兔子和雞的,口水就有些溢了上來,瞪著眼說:“我還是你爹!”
關文一頓,停在原地,面色頓時陰沉下來。李欣轉過身去看了狼狽的關家父子一眼,好笑道:“這話從哪兒說起?”李欣拉了拉關文的手,環手臂抱著,嘴里說道:“公爹你怕是忘了,當初可是把爺爺推給了阿文,說讓阿文替你盡孝的,我跟阿文也是好生伺候著爺爺,沒讓他過得有一點兒的不舒坦。給爺爺養老是公爹你的責任,你推給我們了,我們也沒說什么,可是公爹你親口說的,以后不靠我們的。”
李欣微微歪了頭看關明:“不都說了是兩家人,公爹你怎么好腆著臉上門要我們給你好吃好喝?”
關明頓時惱怒:“你們這是不尊長輩!”
“你要來吃可以,可別怪我不給你好臉色。”李欣望向關止承:“秀才老爺,作為讀書人,你應該聽過這句話吧——不受嗟來之食。就是不知道秀才老爺有沒有這樣的傲骨了?”
關止承頓時狠狠瞪向李欣,李欣淺揚著唇角,泛起笑意:“看來秀才老爺也不是一無是處,有些話還是聽得懂的。”
李欣拉了關文的手,說:“阿文,我們走吧。”
關文一直沒有回頭。這會兒李欣叫他他卻是霍然轉身,看著關明和關止承,聲音低沉地道:“每個月允給爹你的一百個錢的孝敬,我跟欣兒沒落下一次。我也說過,以后沒有什么事,不要上我那邊來。爺爺被你氣成這樣爹你還嫌不夠?二弟對你嗤之以鼻你也不放在心上,四弟這會兒跟你徹底掰扯清楚了,你也看不清楚形勢,還是你覺得就因為我是長子,我就得負責你一輩子。幫你擦一輩子屁股善一輩子的后。”
關文忽然笑了一聲:“爹你既然偏疼六弟,把我跟二弟四弟使喚地團團轉,卻生怕你小兒子餓著凍著,好的都緊著他用,有了錢也都是花在他身上,憑什么要求我就對你言聽計從的,你說做什么就做什么,把媳婦兒娃子拋一邊去。可著勁兒伺候你。我孝順,是因為你是我爹,我沒辦法。可你不能把我的孝順當做你使喚我的理由。沖著爺爺,我也不會讓你上我那邊兒去,吃飯睡覺的問題,你跟六弟自己解決吧。”
“關文你說啥!”
關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關文:“你剛才說啥?你說啥!不準我跟你六弟上你那兒去?”
“是。”關文低聲應道:“不準你們上我那兒來。”
“你他娘的敢!”
“有什么不敢的!”
李欣卻頓時提高聲音說道。
她萬萬沒想到關文會忽然這么跟關明說話,直接就把關明和關止承拒之門外了。她先前還想著,依著關文的性子,定是要讓他們上門來吃一頓的——在關止承要肚皮不要臉的情況下,讓他們吃一頓“嗟來之食”,沒想到關文卻直接給拒了!
他能這般表態。李欣當然高興!
關明和關止承絕對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當真他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她才不會信。
李欣說道:“屋子是我們出錢起的,山頭也是你分給了我們的,分家以后就要各歸各的,我們自個兒的家,歡迎誰來不歡迎誰來。是我們自個兒的事情,不讓你們上門又如何?你們也可以不讓我們上門啊,但凡你們說一句不準我們再踏進這老屋一步,我們就絕對有那個骨氣,一步都不踏進來。”
“你、你個……”
“又要罵我?”李欣挑眉:“這回要罵我什么?潑婦?賤婦?”
“欣兒。”關文伸手攬了她在懷里,知道她是想起上一次跟侯家對上的時候關明對她的那一番謾罵,立馬將她拉到了身后,挺直了腰吸了口氣對關明說:“爹,你們好自為之。”
頓了頓,關文道:“刁老妖今天又來了,想來還是為著他娘跟爹你的事情。你要是不想讓自己名聲掃地,還是好好想想解決的辦法。至于小六……”關文看了一眼憤怒無比的關止承:“安家姑娘你就不要肖想了,你有再多的錢,安家也看不上你,你從你四哥那兒得的二十多兩銀子對于沈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錢數。如今你就學得品行不端,為人不誠,我真不知道以后你能變成什么樣。你已經十七了,歲數不算小了,要是還那么不懂道理,不知廉恥,再做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我就是狠心不要你這個弟弟,也要把你押到衙門里去,免得將來你犯下更大的錯事。”
關止承頓時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整張臉漲得通紅。關明則是極惱怒地上前推他:“你他娘胡說八道些啥!小六哪兒不好了!他哪兒不好了!不都是你們這些個當哥哥的布照應他不對他好,都跟他對著干!不都是你們的錯!”
