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杏兒頓時驚呼一聲,手上的桃枝也隨之落在了地上。
“你別慌,你先坐下。”
李欣忙讓小碧去把杏兒扶著坐下來,扭頭卻見小碧也是一副被嚇到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說:“我聽說的時候也吃驚地不行,四弟妹這不是一直都沒答應,怎么突然就又同意了……哎既然四弟妹同意了,這事兒自然也就這么著了……可阿文都還不知道,四弟說讓我跟他說……”
李欣也是煩惱,拍了拍杏兒的手說:“他們倆有心瞞著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不是,不是的……”杏兒急速地搖頭:“不該是這樣的!”
就算是關全和胡月英和離,那也不能是因為她和小碧的關系……這以后可怎么說得清楚?她羅杏兒再怎么著也不能被人這般污蔑!
“大嫂,不是這樣,不該是這樣的啊!”杏兒急切地拽著李欣的袖子:“她要和離可以,可不能是因為這樣!我沒有逼她,她就算和離,我也不會去幸災樂禍!”
“好好好,我知道……”李欣瞧杏兒實在激動,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可還是急忙勸道:“她自己同意的,跟你搭不上邊兒……”
“噗通!”
李欣正說話,卻見小碧突然跌坐在了地上,滿臉煞白,額頭上還滲著汗珠,瞧著像是驚嚇得不行。
李欣忙又伸手去拉小碧,自己一下子也覺得慌了:“你們倆這是怎么了呀!一會兒小耿兒就睡醒了,你們這樣,難不成還要我抱他起床?”
李欣肚子已經挺起來了,小耿兒又正是好動的時候,體重也不輕,她是萬萬不敢抱小耿兒的。
杏兒這才好像回過神來,忙跟著李欣去把小碧給拉到了一邊兒坐著,喘了幾口氣說:“大嫂,你先看著小碧,我去看小耿兒醒了沒有。”
杏兒匆匆地上樓去了,李欣這才看向小碧道:“你怎么也給嚇成這樣……”
小碧“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就跟開了閘似的,源源不斷地從眼睛里流下來:“跟我沒關系,真的跟我沒關系,我跟關四哥什么事兒都沒有,關四嫂子誤會了,誤會了呀!”
李欣聽得莫名其妙,卻也從中抓住了什么,見小碧哭得凄慘,頓了頓道:“你說……你關四嫂子誤會你跟你關四哥有貓膩?”
小碧使勁點頭:“欣姐兒,我跟關四嫂子說了的,我跟關四哥沒有關系,沒有關系的!可是她偏不信,說我們是狗男女……”
李欣這才將之前胡月英說的話和做的事聯系起來。
怪不得胡月英一直不待見小碧,怪不得胡月英要跟她說,讓她注意身邊的人……原來是有這層意思在里邊兒。
可是胡月英也太偏激了,她這么就認定了關全和小碧有染?而且這件事兒跟杏兒有什么關系?
心里這樣想,嘴上便這樣問了出來。小碧抽泣著說:“關四嫂子說,她和關四哥和離,頭一個高興的是我,第二個就是關二嫂子。那天關四嫂子罵我的時候關二嫂子也在的,幫我說了兩句話,關四嫂子頂撞她,關二嫂子也給氣著了……”
小碧停了停,吸了口氣,又拽住李欣的袖子道:“欣姐兒,不能讓關四嫂子就這樣跟關四哥和離的啊!她誤會那么深,以后我可怎么見人吶!”
要是胡月英往外說,是因為小碧和關全的“奸情”逼得她不得不和關全和離,那小碧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不僅小碧,還有她李欣。
小碧留在關家做李欣丫鬟的消息,李欣是刻意封鎖了的。孫喜鵲這會兒是被孫培給禁足在家,也和刁老妖成了正式的一對夫妻了,暫時是跟李欣起不了什么沖突。但要是這事兒傳出去,小碧的存在就瞞不住了,孫喜鵲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又從中興風作浪拿這事兒做文章,這是問題之一。
問題之二,那就更加擺在面前。
大嫂子的丫鬟跟小叔子勾搭在一起,擠兌走了小叔子的原配糟糠……這樣的事兒擱在哪兒那也是個事兒!旁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么說她這個做大嫂的呢,說她教人不嚴算是好的,要是說她心懷不軌,那她可找不到地兒說理去!
