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是大實話，孫奕頓時啞口無言。
沒錯，東方大眾是很牛逼，如果沒有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這個橫跨多個行業的龐然大物存在的話，東方大眾可以驕傲的說自己是共和國規模最大、經濟狀況最健康的一家企業了，最少也是之一。
當然，他們現在也可以這么說，但如果這話當著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的人的面說，只會惹來別人的哂笑：和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比總規模？和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比盈利能力？和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比創新能力和新產品研發能力？你小子腦子傻掉了吧？
就連東方大眾最引以為傲的政府資源方面，他們都悲催的發現，對上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自己龐大的政府資源都沒有想象當中的那么好用。
也正是因為如此，東方大眾想要拿自己10的股份換取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10的股份，才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笑話：有人會同意這種不等價的交換嗎？
“林總，您知道我們公司為了研制桑塔納2000，用了多大的代價、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財力么？”孫奕的臉上忽然變得傷感了起來，不再和林鴻飛談論之前的事，反而忽然說起了桑塔納2000，“我知道，在這件事上我們東方大眾做的是不夠妥當，但是您也是汽車行業內的人，應該知道，桑塔納已經到了必須要推出新車型的時候，如果沒有新車型來接替桑塔納，東方大眾就會吃老本吃的死掉……我們不過是想要為自己的產品爭取一點市場，又有什么不妥？值得林總您如此大費周章的對付我們？”
孫奕的理由實在是讓林鴻飛無語。但他更知道，這話一說出來，如果被別人聽到，先入為主的人會立刻就將東方大眾擺在一個受害者的地位上，但是可惜，孫奕遇到了林鴻飛。
“孫總，這話說的過了吧？咱們是企業，不是政府，既然是企業，想要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市場中賺錢。那就各憑本事吃飯，如果你們的產品足夠優秀，銷售終端做的足夠好，不管我們怎么做，客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們自然會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選擇你們東方大眾。可他們為什么沒選擇你們？是因為你們的產品比不上我們；在我們公司出現之前。你們的桑塔納為什么賣的這么火熱？是因為市場上你們的產品最好；”
說到這，林鴻飛掃了一眼孫奕，“孫總，聽上去似乎你們的做法還挺有道理的，好像你們只要長三角地區來為你們的桑塔納2000劃個地盤，可你為什么不想想。長三角地區本身就是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我憑什么要讓你們？如果你們的實力真的比我們強，那我輸的心服口服，可你們在自己實力不夠的時候竟然用了這種說不上下三濫、卻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的手段來對付我們。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做？”
“退讓？我們公司的這次退讓，會不會被人當做是怯懦？東方大眾或許會，或許不會，但不會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吧？孫總你也不用急著否認，如果這次我們退讓了，你們會不會認為我們是在你們東方大眾強大的政府資源下區服了？這一次是長三角，下一次呢？又會是什么地方？你們會不會祭出這個在你們眼中看來百試不爽的法寶？那到時候呢，我們公司應該怎么做？繼續退讓，將市場讓給你們？反擊？既然要反擊，那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反擊？”
“還有一點，孫總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次我們退讓了，那會給我們的競爭對手們形成一個什么印象？面對這種政府資源，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怕了，既然這個辦法有效，多的是能學這一招的公司吧？北方大眾為了在東三省給自己的捷達騰出市場來，會不會也這么做？神龍公司的雪鐵龍轎車是不是也可以這么做？那大家還做什么企業，全看自己的政府資源好了。”
這一番話，說的孫奕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無他，林鴻飛說的在理，如果大家是在市場上廝殺，大家各憑本事吃飯，那誰輸了都沒有什么好抱怨的，但動用政府行政手段來做這個，那就等于開了一個十分惡劣的先例，只要不是傻子，退讓的后果十分嚴重，只要有一絲的辦法，誰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讓，林鴻飛不傻，不但不傻，他還很聰明，這個時候是哪怕拼掉自己的半條命也不能退讓半分的時候，自己竟然妄圖同這種理由來說服他，真是可笑啊可笑！
“合作是需要誠意的，孫總，我希望能夠同東方大眾合作，東方大眾的一些管理理念是我們欠缺的，”林鴻飛說著，將自己面前的咖啡一口氣灌了下去，他準備走人了，“但合作必須建立在公平和公正的基礎上，我知道這些年來東方大眾享受慣了政府的各種優待，但請東方大眾明白，不要將這種政府的優待看做是理所當然，我們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也沒有照顧你們東方大眾的面子的必要。”
“這次我們會為什么會答應參股你們的公司，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我想你們自己心里也明白，領導們為你們東方大眾說話的程度也就到此為止了，他們是出身于你們東方市沒錯，出身于你們東方市，對你們這家東方市的明星企業進行照顧也是理所當然，但他們現在畢竟不是東方市的主管領導，這碗水向你們傾斜，但也不能傾斜的太過分了，否則你讓其他地方上的同志們怎么能服氣……別忘記了一點，現在可是國家進行稅費改革的關鍵時刻，稅費改革小組的那位組長正殫精竭慮的想要說服下面的那些利益受損的地方大員們，他焉能將這么大的一個借口給了那些人？好好想想吧。”
