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41章搶劫
不得不說，社會主義陣營的科技水平屬實一般，無論是賣相還是技術含量。若不是梁遠是后世穿來的，也絕對看不出243型電力機車能是德鐵使用壽命最長、最可靠的機車型號。
兩個人在一號館轉了半天，再也沒有看到能讓梁遠入眼的東西，中午在會展中心附屬的餐廳吃了頓純正的德國午餐。下午在梁遠在二號機床展廳逛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來了，對于梁遠這種機床盲來說，只是知道廳里的機床比自己當年大學實習那幾臺破爛貨強許多，同后世在網絡上看到的那種全自動機床相比還差得很遠。這玩意將來找專業人士購買好了。
到是在梁遠不抱希望的四號展廳，發現了一個大大的驚喜，雖然東德的芯片水平不怎么樣，可自動化控制技術確實相當強悍，分布式控制系統、監控系統、工控軟件、傳感與分析等等。在梁遠看來此時的東德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工業以太網的雛形。工業水準社會主義陣營第一果然名副其實。
梁遠感觸的看著那套用在243型機車上的多單元列車微機控制裝置，假如東德沒在89年煙消云散的話日后全球的四大工業以太網里邊肯定會多出一個成員的。
還有兩年橫掃全球的PROFIBUS總線就要誕生了吧，當我們國家還在爆產能玩勞動力成本低廉時，國外已經在整個工業領域筑起了一道道高不可攀的壁壘。
這種工業以太網，在新世紀可以說是一個國家工業能力的靈魂。是花多少金錢都買不到的東西，后世國外的所有核心技術都和這東西有關，例如航空發動機全權限數字控制器，高鐵驅動電機的變速控制系統，汽車的全自動生產線，鋼鐵企業的連鍛連軋等等，這些都是工業以太網在不同領域的具體應用。
在這種工業展會的現場。看著擺在眼前的技術成果，梁遠更能理解后世那句耳熟能詳的，一流企業做標準這句話中的深刻含義。
梁遠在四號展廳整整逛了一個下午。梁海平看著侄子一副雙眼冒，流連忘返的模樣好奇的問道：“小遠發現什么好東西了？”
“恩，小叔以后的萊比錫秋季展我們每年都來吧。”梁遠用一種朝圣般的語氣說道。“我要把這些……”梁遠用手比劃了一個擁抱姿勢“統統搬回去。”
梁海平看著梁遠一副遇到了心愛玩具的模樣。對梁遠說的統統搬回去也沒往心里去，愛憐的揉了揉梁遠的頭發說道：“你愿意來小叔就年年陪你來好了。”
晚上回到飯店之后，客房的服務人員送過來了一張寫有地址的小紙條，說是下午中國經貿團派人送過來的，梁海平對著梁遠說道：“過來得還挺快的嘛。”
梁遠也很奇怪，沒想到經貿團居然和自己一樣敬業，沒在西德那邊的花花世界倒時差。
“小叔，既然組織已經過來了，我們就去萊比錫榮譽飯店看看吧。”
萊比錫榮譽酒店是萊比錫市最好酒店，比梁遠居住的萊比錫第三飯店規模至少大上兩倍。整個酒店離梁遠住的地方不遠。只隔了一個路口，步行只需要五分鐘即可到達。
進了榮譽酒店在前臺的指引下兩個人來到了遼寧經貿團的駐地。這次中國參加萊比錫展會經貿團規模龐大，國內以工業著稱的省份一個不落，整個經貿團成員多達500余人。榮譽酒店的六、七、八三層全被中國代表團包了下來。
梁遠乖巧的跟在梁海平的身后，來到了酒店第八層遼寧經貿團的駐地。
看著手中的紙條。梁海平來到門牌為8005的房間前敲了敲門，不到五秒遼寧經貿團的團長王海陽打開了房門。
“海平，進來坐，進來坐。”王海陽熱情的招呼著。
“沒想到王局這么快就過來了，我今天倒了一整天的時差現在還迷糊呢”梁海平笑著說道。
“啥王局，叫老王就成。這個小朋友是？”
“我侄子，正好趕上放暑假，就帶他出來開開眼界。”
梁遠老實的問候了一聲“王伯伯好。”然后混了個蘋果，在房間內的另一張空床上坐了下來。
“我只帶了一部分人過來打前站，很多同志暈機現在還在波恩趴著呢。”
梁遠一聽這才合理嘛，還以為公仆們忽然轉性了呢，不過現在還是比后世好很多，出國人員里邊最少有一半是干實事的，比后世的“純玩團”強多了。
“去展會看一眼沒有？”王海陽問道
“匆匆看了一圈，到是發現兩種設備適合目前的鐵路大修廠。”看了看王海陽探究的目光，梁海平繼續說道：“王局也知道大修廠的前身東北機車廠曾經是國家重點企業，當年客、貨車廂，內燃機車都能建造。只不過這些年隨著大環境的變化越來越不景氣。”
“前些日子和部隊合作，廠子新換了一批設備，基本恢復了以前的生產能力。這回我跟團來東德，就是想引進一兩種新車體或機車回去，段里這回也下大決心了，打算重振東北機車廠。”
“鐵道部在法國和西德都引進新機車了吧，海平你們沒和部里溝通下？部里引進的技術應該比東德的強許多吧”王海陽問道