李欣看著伏在她腿上痛哭流涕的小碧,心里真不知道該安慰她好,還是罵她一頓好。
要是小碧能躲著點兒關全,胡月英怕也不會誤會了吧?
同時李欣也對胡月英這種隨意揣測,自以為然的性格感到萬分地無奈。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胡月英這樣以為了,即使是別人跟她說,不是這樣了,她也不信啊!
李欣狠狠地握了下拳,更加想到一層——怕是關全也沒鬧明白胡月英怎么就突然同意和離了。
“你跟我詳細說說,最后一次見到你關四嫂子,到底你們都說了什么,尤其是她,她都說了什么。”
李欣看向小碧問道,小碧擤了擤鼻涕,抽抽噎噎地將那天胡月英上前去打崔姨娘和她后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給細細說了一遍。
李欣眉頭緊皺:“她當時是賭氣說要成全這樣的話的?還說沒了四弟,她就不信她活不下去?”
小碧點頭:“是這樣的。”
李欣摸了摸額頭,嘆了一聲說:“別哭了,去洗把臉。”
小碧扯著哭嗝點頭,起身去打水洗臉。
杏兒抱著小耿兒下來,坐到了李欣側邊。
“我在樓上依稀聽見了,小碧都跟你說了吧?”杏兒側頭看向李欣,苦笑了下,說:“我覺得我在她眼里是這樣的人,讓我挺丟人的,所以這事兒我也沒跟你提。小碧呢,也是覺得這事兒有礙她的名聲,也不想提,所以也沒有跟你說。你也別怪她。要怪就怪我。我到底比她年長,經歷的事兒也比她多,是我沒考慮周全,把這事兒含糊了。”
李欣嘆了聲,拉住小耿兒的小手逗弄了下,道:“這也怪不上你,她都這樣看你了,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杏兒垂了頭:“這事兒要怎么辦……”
“塵埃落定,木已成舟,四弟他們已經和離了,還能怎么辦……”李欣吐出一口濁氣:“我現在愁的是怎么跟阿文說,還擔心這事兒大家之后以后會傳什么樣的流言。說得不好聽些,關家現在就是個靶子,大家都看我們家過得好,都等著想揪我們的錯處出來說呢。”
杏兒點頭:“我知道。就像我跟阿武養的豬,有一只豬病了,找了盧伯伯幫著看了看,被有心人知道了,就說我們養的豬生了豬瘟……要不是盧伯伯站出來說只是有些小風寒,怕是這傳言就立馬傳傳遍整個村兒,然后那些瞧著我們日子過得紅火的就會嚷嚷著讓把豬給殺了燒了,讓我跟阿武辛苦大半年的心血就這樣沒了……”
杏兒嘆了口氣:“我倒是沒什么,她大不了就說我瞧她不順眼,巴不得她被休出關家而不是和離這樣的話,我大可以當沒聽到。可小碧……她還是個姑娘家。要是四弟妹……胡月英心里氣不過,添油加醋地說小碧跟四弟勾搭上了,她這名聲可怎么辦?她以后還要說人家的,有這名聲在外頭,她想找個好人家可就難了。”
李欣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胡月英現在沒傳出什么不好的話來,她也不可能上門去警告她,讓她不要造謠什么的吧?
那她不就是惡人先告狀了?
“也許……她不會說什么吧。”李欣輕聲道:“四弟說,他們倆也是好說好散的,她也沒鬧騰。”
杏兒嘆氣:“但愿如此。”頓了頓,杏兒問道:“那要是真的從她口中說了這些話出來,我們要怎么應對?”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李欣道。
晚上關文回來,瞧著心情很不錯,估計是鋪子里又接了什么大單生意。關文已經派了鋪子里兩個熟悉的人隨船去收皮貨去了,硝制皮子的手藝人關文也找了兩三個來。這次出去的人就是專門去收獵人打下來的生皮,拿回來自己硝制,中間的利潤更加可觀。
關文洗了臉,笑對李欣道:“前段時間咱們不是說再開個鋪子做別的生意嗎?我想了又想,覺得可以專門收了咱們輝縣的特產,統一賣給來輝縣的那些行商。”
李欣眨了眨眼,關文笑問她道:“咱們輝縣有三寶,你知道的吧?”
