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肆虐了整整一夜，到了早晨的時候才徹底平息。
黑壓壓的云層被來自北方的風吹走，天空重新顯露出湛藍的本色，陽光透過稀薄的云彩照射到原野上，為寒冷的大地增添了一絲溫暖。
廢棄的古寺經過冰雹風暴的摧殘之后越發的破敗，馬車必須要很小心地避開倒塌堆積的石磚瓦礫，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踏上了通往南方的道路。
經過昨晚的變故，早晨上路的僅僅只有兩輛馬車，里面載著的是徐敬業一家人——他們在事后不久重新回到了相對安全的古寺。
至于那支擁有十幾名護衛武士的商隊大概是嚇得魂飛膽喪，完全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也沒有回來，不過相信昨天晚上的暴風雨一定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秦云騎著烏騅馬一路同行。
曾經和他并肩戰斗的天寶道人早些時候悄然離開，這位閑云野鶴般的煉氣士在同屠萬雄的戰斗中傷到了元氣，他婉拒了徐敬業的挽留和邀請，并將護衛的重責交托給了秦云。
秦云對于這位淡泊名利的老道很是敬佩，因此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而同行的并不只有秦云一人。
聚義盟的五名年輕弟子同樣去而復返，他們先是讓屠萬雄給嚇跑，但是后來在路上被紅裙少女痛斥怒罵，終于還是冒險回來看能不能幫點忙。
只不過等他們重新回到古寺，戰斗早已結束。
這些少男少女為自己的臨陣退縮感到羞愧。在得知屠萬雄已經被秦云和天寶道人聯手擊殺之后，自告奮勇護送徐敬業一家南下凌陽。
尤其是那名紅裙少女對徐敬業簡直是崇拜，別看她長得嬌嬌柔柔的，性格脾氣很是直爽火爆，說話能讓幾名師兄弟抬不起頭來。
在路上的時候，她突然對秦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策馬和秦云并行。東問西問擺出了盤根問底的架勢。
“這位師兄，你是哪家門派的弟子，一定是名門大派吧？否則怎么能殺死血手人屠屠老魔。真是太厲害了！”
“師兄，你也是去凌陽啊？嘻嘻，我家就在凌陽。到了那邊歡迎你到我家里來玩，只不過我家里人多規矩多，怕你可能不習慣！”
“師兄師兄，我的姑姑也是先天高手，她可是天城劍宗...”
“嗯？”
被少女嘰嘰喳喳炒得頭腦發暈的秦云猛一激靈，轉過頭驚詫地問道：“你姑姑是天城劍宗的？請問她叫什么名字？”
“嘿嘿！”少女皺了皺小鼻子，驕傲無比地說道：“我姑姑水婉凝，可是天城劍宗追云峰真傳弟子，拜在青云子長老門下！”
居然是師尊的親侄女！
秦云差點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這未免也太巧了！
看到秦云愕然神情。紅裙少女哈哈笑道：“師兄你不會被嚇住了吧？我姑姑人可是很好的，對了，本姑娘名叫水勝男，還沒有請教師兄尊姓大名？”
秦云暗暗擦了把冷汗，擠出笑容答道：“我叫秦云。”
他原本想要表明身份認下對方。可是這水勝男大大咧咧實在太能侃了，仔細想想還是先瞞著等到了凌陽再說，否則這一路上恐怕真的會不得安寧。
“原來是秦師兄！”水勝男由衷地佩服道：“你可比我們強太多了，等你殺了屠老魔的消息傳揚出去，那么大燕南方五派七盟一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可不是我的功勞，主要還是天寶前輩厲害！”秦云謙虛道。
雖然說屠老魔是被他借助天問劍催動大自在劍意轟殺。但是秦云很清楚自己的真正實力和屠萬雄還是有很大的距離，而且沒有天寶道人的困魔陣限制對手的實力發揮，恐怕他未必能夠贏得勝利，所以并不愿意攬多少功勞到自己身上。
水勝男倒是沒有懷疑，因為秦云的年齡和她們相仿，成就先天已經是極為駭人了，如果說還能獨力擊斃屠老魔，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秦云又問了幾句，才知道水勝男在兩年前進入聚義盟學藝，這一次是和幾名師兄妹外出歷練，她將歷練的地點放在了凌陽城附近的十萬大山，卻沒有想到會在途中遇到這么一檔子事情。
水勝男說著說著，突然回過頭去，對一直跟在兩人后面的年輕男子說道：“林師兄，你可以向秦師兄多請教請教，人家可是先天高手吖！”