關文沒阻攔關明,但估計也是折騰了這一陣子,關明的力氣本就不大,也推不倒關文,推了兩下自己倒是氣喘吁吁。
“你、你這個……”關明指著關文說不出話來,關文低頭默默看了撐著膝蓋的關明一眼,抬頭又看向關止承:“難道你覺得天下的人都是通過歪門邪道才取得成功的?走正道真有那么難?”
關止承桀驁不馴地看著關文,忽然冷笑了一聲:“只要走得通路子,那就是一條道。是不是歪門邪道我不管,只要是捷徑,那就比蜿蜒曲折的所謂正道要快捷便利地多。大哥你是自詡正直,你就守著你的媳婦兒娃子熱炕頭過你的平淡小日子吧,我要的成功,是你企及不了的。”
李欣頓時都要被氣笑了,他靠些不入流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還理直氣壯了?這什么強盜邏輯!
正要說話,關文卻一把拉了她,抿了抿唇后才道:“我總覺得,讀書人,應該更有脊梁,背要比別的人挺得更直。可是看來我錯了,有的人,到底不是這樣的。”
“大哥,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存方式,你覺得你的生存方式是對的,我卻覺得你的生存方式是錯的。我們走的是不同的路,我還是那句老話,你想過平淡日子,我卻要大成功,而你,會被我遠遠落在后頭。”
關止承才十七歲,語氣卻極為狂傲,有一種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高貴感,以為他就是天上的云,而其他人就是他腳下的泥,他總有一天會站在最高處看著這些對他不屑的人對他頂禮膜拜。
少年的張狂,無可厚非。可這樣的關止承,卻讓李欣覺得他夜郎自大,無藥可救。
太過驕傲,便是自傲。只有當他受到沉重的打擊,譬如從云端跌到谷底,他才會知道教訓。
李欣拉了拉關文,道:“走吧。”
關文點了點頭,卻頓了一下,道:“不管是走在前頭還是落在后頭,都活在這世上,都要過生活。你走得太快,走了別的路,你身邊的人還剩多少,你有沒有看到?所有兄弟姐妹,都遠離了你,你走得很孤獨。我不再勸你,可以,我同情你。”
關止承梗著脖子,下巴對著關文。
關文淡淡看他一眼:“總有一天你會后悔。”
“我不會。”關止承大聲道:“我不會!”
“你會的。”關文輕輕掃過他的臉,拉著李欣出去,最后留下一句:“不要懷疑,你總有一天想過平淡的日子,但是可能卻求之不得了。”
身后關家老屋的門漸漸遠離,關文一聲不吭,李欣看著他,低嘆了一聲,一邊走一邊問道:“真不管他們了?”
“嗯。”
“不后悔?”
“沒什么可后悔的。”
關文呼出口氣,緩緩搖了搖頭:“欣兒你說得對,路是人自己選的,即使是親爹兄弟,我也不能一一安排妥當他們的生活。他們想過什么樣的日子,都該由他們自己決定。好比四弟,從前沒覺得他這么做事干脆利落,今日卻不得不讓我佩服萬分。他這一鬧,直接跟爹和六弟分割了個干凈。”
李欣微微一頓:“四弟要帶著四弟妹去鎮上做生意,你擔心嗎?”
“不擔心了。”關文笑了一聲:“以往還會覺得擔心,怕他吃虧,今天看他那樣子,卻也知道他不是一個愿意吃虧的人。退一萬步說,就算吃虧,也未必見得就不是好事,這對他其實更有利。”
李欣輕輕笑了笑,忽然頓住步子,攔在他前邊兒,微微偏頭問他道:“剛才干嘛拉著我不讓我說話?”
“事不過三,不給你第三次回娘家的機會。”關文頓時笑了起來,伸手環住了她的腰,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說:“一絲機會都不給。”
李欣悶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