說完，林鴻飛站起身來，“孫總。希望我們下次的見面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否則，那真的是太令人遺憾了，你說對吧？”
“我會將林總的意思如實的向公司領導轉達的。”面對林鴻飛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孫奕也不可奈何，但如果今天終究不是他能發火的時候，或者說，在林鴻飛面前，他沒有發火的資格，“林總。那在我們這次的合作上……”
“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只接受單方面的收購東方大眾的股份，除此之外，不接受其他任何的合作條件，另外，請轉告德國大眾集團。我知道巴西是德國大眾的老根據地，下個月的巴西圣保羅國際車展上。他們在巴西會對我們采取什么態度。我們就會采取什么相應的對策，并且他們的做法直接決定著我們雙方合作的進度……我說的意思夠明白了吧？”
這若是還不夠明白，那就再沒有什么不夠明白的了。
但孫奕依舊被林鴻飛的大膽給嚇了一大跳：這個家伙，不但敢威脅東方大眾，連德國大眾總部都敢威脅？
只是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他心里就苦笑了：人家在技術上全靠自己。單論技術，德國大眾完全不是他們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的對手，不像是東方大眾，如果沒有了德方合作伙伴的技術輸入。立刻就成了軟腳蝦，既然人家在技術上不依賴德國人，這腰桿自然就硬的起來……他很想說“你林鴻飛不就是仗著自己在汽車設計方面有點本事么，狂什么？有什么好狂的？你設計的這幾款車型賣得好，焉知你下面設計的車型也能銷售的好？”，可是為什么，自己心里竟然對林鴻飛的這番做法心中很是羨慕呢？
新婚燕爾，但對于林鴻飛來說，自己并沒有多少時間來享受新婚的甜蜜，接下來他還要馬不停蹄的同黃培云老先生與鄭子樵教授帶領的鋁鋰合金課題小組商談雙方的合作事宜。
既然蓉姐表了態，那就說明在鋁鋰合金這件事上，最高層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說是對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的補償也好，說是想要讓共和國的鋁鋰合金技術在現有的條件下能夠得到更快更好的發展也好，甚至說的直白一點，說他們看上了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的錢也好，總歸是他們在這件事上同意了中南工大與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在鋁鋰合金項目上的合作。
說起來，在林鴻飛看來，這一次上面的某些人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但當共和國粉末冶金領域的首席權威黃老先生也出現在了機場的時候，林鴻飛結結實實的被震驚了一把：黃老教授已經76的高齡了，早已經退居二線，更多的是從事理論方面的研究，怎么這次也來了？
“看林總對我這老頭子來似乎挺驚訝，怎么？是怕老頭子我問你要錢？”看到林鴻飛臉上略帶驚訝的表情，黃老笑著說道。
“黃老您說的哪里話，不知道有多少人揣著大把的錢，希望您能夠笑納呢，”黃老的這番話一出口，林鴻飛微微一怔，隨即笑道，“能讓黃老大駕光臨，小子求之不得，蓬蓽生輝。”
“聽說師老頭在你們公司活的挺滋潤，現在竟然越活越年輕，我就不客氣了，也跟著看看，如果真有師老頭說的那么好，我也算找個養老的地方，”80多歲的黃老先生果然是到了“不逾矩”的年紀，年齡和資歷讓他在說話的時候根本不用有所顧忌，想到啥就說啥，“怎么樣，小子，歡迎不歡迎？”
毫無疑問，黃老先生口中的師老頭，就是共和國高溫材料領域的那位絕對權威師緒昌師老先生。
林鴻飛還能說什么？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用，他微微一笑，努力壓制住自己心中的狂喜，道，“算起來，我們公司的研發實驗室，在軟硬件方面應該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和國外的一些實驗室相比，估計差距也不是很大，就是缺少如黃老您這般泰山北斗一般的高人坐鎮，如果您能夠多多指導一下我們的工作，那是我們的榮幸。”
“你小子啊……”黃老指著林鴻飛，貌似高興之極，“好了，不說了，等你們談完了，咱們就去你們公司的實驗室瞅瞅，如果真的有那么好，那我看看能不能說服工大的領導，在你們實驗室放一個博士后流動站，嗯，以我老頭子的面子，就算不能放一個博士后流動站，我們粉末冶金科研中心在你們那里設立一個博士后工作站沒什么大問題。”
在自己公司的材料研究實驗室放一個博士后流動站？聽到這話，林鴻飛激動的差點兒打擺子！
如果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內部的科研院所真的能夠有個博士后流動站，這不僅是代表著對自己公司實驗室實力的認可，更意味著自己的實驗室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官方的認證，代表著這個實驗室是共和國最優秀的研究機構之一，雖然但就硬件條件而言，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下屬的材料研究實驗室早已經滿足了設置博士后流動站的條件，但林鴻飛總以為最起碼在三年之內都不可能，誰能想到師老以來，就給了自己這么大的一個驚喜？
“怎么？小林你不樂意？”看著林鴻飛臉上的表情，黃老先生就知道林鴻飛心里在想著什么，但老人家似乎童心發作，故意拿林鴻飛來打趣。
林鴻飛強自忍住心中的激動，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的向黃老先生鞠了一躬，“黃老，謝謝您對小子的這番栽培和提攜之意。”
聽黃老先生說要在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設一個博士后流動站，中南工大隨行的一行人眼珠子都藍了：聽說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的材料研究實驗室不但是國內出了名的資金充裕，最重要的，聽說連中科院金屬材料研究所里沒有的研究設備他們都有……那里才是咱們搞科研的人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