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還是在冀州當官最舒服啊!”
“拿著三公的祿米,住天子的宮殿,用和田的玉圭,穿蠶絲的里褲,娶世家的美女,睡傾城的小妾,坐手繡的綢緞,乘雙輅的馬車,喝陳釀的美酒,吃山珍和海味,穿檀木的木屐,看女人的歌舞,雇良家的女工,用游俠兒的家丁,洗撒滿玫瑰花瓣的浴桶,摸及笄年華的侍女!”
“天殺你的陶應小賊啊!你鐵公雞啊!給你當官……。”
“拿看門小吏的祿米!住冀州官員家的柴房,用漆涂的木圭,穿粗布的裹腳,娶老家的黃臉婆,睡黃臉婆挑的侍妾!坐苧麻的草墊,乘劣馬拉的破車,喝比醋還酸的濁酒,吃粗茶和淡飯,穿柳木的破屐,看丘八殺人,雇嚇得死人的丑女,用連王法都不敢碰的家丁,洗水井里打來的清水,摸比黃臉婆年紀還大十歲的丫鬟!”
“本官到底是倒了什么樣的霉啊?怎么會跟了這么一個該天殺的主公啊?!”
“再苦不能苦領導,再窮不能窮官員,陶應這個小奸賊怎么連這道理都不懂啊?!!”
“本官才具那么出眾,品德那么高尚,蒼天啊,你怎么就不給本官安排一位象本初公一樣對臣下寬容大方的主公啊?!!!”()
能在大街上發出如此哀嚎的,當然就是咱們的楊宏楊長史了,這些話雖然有點夸張,也有些個人原因造成的悲劇——比方說怕黃臉婆,但是走在到處都是冀州官員府邸集中的街道上,看到一座座朱門高墻、雕欄畫棟的豪華宅院,又看到一個個官職品級比自己還低的冀州官員過著比自己還要奢華許多的錦衣玉食生活,咱們的楊長史還是難免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哀嘆,痛恨自己的遇人不淑,偏偏碰上陶副主任這么一個刻薄寡恩、不知體恤下屬的主公,更恨自己的運氣不佳與機緣不夠,不能在理想好主公大袁三公的麾下當官。
不過咱們的楊長史倒也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享受著在徐州排得上號的優厚待遇還貪心不足,關鍵是冀州官員的待遇確實要比徐州官員好點,收入也高點,撈錢渠道也更多點——這個時代的腐敗手段在陶副主任面前簡直就是小兒科,徐州官員想貪污屬于陶副主任的錢糧自然也不是一般的難,即便是貪腐手段在這個時代屬于頂尖高手的楊長史,在陶副主任面前搞經濟上的小動作,那也是魯班門前耍大斧,孔夫子廟前賣文章!對比下來,咱們的楊長史自然覺得大袁三公是仁厚明君,陶副主任是無道昏主了。
“是啊,是啊。”與楊長史有著同樣感覺的還有楊長史的心腹兼親兵隊長李郎,很是替楊長史打抱不平的附和道:“虧大人你還是徐州長史,天子親封的禮曹右丞,兩個官職加在一起秩比一千五百石,結果住的府邸卻連一個秩比四百石的冀州給事都趕不上,我們的主公,對臣下實在是太刻薄了。”
“大人,如果你是冀州的長史就好了。”楊長史的另一個心腹、親兵副隊長王五也很贊同,一邊看著遠處的冀州官員儀仗隊伍流口水,一邊無比艷羨的說道:“如果大人你是冀州的長史,那小人和李郎也可以跟著沾光了,最起碼,穿著衣服要漂亮華貴許多,吃的伙食也頓頓有魚有肉,出門還可以這么威風。”
“本初公,宏也算是博學多才、深通韜略了,你怎么就不考慮招攬宏呢?”楊長史再一次哀嘆起來,“只要本初公你開一下口,宏就愿意為你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效犬馬之勞啊!”
“是啊!袁公,我們的大人懷才不遇啊!”李郎和王五也異口同聲的大聲哀嚎了起來。
“白癡!”跟在后面監視楊長史并防止楊長史私自出城逃跑的冀州官差密探們,異口同聲的低聲大罵,同時也一起盡量站得離楊長史遠一些,以免被路人誤會自己是楊長史的跟班。
好不容易哀嘆夠了,腿也快逛斷了,抬頭看了看天色,發現時間已晚且朔風撲面,暗云稠厚,李朗很是忠心向目前還是人質身份的楊長史說道:“大人,天快黑了,我們回驛館吧,看這天色,說不定就要下大雪了,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本官不想回去。”楊長史苦著臉繼續哀號,“什么破驛館?要花園沒花園,要湯池沒湯池,暖閣比茅廁還小,侍女比嫫母無鹽還丑,回去有什么意思?”
