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  第一百五十章:清明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 人神 | 南朝陳   作者:南朝陳  書名:人神  更新時間:2024-06-07
 
時日不覺過,轉眼便到清明,后天就要參加踏青活動了。不過此類活動,無需作甚準備,挨著時間過去即可。

當天名宿李逸風有請柬來,請葉君生到他府上赴宴,吃個便飯云云。略一沉吟,葉君生答應下來,換一身衣衫,等時辰差不多,便走路過去,到了李府之上,發現黃元啟等人俱在。

一番寒暄不提。

快到開飯之時,顧學政便衣而至,又是一番禮節。

飯桌之上并無多少話語,吃過飯,上茶后,氣氛才活躍起來。顧學政坐在上首,抿了口茶,對葉君生道:“君生,元宵之時欲請你到府上來赴宴,不料你有事務,端是令人遺憾。”

葉君生忙起身告一聲罪。

顧學政笑道:“不過讀過君生當晚詞作,老夫倒慶幸君生不來了。”

一邊李逸風好奇問:“惜朝此言何解?”

顧學政道:“君生若來,恐怕就做不出那首《青玉案》了呀。”

諸人皆笑,心有戚戚然。詩詞文章,對心境情緒頗有要求,有時候見不到那景,見不到那人,都很可能沒有相關的作品出來。

顧學政故有此言,以為當天晚上葉君生受邀赴宴,就寫不出那首《青玉案》了,但他豈會得知其中門道?

葉君生一笑置之,沒有多說。在其心目中,做“文抄公”也不是什么卑鄙無恥之事,興起而用,如此而已。穿越者還去滿口談“仁義道德”,可真是貽笑大方,令人齒冷。

說到詩詞,在座諸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葉君生,很是佩服。如今在冀州地面。關于葉君生詩詞的來歷早沒了爭議,只能說天縱奇才,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議之事。

天華泱泱大國,地大物博,人杰地靈,千百年來也出過不少神童才俊,眼下多出一個葉君生來,又有什么稀奇?

氣氛寬松,話題一下子便引開。其中葉君生多半時間都是在聽,亦然有補益。要知道在座各位。或是名宿大家,或是政權大人,很多話都不會無的放矢。作為小字輩。能入座陪聽,都是很重要的一種歷練。

不出意外的話,葉君生日后必然會走科舉這一條路,他日金榜題名,便有機會當官。而官場學問。未必就比求仙修道簡單,有機會事先就該多打交道,多多按摩學習,免得到頭來什么都不懂,反會鬧出笑話。

言談之中,慢慢就說到了新任知州楚云羽。以及他那位跋扈侄子楚三郎。

經過顧學政交涉,李逸風那位被駿馬踢傷,反而要重金賠償的遠房親戚倒是被放了回來。不過對于此事,李逸風猶自憤憤不平,痛批紈绔目無法紀,顛倒黑白等。

頓一頓,問葉君生:“君生。這三郎可曾到書院報到了?”

葉君生點點頭:“前些日子已來。”

“可騎著馬?”

葉君生也不隱瞞,將當日所見所聞盡皆相告之。

李逸風狠狠一跺腳。面對顧學政:“惜朝你看,此子驕橫至斯,居然騎著高頭大馬在書院中橫沖直闖,成何體統?簡直踐踏斯文,藐視圣賢。”

顧學政面露苦笑,他固然也看不慣這等跋扈之徒,可以目前狀況,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廟堂之上,太子當政,楚云羽又是太子黨中的核心人物,重用非常。眼下新官上任,正大肆活動,排斥異己,尋找機會動手。前日他去找楚知州說情,雖然對方表面客套,但已表現得很是冷談。

假如顧學政依照法度,強硬治楚三郎的罪,也不是不可,但如此一來,雙方等于是撕破面皮,徹底鬧開了,對于大局甚是不利,故而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政治官場,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實在太多顧慮權衡。因此對于李逸風的怨氣,只好安撫了之。

李逸風也是明白之人,發些牢騷便過去了,又對葉君生說道:“君生,這三郎與你同班,你可得注意點,謹言慎行,莫被這廝捉了把柄,惹出禍事來。”

葉君生淡然道:“多謝李公提點,學生不會去招惹他的。”

李逸風嘆一聲:“老夫是怕他主動找你麻煩,到了那時,你可得忍住。這三郎還會武功,孔武過人。萬一真動了手腳,你如何挨得住?”

葉君生憤然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果楚公子咄咄逼人,跋扈無度,自然會有報應。”

聽到他說這話,莫說李逸風,就連顧學政都有些苦笑了:這葉君生,到底還是稚嫩呀,未經多少人事,不懂世情艱辛,人心兇險。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不過說說而已。天下間惡貫滿盈的人多了去,何曾見到神明顯靈,老天爺發一道霹靂下來將他們劈了?

