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公來了!玄德公來了!徐州有救了!有救了——!”
欣喜若狂的叫喊聲在徐州城頭回蕩,城墻上的徐州軍民百姓也沸騰了起來,疲憊不堪的士兵舉著殘缺的武器又蹦又跳,揮舞著大漢的旗幟大聲嘶吼,助戰守城的徐州百姓比軍隊士兵更加激動,擁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者比比皆是,吶喊歡呼的聲音震得城墻上的夯土都蔟蔟滾落。萬千軍民,全城百姓,都在聲嘶力竭的重復著同一個尊稱,玄德公!
“玄德公來了?玄德公真的來了?”
徐州牧陶謙跌跌撞撞的從城樓里沖了出來,半年多來的沉重壓力與痛苦煎熬,讓這個六十二歲的老人已經是須發皆白,蒼老不堪,走路都必須要下人攙扶,病弱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但此刻的陶謙卻又象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一般,不需要任何人攙扶,直接就自己跑下了城樓臺階,沖到箭垛邊上,努力睜大渾濁的老眼向東面張望,緊張而又激動的大聲詢問,“玄德公的隊伍來了?玄德公在那里?”
“主公請看,遠方那面旗幟之下,騎白馬那位,便是玄德公了。主公,那邊,就是寫有‘平原劉玄德’那面紅底白字的大旗。”
回答陶謙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身玉立,容貌俊美,徐州別駕從事糜竺字子仲。曹操這一次親提大軍兵分三路殺入徐州為父報仇,連屠徐州五縣,重創四郡,一路勢如破竹的打到徐州治所彭城境內,徐州上下個個束手無策,惟有糜竺自告奮勇去向北海孔融與青州田楷求救,結果不僅求來了孔融和田楷的救援大軍,還意外的請來了破黃巾、戰呂布的劉備劉玄德,還有關羽、張飛、趙云…………
總之一句話,糜竺這一次是為徐州立下大功了,如果糜竺求來的這些援軍能把曹軍殺退,本就位高權重的他,在徐州城中說話必然更是一言九鼎,壓過在徐州樹大根深的陳珪、陳登父子也不是什么難事。
“看到了,老朽看到玄德公的旗幟了!”
陶謙興奮的叫嚷起來,通過一番努力,他那雙渾濁的老眼終于在亂軍叢中找到了那面紅底白字的大旗,簇擁跟隨著那面大旗的,是大約兩三千人的驍勇隊伍,馬兵步兵都有,排列著整齊的沖鋒隊形,筆直的向著徐州北門殺來,曹軍雖然拼命的阻攔,但明顯的準備不足,被玄德公的隊伍沖得一片大亂,匆忙列陣的隊伍一支接一支被劉玄德沖散,潰不成軍。
“殺得好!殺得好!殺光曹賊!”
眼看著一個個曹兵命喪沙場,在玄德公的隊伍面前化為齏粉,數月來飽受曹軍荼毒的徐州軍民再一次沸騰了,歡呼的聲音在徐州的天空中回蕩不休,久久不歇,陶謙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連聲道:“徐州有救了,有救了!”
只有一個人沒有歡呼,陶應依在城樓大廳的門旁,雙手抱胸,冷漠的注視著遠處的曹劉兩軍戰場,表情漠然,就好象城外血肉橫飛的兩軍戰場與城墻上歡呼雀躍的人群,都與他這個徐州牧陶謙的次子無關一樣。
陶應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在二十一世紀,陶應叫陶明武,是一個公正廉明、人品高尚又前程遠大的優秀人民公仆,在向正科級發起沖擊的關鍵時刻,因為駕車偶然犯錯,接連應付了三場酒局的陶明武連車禍的原因都沒有搞清楚,糊里糊涂的就來到了這個時代,變成了在歷史上名聲不小的徐州牧刺史陶謙的次子陶應。
很巧的是,陶應字明武,又可以叫做陶明武,恰好和陶副主任同名同姓。
陶副主任不是很吃虧,陶應今年正值二十芳齡,身體十分強壯和健康,也還沒有娶妻生子,讓陶副主任既可以多享受幾年的青春年華,又不用替別人養老婆孩子,同時陶應徐州牧二公子的身份,也比陶副主任以前那個副科級強得多。
陶副主任也很郁悶,陶謙在三國演義里本就以溫厚篤純著稱,他的兩個兒子卻比他還要老實忠厚,長子陶商膽小懦弱、武不就文不成也就算了,次子陶應更是三錘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憨厚質樸得幾近癡愚,陶謙叫他向東,他就絕對不敢往西走一步,陶謙叫他讀書,他就拿著竹簡從早讀到晚,沒有陶謙的話就不敢放下竹簡,那怕碰上人生三急都不敢動彈,為此還鬧出了無數笑話,全無半點主見,不要說徐州的官吏將領了,就是普通百姓和陶府下人,都沒有一個人瞧得起他。
陶副主任能夠附身到老實孩子陶應身上,也是托了陶應的膽小之福,幾天前的晚上,陶應遵從陶謙的吩咐上城巡邏,恰好趕上曹軍偷城,幾個曹兵借著夜色掩護攀上城墻,與陶應的巡城隊伍撞了個正著,人數少的曹兵揮刀拼命,身邊領著三五十人的陶應卻嚇得放聲大哭,抱頭逃命,竟然還失足摔下城墻昏迷過去,最后偷城的曹兵被徐州將領曹豹率軍殺退,陶副主任也乘著陶應昏迷的機會鳩占鵲巢,接管了這個老實孩子的身體——然后替這個老實孩子承擔陶謙的臭罵和徐州軍民的嘲笑,郁悶得幾乎吐血。
“厲害!太厲害了!”