這名年輕男子是水勝男的同門師兄林峰，二十來歲相貌端正，沉默寡言性情有些懦弱，不過昨天晚上被屠老魔嚇跑的時候，是他硬拉著水勝男一起逃。
秦云看得出他對水勝男很有那么點意思，否則也不會緊緊跟著后面，而且看著自己的目光總是帶著自慚形穢的意味。
而水勝男似乎不大看得上他，對他總是頤指氣使，埋怨他沒有男兒氣概。
不過秦云覺得林峰人還是不錯的，至少他在逃跑時候沒有丟下水勝男，在雙方力量相差極為懸殊的情況下，逃跑并不是件丟人的事情。
林峰喏喏點頭，秦云笑道：“請教可不敢當，林師兄，我也是去十萬大山歷練，路上我們可以相互切磋一下取長補短。”
“他能有什么長處？”水勝男不屑地撇了撇嘴：“連劍氣都沒有練好！”
“對了，秦師兄，你也去十萬大山？那我們可以一起結伴同行啊！有你這位大高手在，我們可以直闖十萬大山里面，說不定能找到上古遺跡呢！”
“呃，到時候再說吧！”秦云真是怕了她，連忙說道：“我還有事情要請教徐老伯，你們先聊！”
他趕緊催動烏騅馬加快速度追上了徐敬業所坐的馬車，騰身躍到車架上叩開了車廂門，進去的時候還聽到水勝男在嘮嘮叨叨地埋怨林峰。
徐敬業獨乘輛馬車，秦云進來的時候，他正在閱讀文卷。
對于秦云的拜訪他很高興，放下手里的書冊笑道：“小友，我還正想請你過來坐坐，這一次我們全家真是多虧你了！”
“您昨天晚上已經謝過了，我也只是適逢其會，主要還是天寶前輩出力最大！”秦云在他對面坐下，笑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徐老伯您！”
“什么事情？”徐敬業好奇地問道。
秦云沉吟片刻，理清了思路之后向徐敬業提出了心中的一些疑問。
他的問題全都是和浩然正氣訣相關，這篇傳承自上古的心訣深奧無比，雖然昨天晚上秦云觸發靈機掌握到了入門的訣竅，但是還有很多關鍵他似懂非懂。
無論是劍法心法，如果在沒有人指點的情況下自行修煉，最是容易走火入魔或者誤入歧途，秦云雖然有乾坤補天石可以借助，但是浩然正氣訣通篇心訣不帶半字注解，有些文字甚至無法理解含義，修煉起來實在太過困難。
徐敬業為當朝大儒，學識之淵博名聞遐邇，為人更是剛正不阿，秦云相信他一定能夠解答自己的問題，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
剛開始的時候，徐敬業還面帶笑容，但是聽著聽著他的神色變得無比肅穆，回答秦云的問題總是要思考再三，顯得極為謹慎。
而隨著他一字一句地解答，秦云心中的迷霧漸漸被撥開，許多的難題迎刃而解，到了最后竟然有一種“朝問道夕可死”的明悟和痛快！
不知不覺之間，他按照浩然正氣訣的心法運轉真元，一絲浩然博大的氣息自丹田而起，上行武脈游走百穴，漆黑的雙眸陡然透出灼灼光芒！
在徐敬業的眼里，盤腿坐在自己面前的秦云，氣質陡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由一名平凡的少年突然變成了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如此氣質這般氣息，他只在自己的尊師身上見過，心里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不過僅僅只是片刻之后，秦云恢復了原狀，雙眸重新變得晶瑩清澈。
徐敬業不由地顫聲問道：“秦小友，你莫非是在修煉上古儒家養氣之術？”
徐敬業是何等人物，只聽秦云提出的問題，再加上剛才所顯露的氣息，他完全能夠猜出其中的端倪。
秦云怔了怔，徐敬業隨即搖搖頭苦笑道：“是我失態了，這個問題不該問，不該提！你還有什么疑難盡管說來，只要我懂的絕不藏私！”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他作為一代大儒，心懷境界遠非普通人所能夠比擬，剛有的一絲念頭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恢復了原先的心境。
秦云卻沒有再猶豫，立刻將浩然正氣訣的來歷源源本本地告訴對方，最后還不顧徐敬業的阻攔，將這篇心法口訣從頭到尾念誦了一遍。
他敬重徐敬業的為人又是誠心求教，而浩然正氣訣并不是劍宗傳承絕學，因此不存在著不能外流的禁忌，哪有請求別人用心指點，自己卻藏著掖著的道理！
徐敬業在聽完之后，神情變得非常奇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