“大人,要不我們象前幾天那樣,到勾欄院過夜去?”王五迫不及待的建議道。
“又去勾欄院過夜?”
楊長史有些心疼銀錢的遲疑,但看到天色已暗,朔風益緊,很可能又有一場大雪落下,不愿回驛館孤零零一個人過夜的楊長史咬了咬牙,終于還是點了點頭,接受了王五這個好心建議,與楊長史都是一路貨色的李郎、王五也頓時喜笑顏開,趕緊牽來馬匹侍侯楊長史上馬,可就在這時候,背后卻忽然傳來了一個勉強熟悉的聲音,要些好奇的問道:“仲明先生,你怎么在這里?”
“誰叫我?”
楊長史驚訝回頭,卻見冀州別駕田豐身著官衣,騎著一匹西域產的高頭大馬,領著五六個背著大包裹的隨從,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了自己的背后不遠處。楊長史知道田豐是大袁三公面前的重臣,倒也不敢怠慢,趕緊又下馬向田豐行禮,很是恭敬的說道:“見過元皓先生,宏在冀州城中閑著無事,到處走走欣賞街景,不想卻遇到了先生。”
“原來如此。”田豐點頭,忽然又主動說道:“仲明先生,豐也住在這條街上,就在前面不遠,天色已晚,相邀也不如偶遇,若先生不棄,請到家中小酌幾杯,用一些粗茶淡飯如何?”
“元皓先生,你的意思,是想請我赴宴?”在淮南和徐州都是聲名狼藉的楊長史驚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什么也沒想到名滿河北的田豐田元皓竟然會主動邀請自己赴宴。
“不錯,豐正有此意。”田豐點頭,為了禮貌還翻身下馬,拱手行禮問道:“敢問先生能否賞臉,到陋宅小坐片刻?豐正有一些事想與先生深談。”
“別駕相邀,宏豈敢不從?叨擾之處,還望別駕恕罪。”楊長史大喜過望,趕緊一口答應,心里也歡呼道:“太好了!今天晚上終于有美宅、美酒和美味佳肴可以享受了,也終于有漂亮侍女給本大人捂腳了!”
“別駕?冀州別駕?!”李郎和王五雖然沒資格早早就認識田豐,可是聽到楊長史稱呼田豐為別駕,李郎和王五哥倆的眼睛也全都亮了,一起在心里歡喜驚呼道:“和我們徐州二號主公陳登一樣官大的別駕?冀州的別駕?!今天晚上,我們終于可以跟著楊宏這個馬屁精沾光了!”
“多謝,多謝,仲明先生快請,豐為先生領路,豐的陋宅就在前面不遠。”
見楊長史接受了自己的邀請,田豐也是十分歡喜,趕緊上前親自為臭名昭著的楊長史領路,楊長史假惺惺的謙虛再三,這才滿懷期待的與田豐攜手上路,同往田豐家中飲宴,可是歡天喜地的來到位于一條偏僻小巷深處的田府大門前時,咱們的楊長史卻當場傻了眼睛,脫口驚叫道:“元皓先生,你就住這樣的狗……?元皓先生,這里真是你的家?”
