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哥？黃秘書？郭老師？周老師？”從試飛中心出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笑瞇瞇的這四個人，林鴻飛一下子愣住了。
華北空管局局長馮國安、民航總局馬全師的秘書黃長秋、直九直升機的總設計師郭景山、運七運輸機的總設計師周振國，就這么看著林鴻飛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都是笑了起來，“小林，沒想到吧？”
“確實是沒想到，”林鴻飛苦笑一聲，“這大過年的……”
“小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還沒等林鴻飛把話說完，馮國安就打斷了他的話，故意一臉怒色的道，“咱們中國人自己的第一款噴氣式民航飛機的第一次亮相，你小子竟然不請我們，妄我老馮還把你當朋友，竟然不請我來觀禮，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我們還想著等你小子給我們送一張請柬、到時候我們也好在朋友跟前顯擺顯擺的，沒想到你小子這么不給我們這些老頭子面子，為了將來不在朋友面前丟人，我們就只好自己來了。”周振國笑道，“要不然以后可是要被人給笑話死了。”
他們根本就不給林鴻飛機會，讓他把話全都說出來。
“你們……”林鴻飛哽咽了，只覺得自己的眼眶熱熱的，眼淚似乎很有再次不爭氣的流下來的意思：大過年的，一個華北空管局的局長，一個民航總局的秘書，兩個國內航空工業界泰山北斗級的人物，放著難得的休息日子不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家人，卻專程來到了自己這里，還不進去，就在外面等著。其其中到底是為了什么，還用說嗎？
“好了，不說這個，剛才隔得遠，也沒有聽清楚，給我們說說，當時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仗著和林鴻飛的關系比較熟，馮國安打斷林鴻飛的話，焦急的問道。
“是啊，林總。局長對這次的試飛很關心，因為您沒給他送請柬，還狠發了一次火呢，說是要找你麻煩。”黃長秋也在一邊道。
“很成功，非常成功！”一說起這個。林鴻飛忍不住又要開始激動了，勉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將當時的情況和四人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聽林鴻飛說完。盡管只是兩次最簡單的地面滑行，可四人卻全都沉默了，馮國安眼睛紅紅的拍了拍林鴻飛的肩膀，“林總，你們……不容易……”
“大家都不容易，”林鴻飛眼睛紅紅的點點頭。又重復了一遍，“能走到今天，大家都不容易。”
“林總，這次來之前。局長讓我給您帶來了一份新年禮物。”黃長秋道。
“嗯？”看著手里空空如也的黃長秋，林鴻飛愣了一下。
“我們局長說，一切順利的話，都差不多明年下半年就能完成所有的試飛工作、拿到適航證了吧？明年總局開始上班之后，就會放出風聲去，建議各航空公司在購買飛機的時候優先考慮本國企業的產品……不過具體的公關工作還是需要你們自己來做。”
“這真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了，”林鴻飛頓時大喜，望著黃長秋的目光充滿了感激，“黃秘，”
這根本就是黃長秋代表民航總局表明了國家對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的態度：鼓勵和扶持共和國自己的航空制造業！
更直白一點的說，就是鼓勵和支持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鼓勵和支持中航工業第二集團在民用航空器方面有一番作為，這是國家在政策方面的支持；但航空器的采購當中不可避免的要涉及到一些灰色乃至于黑色地帶，涉及到各家航空公司相關人員乃至高層領導的利益，這一方面就需要林鴻飛去照顧……下面各家航空公司的情緒自然也是要照顧的，總不能讓各家航空公司白白的捧你林鴻飛的場。
你林鴻飛賺的盆滿缽滿的，又賺錢又撈名聲的，大家伙兒卻連口熱乎的湯都喝不到，憑什么所有的好處都被你林鴻飛一個人賺了？天底下當然沒有這樣的道理，你林鴻飛想要賺錢、賺好處、撈名聲讓大家給你捧場？沒問題，可各種明的暗的好處也不能少了我們的一份，大家一起將蛋糕做大才是正理。
只要想想就知道，一架大中型干線飛機的價格動輒數千萬美元，就算現在最便宜的TU154M都要800萬法郎，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國內民航公司為什么格外傾向于采購波音公司的產品，而總是對麥道和空中客車的產品顯得顧慮重重？當真是麥道和空中客車公司的產品問題多多么？當然不是，只是波音公司的公關工作做的到位而已。
這個道理，后世見多了各種各樣的商業賄賂的林鴻飛豈能不知道？
所謂的公關，可不單單是指商業賄賂，那只是最低級的商業賄賂形式，給錢的擔心，拿錢的也擔心，波音和空客這一類的大型跨國公司根本就不屑的玩，最常見的，比如請你去演講，組織個十次八次的演講，對行業的發展情況和未來發展趨勢做一番分析，其實就是一場務虛性質的泛泛而談，但就這么一場可能什么價值都沒有的演講，活動主辦方就會給開出一場演講三萬美元的價格……這是美國標準的行情……一次演講活動下來，30萬美元就到手了，這錢拿的正大光明，是自己的辛勤勞動所得，誰都說不出什么來。
除了公開演講給錢之外，比如邀請參觀訪問、贊助留學生的生活和學費所需之類，都算得上是“公關”工作的范疇，形勢多種多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民航總局擔心的就是林鴻飛不懂的這其中的關竅，特意讓黃長秋來叮囑林鴻飛一番：有國家的政策支持是一回事，可也得大家都說你的東西好才行，若是你自己經營不好，弄得自己臭大街了，下面的同志沒有一個說你好的。上面的領導也不好幫你說話……運七其實也不錯，之所以被民航系統給踢出了局，就在于中航工業總公司總以為民航總局要買飛機就只能買我們中航工業總公司的，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運七的售后服務跟不上不說，還經常在民航總局面前耍大牌。