梁海平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們現在的企業性質是大集體，而且管轄權已經下放很多年了，廠子換新設備之后和部里溝通過，想消化一部分8K機車的技術，報告遞交上去部里只給了一個生產三百只輔助油箱的活。聽技術處的人說消化引進的8K新機車技術，部里七大全民車廠還不夠分呢。哪能輪到我們，這回出來前征求過部里的意見，上邊直說了，只要是自籌資金部里歡迎我們自謀出路。”
梁遠都是第一次知道小叔和鐵道部之間還有這檔子事，看來小叔在大修廠身上傾注了不少心血。
王海陽嘆了口氣說道：“現在大環境不太好，很多廠子都開工不足，部里也有為難的地方。不管怎么說東德的工業水準還是比我們國家強很多的，海平今天看上東德什么了”
梁海平把243型電力機車，和DBme雙層客車的中文資料遞了過去。
王海陽接過資料看了一會說道：“技術上的事情我幫不上什么忙。海平要是需要團里支持盡管提。”
“王局，省里這回來東德是打算引進醫療設備和礦山機械吧？”梁海平問道
“恩，主要是這兩種。還可能購買一小批機床。”
“王局能不能把鐵路大修廠的引進計劃也放到省里，畢竟省里出面總比我們自己出面要強許多。”
王海陽想了想說到：“海平，前些時總理剛在東德做完國事訪問，這回我們過來參展，東德將會舉辦一個“民主德國是中國可靠的貿易伙伴”活動，針對我們國家提出的采購項目，東德會舉辦專題性的科學技術座談會及新技術演示會。我把海平的采購計劃報到這個活動里去，到時候開針對性的座談會時海平在和東德的相關人員詳談。”
“那可太好了，太感謝王局了。”梁海平有些興奮的說道。
梁遠消滅掉那個蘋果不久，梁海平起身告辭。回飯店的路上梁海平笑呵呵的說道：“小遠，現在時機到了沒有？”
“小叔，我又不是大仙，真沒想到經貿團能這么快過來。”梁遠真沒想到這回國內會派出如此大規模的展團。
“小叔的那幾臺空調扇發揮的作用還是蠻大的嘛”
“那當然。”梁海平想起自己送空調扇時，外貿廳后勤處于處長那副感激的模樣“海平你可算幫了我大忙。這天越來越熱我們在257廠定的空調扇連影都沒有呢，廳長都找我問好幾次了。”
連續兩天，梁遠天天泡在四號館里，了解每一個展出的廠家，把后世的一些技術同眼前的成果做對比驗證，研究未來下手時的優先次序。
梁海平到是天天去榮譽酒店。向王海陽請教一些跨國貿易結算以及以貨易貨上的問題。
八號傍晚梁海平終于接到邀請，九號上午民主德國的統一機車企業聯合體的總經理海因里希約肯阿德利亞斯和民主德國的鐵路設計工程局，邀請梁海平參加軌道車輛技術科學會。邀請函最后提到屆時民主德國的外貿部的高級官員將會列席這次活動。
梁遠看著手中的邀請函抓了抓頭發說道：“小叔，明天你去開會吧，反正車底和機頭的技術特點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估計明兒就是官樣文章，具體的引進合作還得在我們考察了統一機車廠之后才能詳談，小叔把東北機車廠的輝煌歷史介紹下，然后做出對車底和機頭感興趣的樣子就好了。”
梁海平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小遠你明天還去四號館么？”
“不去了，明天在飯店老實呆著，整理下這幾天的收獲，這個會議太正規了，否則我倒是想跟著小叔一起去看看。”
九號，梁遠睡了個大大的懶覺，接近中午才爬起來洗漱吃飯，又花了一個下午整理這些天在四號館收集到的工業自動化方面的資料。
東德很多行業都實行國家壟斷，同鐵路系統的統一機車聯合體一樣，東德的工業業自動化大部分都屬于位于德累斯頓的國家數據處理企業聯合體，在企業效率上來說這不是一件好事，工業自動化種類繁多，集合到幾家大企業里意味著臃腫的機構，低下的效率。可這種模式對于想打包引進的梁遠來說卻是足夠好了，只同一家打交道就會獲得所有的東西，簡直在美妙不過了。
蘇聯解體后國內受惠的只是些軍工產業，對于國內的工業體系來說并沒有得到什么實質性的好處。西德兼并掉東德之后自然對東德的工業自動化水平看不上眼，東德取得的技術成果被統統廢除。直接換成了西德那套成熟的東西，西德看不上不代表東德的東西不夠好。
以鐵路列車控制系統為例：兩德合并之后德鐵只花了一年的時間，通過人員整合，變更管理體系就使得東德的鐵路效率，由原西德30提升到了50，達到了6分鐘發車間隔的水準。而直到21世紀，中國高速鐵路建成之后我們也只是達到了5分鐘的最小車隔而已。而且這個水平隨著溫州7.23的那聲巨響灰飛煙滅，中國高鐵又恢復兩位數字的最小發車間隔。