倒也不能怪楊長史口無遮攔,差點連狗窩這樣無禮的話都喊了出來,關鍵是田豐的府邸實在太超過楊長史事前的想象了,位于偏僻小巷的最深處也就算了,院墻又矮又破也就算了,還連宅院的大門都是漆色陳舊,脫落嚴重,至于院子里的住房,那更是與一般的百姓民居幾乎沒什么兩樣——其實還是要比普通民居要強一點,只是周圍的其他冀州官員府邸比起來反差太過巨大,所以咱們的楊長史才會驚訝到這個地步。
“別駕?這老匹夫真是冀州別駕嗎?”李郎和王五也狐疑的偷看田豐,一起懷疑自己跟的二百五大人楊長史認錯了人,這個住在狗窩里的老匹夫只是和冀州別駕長得有點相象而已。
“讓仲明先生見笑了,這里確實就是我的家。”田豐也沒有計較楊長史的差點口誤,只是一邊親自推開院門,一邊微笑著解釋道:“聽說先生的主公陶使君也崇尚儉樸,還身體力行帶頭節儉減輕黎庶負擔,豐與陶使君在這個理念上不謀而合,主公幾次賞賜新的宅院都被豐拒絕了,一直都住在這老宅子里,年代久遠,所以有些殘破。”
“陶應小奸賊是在作秀演戲騙泥腿子好不好?他要是真節儉,還會在家里養那么多美女?!”楊長史心中怒吼,同時也小心眼發愁,暗道:“完了,看來今天晚上是別想有什么好酒好菜和美女捂腳了,除非出現奇跡,這個田豐匹夫其實和陶應那個小奸賊一樣,外表忠厚內里奸詐,表面裝得清廉如水,實際上躲在家里花天酒地。”
奇跡始終還是沒有出現,田豐家里的內部情況也和外面一樣的殘破,使女也和楊長史老婆給楊長史挑選的貼身丫鬟一樣的又老又丑,火盆里還連炭都舍不得放多少,根本沒有多少溫暖的感覺,脫下了官衣的田豐在家里穿的也是有補丁的葛衫方巾,田豐隨從背來的大包裹雖然放到客堂上,可惜里面裝的并不是楊長史喜歡的金銀珠寶,而是一卷卷的竹簡,竹簡上寫的也不是楊長史喜歡的yin詞艷曲,全都是寫滿公事的公文竹簡…………
最讓楊長史絕望的當然是田豐家人抬上來的飯菜,粗礪不堪的高粱米飯,酸得可以直接當醋用的廉價濁酒,兩盤腌漬瓜菜,雖然還有一盤葷菜是鯉魚膾切,還是當天從漳河里撈來的鮮魚,可是數量卻少得相當可憐,讓咱們的楊長史忍不住惡意的揣測,“田豐這老鐵公雞,該不會是買一條魚就讓全家人勻著吃三天吧?”
這還不算,田豐顯然還有一邊吃飯一邊署理公文的惡習,隨口招呼了楊長史一句埋頭到了案牘之中,然后半天不再與楊長史說一句話,好不容易再抬起頭來后,見楊長史面前的飯菜幾乎紋絲未動,田豐不由有些驚訝,忙問道:“仲明先生為何不用酒飯?難道飯菜不合口味?”
“當然不合口味,我家的田奴、徒附吃的都比這個好。”楊長史心里嘀咕,然后很是艱難的擠出一些笑容,口不對心的答道:“合口味,很合口味,不過我剛才與元皓先生見面前,才剛剛在街上用過飯菜,所以還不餓。”
“原來如此。”田豐信以為真,又端起粗瓷酒杯向楊長史遙敬道:“那么仲明先生,請再滿飲此杯,請。”
“元皓先生請。”楊長史愁眉苦臉的舉杯,與田豐一起將杯中濁酒飲盡,然后又被喝進嘴里的低劣濁酒酸得是擠眉弄眼,差點沒有吐出來。
放下酒杯后,田豐本想開口與楊長史說話,但話到嘴邊卻又有些猶豫,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張嘴,這邊的楊長史卻算是怕了田豐家的酒菜了,乘機向田豐拱手說道:“元皓先生公務繁忙,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那宏也就此告辭了。”
說完了,楊長史還真的起身準備告辭,田豐趕緊攔住,道:“仲明先生,請再稍坐片刻,豐還有些事想向先生請教。”
“哦,元皓先生有什么話,請直言無妨,宏聆聽賜教。”楊長史無可奈何的坐回原位,心里暗罵,“匹夫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耽擱晚了,勾欄院里的漂亮姑娘全被其他客人點了就麻煩了。”
“仲明先生果然直人直語,那豐也就直言無諱了。”田豐咬了咬牙,終于還是厚著臉皮問道:“敢問仲明先生,不知先生可知徐州君子軍,到底是如何在急馳沖鋒之中做到回頭放箭的?”
“問這個?”楊長史一楞,驚訝問道:“元皓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們徐州君子軍的得意絕技的?先生好象沒有見過君子軍吧?”