“老酒,荔林,奇石頭。”李欣順口接道:“你收特產……是賣酒?賣荔枝?還是賣石頭?”
李欣皺了皺眉:“老酒坊不會讓人插手,荔枝有時令的,過了那段時間就沒了。至于石頭……你也不嫌懶得搬動?”
關文笑道:“那倒不會,可是石頭我收來沒用,荔枝有時令,頂多也就是在那一段時間好賣,其余時候見不到荔枝的影子。”
李欣立馬皺眉:“那你指的就是酒了。”
關文點頭:“酒能存放,只要保存得當,越久酒的味道越醇。而且我聽說了一個消息。”關文低聲附耳對李欣道:“去年秋收不是有些地方欠收什么的嗎?到了今
年春夏,各地的糧庫存量少了,糧食的價就開始上漲,這樣一來,釀酒需要的原料價就要比往常高,那自然的,酒的價格就要比往常高了。”
“……所以,你想囤酒賣?”李欣訝異道,沒想到關文有這樣的眼光:“可是,咱們這地界,賣酒的也不少呀!”
李欣低聲笑了笑:“咱們你不是讓修了個糧倉嗎?我的打算是,先去各地買糧,把糧倉給堆滿了,以后留著用。至少今年秋收之前,那糧倉里的糧食能把里邊兒填滿了。”
“然后呢?”李欣問道。
“屯糧,賣糧。”關文道:“再過一段時間,京師的消息就會傳過來,我們這邊兒酒的味道和工藝都是極好的,想必打算趁著這個特殊時期發財的人不會少,都想買了酒再搗騰地方賣。到時候釀酒坊的生意勢必極佳,但這會兒又不是糧食產出的時候,正需要糧……”
李欣驀地睜大眼睛:“你是想倒買倒賣?”這要是做好了,那可是暴利呀!“可是到時候趁機哄抬了糧食價格,要是引起了衙門的注意,那可怎么辦好……”
關文頓時笑道:“到時候我們掙的是那些行商的錢,而不是坑老百姓呀,錢是從行商身上出的,衙門也管不著。當然,勢必是要舍了一些給衙門,他們拿了好處,辦事才方便。”
李欣點點頭,這些人情世故她還是知道的,只是她仍舊有些擔心:“這樣沒問題嗎?”關文要是真的做成這樣的生意,那就是名符其實的暴發戶了。
關文笑道:“沒問題,鋪子開出來就賣酒,對外也只說咱們開了個釀酒工坊。別的釀酒工坊收不到糧食了,看咱們家釀造糧食酒不缺糧食,勢必會前來問詢,到時候要咱們看在同行業的份上,舍了些囤積的糧食給他們,咱們適當提提價,就給他們了。”
關文這是既想賺名聲,也想賺錢。
李欣伸手呼嚕了下關文的頭,贊道:“你想得真長遠,也有眼光。這次要是被你把握住了機會,咱們家說不定會一夜暴富的。”
關文瞇了瞇眼:“消息來源不會有錯,就看到時候我咱們經營了。”
說著俯下身,耳朵貼著李欣的肚子笑道:“寶貝乖,爹給家里掙大錢。”
李欣揉了揉關文的頭發,想到要跟關文說的事兒,頓時就有些猶豫了。
他現在這么高興,要是跟他說關全的事兒……
關文興致極高地跟自己還沒出世的孩子聊了好一會兒,方才笑著抬了頭,看向李欣道:“時候不早了,洗洗歇了吧。”
“阿文……”李欣叫了他一聲,見關文看向她,頓時又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說了。
“怎么了?”關文關切地問道:“哪兒不舒服嗎?”
李欣搖了搖頭,呼了口氣:“有件事兒跟你說……今兒四弟回來了,讓我轉告你一聲……”
關文皺了皺眉,想必是心里疑惑,有什么事兒關全不能當他面兒說,而要李欣轉達。
“四弟說,他和四弟妹已經……和離了,手續都全辦好了。”李欣聲音微輕:“四弟妹沒有再鬧,這事兒……是經過她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