還有兩年多東德就會解體，在東德解體之前把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統統搬回國。對梁遠來說將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挑戰，前世東德解體的果實被西德一口吞下，經過一年的消化之后。統一的德國連續五年經濟增長超過10，想想西德龐大的經濟基數，就知道這個果實有多么誘人了。
直到晚上八點，梁海平才從外邊回到酒店。
梁遠看著梁海平有些泛紅的臉膛說道：“啥時候東德也和老毛子一樣酗酒了？”
“今天算是社會主義大家庭的聚會，小叔至少看到了七、八個國家代表，上午開會介紹統一機車聯合體的產品，下午去了萊比錫火車站參觀實物，晚上會餐，果然是一點正事兒沒談。”梁海平感嘆的說道。
“小叔提列車引進協議沒有？”
“說了，下午參觀時小叔可是重點照顧對象。民主德國那個外貿部的官員始終陪同在我身邊，問我打算購買多少臺車底和機頭，我一直含糊著。”
梁遠想了想說道：“可以答應他們訂購兩個編組的車底，在民主德國制造一個編組不過參與制造的人員必須有一半都是中方的，剩余的十八輛在本溪制造。由民主德國派專家指導我們生產并轉讓所有制造技術。”
梁海平想了想三十六輛車底訂單不算少，采購金額至少在六千萬人民幣以上了。
“那243型機頭呢？”
梁遠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然后對著梁海平說道：“85年我們在蘇聯定了100臺8G型電力機車用于晉煤外運，今年大秦鐵路完工后，首臺8G機車即將交付，德國人看到這個估計是坐不住了。”
“小叔你可以和德國人說，目前大秦鐵路的電力牽引機車應該是足夠了。不過明年我們的成渝鐵路電氣化改造即將完成，我們可以先引進5輛243型機車做試驗性運行，不過在購買機車的同時必須轉讓技術以便于我們做適合中國國情的改進。”
梁海平說道：“小遠5輛243型機頭也就三、四千萬左右，這么少的金額轉讓技術怕是不太好談。”
“小叔，等到九月份綏芬河大市場徹底建好之后，我們可以邀請東德的有關部門去那里考察，到時候我們從新做套價簽，承諾東德可以直接使用本國貨幣購買綏芬河大市場的中國商品，無需使用外匯結算。”
梁海平被梁遠這個建議徹底的鎮住了，愣愣的看著梁遠一語不發。東德的貨幣真實購買力在87年遠不如人民幣，否則中國就不會和其簽署以貨易貨的貿易了。
梁遠哈哈一笑說道：“小叔，咋了？”
“小遠，你這個建議實在是……”梁海平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合適的形容詞。
“小遠日用品可不是火車之類的工業品，先不提能賺多少錢，你想過我們一年會收到多少東德貨幣沒有，我們拿著這么多東德的錢做什么啊？這里除了工業產品沒有什么商品能趕上國內的”
“小叔是想說我敗家吧”梁遠笑著說道
這個問題真的沒有辦法和梁海平解釋清楚，兩德合并其實可以說是西德花錢把整個東德買下來的，正式合并前西德政府承諾，東德國民可以把手中的東德馬克按一比一兌換成西德馬克（限額4000），企業債務債權可以按照二比一兌換成西德馬克，海外人士手中的大量東德馬克可以按三比一兌換成西德馬克。
這個協議在梁遠看來就是合理的搶劫，拿羽絨服來說一件現貨至少可以在東德賣400多馬克，三年后可以換成140西德馬克，折合美元大約在35元以上。梁遠發明的空調扇出口到國外才合47美元一臺，87年一件羽絨服在國內的生產成本頂天能有40元，金額大鱷索羅斯92年狙擊英鎊和97年橫掃亞洲時資金的收益率也不過在30左右，哪有梁遠這種翻著跟斗賺錢來的爽快。
最爽快的還是美國搞翻蘇聯，那已經不能用搶劫來形容了，可惜那早就被老外盯得死死的了，自己除了搞些實物想在匯率上撈一筆純屬做夢，不明來歷的大額資金進場，幾個大震蕩下來就能讓你死翹翹。
梁遠低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好該怎么向梁海平解釋，其實這種問題根本就無法解釋。
“小叔，東德的貨幣含金量高達0.399比人民幣可高多了，實在花不出去的話我們和東德政府申請換黃金好了，243型電力機車對大修廠很重要，暫時我們還無法購買很多臺，只能這么辦了，反正東德這么大的國家也黃不了。”梁遠只能信口開河的胡編亂造。
梁海平哪里能搞清楚貨幣含金量這么復雜的問題，聽梁遠一說可以換黃金，心就放下了一半，在想到這個侄子行事雖然讓人琢磨不定，可短短半年光景折騰出這么一個大攤子出來，絕對是非常之人干非常之事，自己這腦袋不理解侄子的思路也是正常。
梁海平點了點頭說道“好吧，要是這樣估計談判會很繁瑣，但東德方面答應下來的可能還是會很大的。”
梁遠看說服了梁海平，長出了一口氣，心想只要有小叔支持這個計劃基本就是穩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