再次響起的歡呼聲打斷了陶應的回憶,陶應凝神定睛看去,卻見遠處戰場之上,一員劉軍虎將手里拿著長得幾近夸張的長矛身先士卒,率先沖破了曹軍的列隊攔截,長矛所到此處,曹軍將領士兵無不披靡,一個曹軍將領還被他的長矛直接從馬上挑飛,垂死的慘叫聲音,即便是在徐州城頭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同時也讓城墻上的徐州軍民再次爆發出了振奮人心的歡呼聲音。
“二弟!二弟!二弟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大哥陶商吼叫著沖上了臺階,沖到陶應面前,雙手抓住陶應的雙肩不住搖晃,興奮得簡直就象是一個剛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回兄長,小弟看到了。”陶應恭敬的回答,盡可能的讓自己盡快熟悉這個時代的說話語氣與稱呼習慣。
“二弟,你看,那個拿長矛的將軍,會不會就是玄德公的三弟,張飛張翼德?”陶商指著遠處那名手持長矛的劉軍將領,激動問道:“二弟,你說,他會不會就是糜別駕說的那位張翼德?在虎牢關和玄德公、關云長聯手大戰呂溫侯的張飛張翼德?!”
“兄長所言極是,應該是張翼德張將軍吧。糜別駕也說過,張將軍手里拿的,正是丈八蛇矛。”陶應順口敷衍,心里盤算的卻是另一件大事。
遠處那位將軍是不是大名鼎鼎的張飛張翼德并不重要,對陶應來說,目前最重要的,是保命!因為陶應已經打聽到了,自己的便宜老爸陶謙好心辦壞事,派都尉張闿護送曹操的親老爸曹嵩過境,張闿那個白眼狼干掉了曹嵩全家,搶走了曹家的大把錢財去干山賊那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去了,結果暴跳如雷的曹操把帳算到了陶謙頭上,領著大軍殺到了徐州,發誓要屠盡徐州軍民百姓為老爸報仇,做為陶謙的次子,陶應如果落到了曹操的手里,下場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曹操,郭嘉,荀攸,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純、曹洪、樂進、李典、于禁、典韋……
想到城外這些等著要自己命的敵人,陶應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些家伙,那一個不是伸出一根小指頭就能把自己捻成肉醬的牛人?
劉備的救兵距離城門越來越近,城墻上的歡呼聲越來越大,陶謙也已經下令心腹曹宏打開城門,領兵出城接應劉備救兵,語氣興奮得難以自己,陶應的便宜大哥陶商,也是樂得手舞足蹈,振臂高呼徐州有救,陶應卻始終不動聲色,不僅沒有半點喜色,內心反而更加擔憂。
因為陶應知道,不久之后,自己的便宜老爸陶謙和劉備之間,將要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便宜老爸陶謙,將會把徐州牧之位傳給無親無故的外人劉備!而陶應這個徐州牧次子,將徹底的淪落為醬油男,永遠的泯滅在歷史長河之中。自己將來是死在徐州的另一個將來主人呂布手里,還是死在曹操手里,或者是象劉琦那樣死得不明不白,史書都懶得記載!
陶應更知道,常敗將軍兼戰場保命大師劉備劉皇叔,還有一個綽號——老大克星!除了命比他更硬的曹操曹老大外,跟誰克死誰!
劉備!關羽!張飛!趙云!對了,好象還有陳到,那個沒在三國演義里留名,實際武力卻絲毫不在趙云之下的猛男!
一想到城外來搶地盤的這幾個對手,陶應不僅毛骨悚然,還感覺頭皮發麻,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些什么缺德事,老天爺怎么給自己安排了這么多恐怖的對手?自己可不是董老大,沒有呂布去對付這些變態!
“要不,考慮一下討好劉備,給他打工賣命如何?”陶應一時都有些動搖,但想起劉琦和劉琮兄弟的下場,劉璋一家投降劉備后的凄涼,在史書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自己和大哥陶商,劉備接管徐州后發生的種種變亂,陶應難免又有些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