沒有的事。

圣賢經義,不過藉此規勸世人戒惡向善,修身養性罷了。

然而這樣的話,顧學政等不可能直接向葉君生說的,唯有讓他多經歷,多感悟,自個明白。少不更事,本來就要多磨礪才能成熟。

飲完茶后,各個散去。臨頭李逸風猶自有些不放心,叫住葉君生,單獨兒叮囑他一番。具體內容不過是讓他學會忍讓,在書院中面對楚三郎的挑釁撥弄,務必不要意氣用事,乃至于得罪紈绔,把自己陷了進去。

這一陷可不得了,大好前程都會一朝毀滅,不復存在,甚至連性命都會糊里糊涂賠進去,那就悔之晚矣。

這番叮囑,李逸風用意拳拳,乃是從一位長者的立場規勸,足見誠意。卻是愛惜葉君生的才華,怕他有事。

對此葉君生自是明白,再三道謝領情。

“對了,后天踏青,要不你干脆不去了。老夫料想,楚三郎肯定會策馬而來的,到時難免會有事端。”

李逸風想到一事,趕緊說道,頓一頓,忽有笑了:“不對,如果他真要為難你,課堂之上即可,何須等到外面?唉,老夫閱人無數,平生不見如此橫蠻者,徒呼奈何。”

葉君生安慰道:“李公勿慮,多行不義必自斃,姑且待之。”這話卻取之《左傳》,此時用來,倒應景。

李逸風嘆道:“但愿如此。”

葉君生又朗聲道:“有詩云‘嘗將冷眼觀螃蟹,看汝橫行到幾時’,學生深以為然。”

李逸風咀嚼著這兩句詩,不禁眼眸一亮,認真看了葉君生一眼,心里感嘆:本以為葉君生稚嫩,但看來倒是自家等人太老了,乃至于沒了血氣,頭角都被磨平,放不開手腳……

如斯想著,本來郁郁的心情竟莫名開朗。望著葉君生,依稀尋回自己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光景,深信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平時好吟太白詩“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常以此自勉。

而如今,掛個官身閑職,宦海浮沉,行事越發老練,但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銳氣――

年輕真好啊!

告別李逸風,離開李府,信步走在街道上,葉君生內心多了幾分暖意:經過一番接觸,顧學政等固然包含有拉攏自己的意思,但同樣夾雜有不少真實的個人情感,也真心的想自己好。

關乎當今朝廷的風云變幻,葉君生聽聞不少,知道國家正在生成一口大漩渦,會有很多變故發生。對此他根本沒有多少忐忑畏懼,這風暴,要來便來吧。再加上他當前只是個小小秀才而已,影響不大,該干嘛繼續干去。其中籌謀準備的時間,頗為充裕。

等到鄉試來時,恰風云交匯,正是一飛沖天好時機。

是夜,葉君生盤坐于房間中,頂著天地玄黃頑石印,陰神霍然出竅,卻要趁著清明,全城祭奠之機,看看城中香火光景。

他法相之境穩固,道氣化形,比起上一次在彭城出竅,夜探小城隍廟時更多了幾分把握。祭起寶印,將全身氣息隱匿起來,等如二度隱形,悄然從窗口飄出去,走在靜寂的大街道上。

一路不停,離開南渡巷,轉過觀塵書院,不多時便來到冀州最高的建筑物“筆架塔”下。

此塔有一十八層,層層而上,極為高峻,屬于冀州城一處著名的景點,但平時都有專人守著,等閑不會開放,只能在下面觀望。

葉君生以陰神之體出來,混若無質,卻一下子便穿門而入,拾級而上,不多時就來到塔頂之上。

居高臨下,俯覽整個冀州城,目光蒼茫,就將所有情景收入眼底――此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絕大部分的人們都已沉浸進夢鄉之中了。

然而在陰神靈眸之中的冀州城,卻凜然變成另一個奧秘玄虛的天地世界。但見半空之上,無數血氣繚繞,合攏凝聚,形成一片片的血云。只是到深夜里,這些血云明顯稀薄許多,給予下來的壓迫威力大為減輕。

舉目四周,萬戶人家,其中某些屋頂上有濃厚的血氣沖霄,煞是厲害,很可能是官兵駐扎之地。除開最為顯眼的血氣,又有無數青色裊裊,像燃燒的香火,從城中各地不斷升騰起來,最后不約而同地飄向同一個方向。

順目一看,葉君生登時了然:那是城隍廟――

冀州大城隍,正在鯨吞蠶食諸多百姓信奉出來的香火念力,蔚為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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