“豐當然沒有見過君子軍,是從青州戰報中得知的此事。”田豐解釋道:“前番貴我兩軍在瑯琊郡內沖突,我軍七千鐵騎慘敗在一千五百君子軍之手,其中有數十騎僥幸逃回了莒縣大營,將當時的戰況用文書向主公做了報告,田豐這才知道陶使君的麾下第一強軍君子軍竟然還有這么一個絕技,不僅可以在沖鋒中向前放箭,還可以在全速疾馳中回頭放箭,我軍鐵騎也是慘敗在君子軍的這手絕技之下,無法還手只能是白白挨打,最后全軍覆沒。”
“除此之外,豐還聽到了一些關于君子軍的其他傳聞,追不上、逃不掉還跑不死,在地勢開闊的平原上號稱是無敵于天下,打遍徐州周邊無敵手,不僅僅我冀州軍,還有兗州曹操軍、淮南袁術軍、廣陵笮融叛軍和荊州劉表軍,全都慘敗在了君子軍的面前,無一幸免。敢問仲明先生,這些事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楊長史得意洋洋起來,大模大樣的說道:“還不止這些,還有呂布的并州鐵騎,當年也是在小沛慘敗在我們徐州君子軍面前,天下無敵的呂布呂溫侯還被我們君子軍生擒活捉,如果不是我家主公開恩,呂布當時就被我們君子軍一刀砍了!”
“是有這事,豐也聽說過。”田豐連連點頭,稍一盤算后,田豐又向楊長史小聲說道:“仲明先生,有個好消息本來不該現在就告訴你,但豐與先生一見投緣,所以也就斗膽冒犯一次主公法令,提前泄密,現在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了。”
“什么好消息?”楊長史眼睛一亮,趕緊坐直身體,心里還飛快嘀咕,“該不會是本初公打算把我留在冀州任職,還要對我委以重任了吧?本初公,你真乃人中伯樂啊!”
“今天下午才收到的消息,三公子已經從貴軍營中接出大公子了。”田豐神秘兮兮的小聲說道:“所以,我軍與貴軍實際上已經是重修舊好,重新締盟,先生你也很快可以啟程返回徐州了。”
“這算什么好消息?”楊長史差點沒有哭出聲來,心里還干脆破口大罵了起來,“老匹夫,你逗老子玩啊?這算屁的好消息?袁尚小兒南下去和陶應小賊談判,本來就是演戲走過場,讓袁尚小兒撈一份功勞,老子早就知道了,還用得著你提前泄密?”
罵歸罵,但客氣話不能不說,所以咱們的楊長史只能是強裝出笑臉,看上去好象很驚喜的說道:“真的?這可太好了。”
“是太好了。”田豐點頭,又老臉泛紅的說道:“仲明先生,既然貴我兩軍已經重新締盟,我家主公也決定重新承認陶使君這個女婿,那么田豐厚顏,還想請先生看在同盟與親戚的情面上,將君子軍的戰術戰技對豐略加指點,讓我軍也能練出一支君子軍這樣的無敵騎兵。”
“搞了半天,原來老匹夫是想從我這里探聽君子軍的騎射機密。”楊長史終于恍然大悟,明白田豐忽然與自己拉好關系的原因,大失所望之下,楊長史順口答道:“關于這點,宏也知之不多,可能要讓元皓先生失望了。”
“沒關系,先生知道多少就指點多少。”田豐趕緊向楊長史拱手行禮,懇求道:“仲明先生,田豐求你了。”
“我就知道好象和兩個繩套有關。”對君子軍情況確實了解不多的楊長史本想順口回答,但話到嘴邊,做夢都想良禽擇大袁三公而棲的楊長史忽然心中一動,暗罵道:“我還真蠢啊,這么好的改投門庭機會,我怎么就想過抓住?”
盤算到這里,楊長史趕緊換了一個臉色,很是嚴肅的說道:“元皓先生,不是在下有意隱瞞,實在是君子軍的騎射絕技乃我徐州刺史府的第一絕密,沒有主公允許,在下那怕是泄露一字半句,回到徐州那也是抄家滅門的下場。”
田豐的神情黯淡了下來,無奈嘆道:“果然如此,君子不強人所難,豐冒昧了,還請仲明先生見諒。這件事,就當田豐沒有提起過吧。”
“這就完了?怎么也不拿高官厚祿、金銀珠寶和豪宅美女收買我?yin我?”