民航總局當然很生氣：我才是客戶好不好？客戶是上帝的道理懂不懂？
民航總局生氣的后果很嚴重，生了氣的民航總局就決定不帶中航工業總公司完了，趕巧，運七出了點事，真是瞌睡時就有人給送過來一個枕頭……
“我知道。謝謝馮局長的一片好意，還麻煩黃秘專程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林鴻飛連連點頭，“我們公司已經制訂了一個計劃。準備在過了年之后與咱們總局、各大航空公司的負責人聯系一下，看看大家什么時候能湊出個一起出去的時間。到我們公司在美國和歐洲的工廠里考察一下。指點一下我們工作當中的缺點和不足，也好讓我們更好地為國家的民航事業做些貢獻。”
什么考察和指點，根本就是一次為期最少半個月的組團歐美豪華游，賬單還是由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付的，但對于林鴻飛的這個表示，黃秘書卻很是高興。連連點頭，“請大家親眼看看這些工廠是應該的，我聽說林總在美國和歐洲都建設了世界領先水平的數控加工中心，可大家畢竟沒有親眼看一看。大家心里對北郡100飛機的信心也就更足了。”
馮國安高興的喜形于色。
林鴻飛雖然沒怎么說有民航總局的什么好處，不過這種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連下面各家航空公司的好處都這么大了，作為國內民航事業的最高主管部門，林鴻飛能忽略了給民航總局的好處嗎？
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周振國和郭景山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林鴻飛和馮國安、黃長秋說的是什么，但他們也不是什么正義感過剩的人，自然知道林鴻飛若想要自己的北郡100飛機賣得好，這是必須要做的“公關”項目，況且現在西飛和冰飛已經并入了中航工業第二集團，北郡100賣得好，自己這些下屬企業自然也會享受到好處，兩人齊齊的在心里嘆息了一聲：看來咱們這樣的，還是老老實實的搞技術吧。
說到技術，郭景山頓時興奮了起來，“林總，您提議的那個直9X的方案的初步論證結果出來了。”
直9X，也就是按照林鴻飛的設想，在直9的基礎上加裝小角度前掠翼和矢量推力涵道螺旋槳，讓直升機在具備垂直/短距滑跑起飛能力的同時，可以實現380公里每小時以上的高速飛行目的的技術驗證機。
這個技術若是通過了驗證，確定其確實具有可操作性，國家就會啟動直13A/B重型直升機項目，并且在直13的基礎上發展出共和國的第一代艦載固定翼預警/反潛/電子戰/空中加油/運輸機等完整的艦載非作戰機型序列，可謂意義重大，現在聽郭景山說這個方案的初步論證結果竟然已經出來了，自然格外關心。
“怎么說？”林鴻飛的小心肝急切的都要跳出來了。
“理論上完全沒有問題，在不改變現有基本結構和動力系統、減速系統、主旋翼系統的情況下，采用8度至9度前掠角、翼展總長度為14.5米的前掠翼……機翼形狀還需要再詳細論證……和矢量推力涵道螺旋槳，飛機將會增重大約700公斤，若是采用先進的復合材料和結構工藝，有可能減重至500公斤，最高速度可以達到380公里每小時，基本上可以確定能夠突破400公里每小時。”
“噓……”林鴻飛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仿佛有一副千斤重擔被放了下來。
自當初提出了這個設想之后，林鴻飛其實就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論證的結果會不會截然相反？若是相反，自己應該怎么辦？
雖然只是一個設想，但若是論證的結果是不合適，在政治上同樣會給林鴻飛造成很嚴重的后果，現在，這個壓力終于可以放下一部分了。
但隨即，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臉色頓時一變，“增重700公斤？那最大載重呢？”
理論上來說，使用同等功率的發動機，旋翼機的載重會低于固定翼飛機，直9A的最大有效載荷只有2噸，若是再去掉這700公斤，還能剩下多少？
“這確實是個問題，”這次，話題被周振國給搶了過去，“不過我們計算的結果非常令人振奮，若是垂直起飛，因為機翼對下洗氣流會造成一定的影響，飛機的最大有效載荷大約在1.1噸左右，但若是采用滑跑起飛，載重量可以達到2.5噸，比直九原來的載重量還要高出來0.5噸！”
重量增加了700公斤，滑跑起飛竟然還可以再多載重0.5噸？這豈不是意味著在動力系統不變的情況下，只是加裝了一副機翼和一個矢量推力涵道螺旋槳，直九的最大起飛重量反而還增加了1.3噸？
尼瑪啊！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嘛？林鴻飛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發暈。
“不對，最大航程和起飛距離呢？”臉色一變，林鴻飛忽然意識到一個剛剛被自己忽略了的問題。
“滑跑起飛距離120米，最大航程可以達到1500公里，增加了50！”一說起這個，周振國更加興奮了，他是固定翼飛行器方面的行家，自然更有發言權，“若是在機翼下面吊兩個副油箱，最大航程最少可以達到2000公里，若是用來作戰，完全可以用來執行戰役縱深作戰任務。”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只是初步論證結果，詳細的數據要等到具體論證結果才能出來。”
“所以呢？”
“我們的意思是，是否可以一邊論證，一邊開始對那架直九進行改進？畢竟，有很多問題在論證的時候是沒法發現的，只能在具體的工作當中才能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