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各行其道（二）強硬
毗鄰漢陽槍炮廠的就是曾經亞洲最大的漢陽鐵廠，漢陽鐵廠出自張之洞的手筆，人稱張香帥，很會做官，做事喜歡求大！換一個說法，喜歡搞面子工程！
凡是不懂裝懂，不按照科學規律辦事的結果，往往都很慘淡！漢陽鐵廠就是這樣，開始煉出來的鐵都是廢鐵，原因很簡單，爐子不對。或者說，叫洋人忽悠了！后來還是盛宣懷接過了漢陽鐵廠，重新投入之后，才算是勉強維持。
張之洞被人忽悠的事情多了，大名鼎鼎的漢陽造就是其中之一。德國人拿委員會1888冒充毛瑟，張之洞這個外行，花大把銀子買回來圖紙仿制。客觀的來說即便是被忽悠了，漢陽槍炮廠還是在中事歷史上占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自打知道漢陽鐵廠在向日本低價供應生鐵之后，方劍雄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把這個生意給他攪黃了。從一個生意人的角度來說，盛宣懷的作法無可厚非，可是知道歷史走向的方劍雄，如同看見日本這支強壯的螞蝗吸附在中國這個瘦弱的病人身上吸血。
遠遠的看著漢陽鐵廠龐大的廠區，方劍雄卻有無可奈何的悲催。至少是現在，他還沒有跟日本人叫板的本錢。滿清還沒推翻，軍事實力最強大的袁世凱和方劍雄剛剛開始打口水仗。有趣的是，南京方面卻已經開始了臨時政府的建設工作。
舊的朝代還沒推翻，光復的各省居然迫不及待的要建立臨時政府。方劍雄實在是看不太懂這些人是傻呢。還是太精明的過頭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27日，黃興、宋教仁由滬抵寧，向各省代表提議三事：一，改用陽歷，二，改為中華民國紀元。三，采取總統制。同日，孫會見各省代表團。談政府組織問題，孫主張選舉大總統，不必選舉大元帥！
此事見報后。武昌城里摔碎了幾個茶杯后，黎元洪連夜過江。28日，湖北安徽兩省政府發表聯合聲明稱：在一個中國的框架內，兩省統一政務、軍事、經濟政策！并強調，反對任何可能導致國家分裂的舉動！
同日，安徽省政府通電，召回原代表，另派代表參加各省代表會議。
安徽湖北一連串的動作之后，次日《民立報》撰文稱，安徽湖北現今皆在方劍雄軍事控制之下。試問方劍雄這些舉動，想干什么？難道要背叛革命？分裂革命？
答案很快出來，方劍雄接受英國著名記者埃德溫采訪新聞在《大陸日報》見報。（此人久在中國，親歷武昌起義全程，并著書《中國的革命》向西方介紹中國革命。）
問：方將軍如何看待南京臨時政府之事？
“為什么要組建臨時政府？清室還沒退位。南北還在議和！曾記得孫某在巴黎，黃某在上海，皆許項城為民國總統之不二人選，并以當今之華盛頓贊之。試問臨時政府，欲效南北朝之事乎？皖省之代表，不能代表皖人之民意。故而換之。”
后面這一句，針對安徽代表是省長孫毓筠上任之后另選派赴滬。
再問：如南京臨時政府建成，方將軍將如何應對？
再答：中國是弱國，現階段的主要任務是推翻清政府建立民國。如臨時政府成立，安徽一省難以扭轉，只能退出各省代表會議，不入臨時政府。
又問：如南北一統，方將軍以為何人可為國之領袖？
又答：當然是袁項城，這也是同盟會各位首領當初的呼聲！盡管安徽革命軍跟北洋軍進行了打過仗，但是在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的大是大非面前，任何私立都應該讓路。
此報道一出，舉國嘩然。方劍雄又成了焦點人物，出鏡率再次攀升。不過這一次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這一次方劍雄剛跟北洋打了一仗，讓天下人看見了一支足以撼動北洋的強大軍隊的誕生。
同盟會之喉舌《民立報》，緊急加印號外，諸多大文人撰文議論此事。頭條即為“軍閥方劍雄發跡之路”，此文從方劍雄少年赴德國留學開始講，“先投北洋巨頭孫寶琦門下，后附朱家寶、端方之羽翼，安慶熊部舉事，方以血腥手段鎮壓。待武昌舉義，又反出清室，還假惺惺把朱家寶禮送處境。實則留有歸北洋之余地。此君朝三暮四，反復無常，野心勃勃。方之東征，沿途搜刮民脂民膏無數，北伐，實為絞殺異己，吞并革命同志之勝利果實。至今，方還竊據江南制造局不放，可見一斑。…………。”總而言之，屎盆子扣了一個又一個！