楊長史又是一楞,等了半天不見田豐張口,楊長史把心一橫,索性主動的壓低聲音說道:“不過,如果元皓先生一定想要知道君子軍的秘密,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元皓先生答應在下幾個小小的條件,在下可以把所有知道的君子軍秘密向元皓傾囊相告。”
“條件?仲明先生想要什么條件?”田豐也是一楞。
“其實在下的條件也很簡單。”楊長史滿臉諂媚的說道:“元皓先生只要在本初公面前大力舉薦在下楊宏,請本初公把在下留在冀州效力,給一點官職和賞賜,那么不要說君子軍的秘密了,就是徐州的其他軍情絕密,在下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田豐的臉色變了,板著臉上下打量滿臉諂媚的楊長史,直到把楊長史看得心頭發毛,田豐才慢條斯理的問道:“先生身為徐州長史,居高官,享厚祿,為何會生出改換門庭的心思?”
“元皓先生教訓得是。”楊長史點頭,厚顏無恥的說道:“但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陶應小賊昏庸無能,馭下刻薄,本初公英明過人,待下寬厚,所以楊宏其實早有棄暗投明之心,只恨投奔無門,故而斗膽懇請元皓先生舉薦。”
說完,楊長史又嬉皮笑臉的補充道:“請元皓先生放心,如果在下真能與先生同僚共事,那么在下定然與先生齊心協力,攜手合作,上報本初公收容大恩,中不負元皓先生舉薦之義。”
田豐又不說話了,許久后,田豐才陰森森的問道:“仲明先生,如果田豐記錯的話,先生最開始是在袁術袁公路的麾下擔任長史吧?”
“元皓先生問這個干什么?”
楊長史一楞,心里也生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而結果也果不其然,田豐突然重重一拍面前案幾,震得案幾上的粗茶淡飯和如山竹簡跳動起來,然后田豐先生的大聲怒吼也在陋宅的客廳中回蕩了起來…………
“問這個干什么?汝這卑鄙小人,在淮南為官賣汝主袁術,在徐州為官又欲賣汝主陶應,吾若是舉薦你在冀州為官,汝豈不是又要出賣吾的主公,為你換取榮華富貴?高官厚祿?!”
“投奔無門?我看你是賣主無門才對吧?袁術和陶應都待你不薄,你卻先賣袁術坑害淮南十三萬大軍,現在又想出賣徐州軍機絕密,我如果在主公面前舉薦于你,豈不是引狼入室,縱虎為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是出了名的喜歡阿諛奉承,陷害忠良,貪財好色,聲名狼藉!我如果勸主公把你留在冀州為官,本就黑暗的冀州官場豈不是更得一片大亂?似你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我主袁紹若是收留了你,我冀州官場豈不就是成了藏污納垢之所?!”
“滾!滾!馬上給我滾!別弄臟了我家的地面!”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帶著李郎和王五滾出了田豐家的破爛宅院時,天色已然全黑,也下起了大雪,但田豐的怒罵呵斥卻還在院中回蕩,罵得咱們的楊長史只能是趕緊繼續的抱頭鼠竄,直到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出了田豐家破爛宅院所在的偏僻小巷,楊長史才總算是擺脫了田豐的錐心臭罵。
“呸!老不死,遲早有一天要你好看!”
楊長史回頭沖著小巷子里重重吐了一口濃痰,心里也惱羞成怒到了極點,旁邊的李郎和王五卻是滿頭霧水,趕緊向楊長史問道:“大人,田別駕不是請你赴宴嗎?怎么把你請進去沒過多久,就又把你趕了出來?還一直罵你……,罵大人你不好聽的話。”
楊長史板著臉,本來不想回答,可是突然瞟見街道處監視自己的黑影,楊長史又忽然靈機一動,大聲答道:“因為我拒絕了田豐老匹夫的敲詐勒索,這個不要臉的老匹夫,說什么要想讓他支持本初公冊立三公子為嫡子,與袁三公子關系親密的我們徐州刺史府,就必須送給他黃金白銀各三百斤,彩緞五千匹!還必須讓他的子侄在徐州出任高官,享受厚祿!”
“李郎王五你們也知道,本大人一向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最恨的就是這種賣主求榮、貪婪無度的卑鄙小人,怎么可能答應田豐老匹夫的無恥條件?所以老匹夫就發起火來了,把本大人趕出了家,還揚言說袁三公子這一輩子都別想當上袁家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