打棒子扣帽子之余，《民立報》還為臨時政府辯解稱：建立臨時政府，是為更好的領導全國革命，而不是某些人說的南北朝。辛亥革命是同盟會領導下的革命，建立臨時政府乃獨立各省之共同愿望。只有皈依臨時政府大旗之下，才能更好的將革命進行下去，推翻清室，統一全國，建立民國。
《民立報》對反動軍閥方劍雄進行無情的揭露時，軍閥方劍雄總算跟楊士琦見了面，地點是漢陽的司令部。最后才出場，說明老師孫寶琦討價還價的行動很成功。
這一次談判，建立在一個完整的統一的民國基礎之上。這是方劍雄的先決條件！原則上方劍雄支持袁世凱出任大總統，并竭力維護民國之統一和完整。其實方劍雄不愿意叫什么民國，無奈“全國人民”對這個叫法熱情很高，只好隨大流了。
方劍雄付出的僅此而已，袁世凱則要付出戰爭賠償三百萬銀元。北洋軍退出湖北、安徽，安徽革命軍退出河南。并約定，一旦袁世凱擔任大總統，雙方都有義務維護國家的完整！反對任何分裂國家的舉動！
三百萬元的進賬，這一仗就算略有盈余了，這個對方劍雄很重要，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啊。孝感的北洋軍，將在安徽軍的監督下撤離，不得攜帶重裝備。這一條是最后的障礙，所以楊士琦要跟方劍雄面談。
看見方劍雄那張臉的時候，楊士琦內心憤怒。好歹也是多年成名的人物，代表袁世凱來漢陽談判，方劍雄愣是不給面子，開始不迎接就算了，呆了好多天都沒見著人。按說楊士琦也不是個氣量小的人，要不也不能自甘充當唐紹儀的隨員南下。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看見這個年輕人居然能跟整個北洋叫板了，楊士琦就平靜不了。
“方大人好大的架子，在下親自登門求見都走了不下十回，總算是見著大駕。”楊士琦這個見面沒好話，方劍雄聽了一點都不生氣，三百萬即將到手，心情好的不能在再好了。
“杏公莫怪，確實是劍雄怠慢了。這里給杏公賠不是了！”方劍雄笑嘻嘻的，看見楊士琦跟看見白花花的大洋一樣啊，這黑眼珠見了白銀子，心情沒辦法不好。
見方劍雄賠罪，楊士琦稍稍緩和了一些語氣道：“孝感守軍撤退，不得攜帶裝備，萬一貴部突然襲擊，如何是好？扶國最好能給個字面上的保證，回去也好向袁大人交差。”
保證書？你讓我寫保證書？方劍雄忍著沒笑出來，就差直接頂回去，你開什么玩笑？你當我傻啊？
“杏公，很抱歉，在下不能提供字面的保證。”方劍雄還在笑，不過笑的有點讓人討厭就是了，很典型的得便宜還賣乖的樣子“既然如此，那就沒法談了。”楊士琦說著作勢要站起來，方劍雄見狀笑的更開心了，手舞足蹈的掰著手指，連聲道：“不談好，不談好。一個第四鎮，外帶一個十一混成旅，就算消滅一半，還有一半的老兵可以補充到軍中。”
楊士琦也就是做做樣子，沒想到這家伙居然興高采烈，似乎恨不能立刻對孝感發起攻擊。楊士琦心中大驚，此前孫寶琦可是說過，為了勸和費老鼻子勁了。方劍雄一幫手下，就等著戰功升官發財呢。壓都壓不住啊！
楊士琦這一趟來可是一定要達成合約的，方劍雄說翻臉就翻臉，別看臉上還是笑容，這笑容還不如沒有呢。這和談要是破裂，戰端再開，北洋即便能打勝，估計也討不到好。問題是，北洋沒準還會打敗仗呢。
楊士琦驚魂未定的時候，段風敲門進來，方劍雄看他一眼道：“沒看見我在會見貴客么？”這話聽耳朵里叫一個刺耳，楊士琦有被羞辱的欲死欲仙之感。
段風遞過來一份材料道：“軍情局剛剛送來的，我覺得事情比較嚴重，就冒昧了！”
方劍雄飛快的看了一遍，丟回去道：“還有什么好說的，全都槍斃！北洋軍一把火燒了漢口，十萬百姓無家可歸嗷嗷待哺，還有人敢貪污賑濟錢糧，槍斃十次都夠了！”一邊說，一邊簽字，一邊抱怨：“馮國璋作的孽，要勞資來擦屁股，這筆賬遲早跟他算清楚！”
楊士琦最后一點僥幸之心死絕了，不過還是頑抗了一下：“最后一條，我要上報袁大人裁斷！”方劍雄露出很不耐煩的表情道：“那就快點，我最多等24小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