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京中勛貴都喜歡把嫡子送到軍中,只要隨著軍中將領出兵一兩次,兩三年回來后家里就可以為他謀實缺,沈六公子的父親是禮部尚書,做這些事是輕而易舉的。
徐潤新給人的印象就是毫無心機,什么都帶在臉上,幾人見他說的不像假的,加上他們的確沒有聽到風聲,就信了五六分。
其中兩人隱晦的對視一眼,正要說話,梁宜林卻一個勁兒的給沈六公子灌酒,尚志清轉了轉酒杯,對大家似笑非笑地道:“都說好了不談國事,怎么今天倒像是專引著我小舅子犯規呢?好了,林哥兒,你要是再灌他,回去你嫂子該找我算賬了。”對他懼內的名聲并不避諱。
幾人想起沈氏生了三個女兒,而尚志清到現在還沒有納妾,都打趣的看向他。
尚志清硬著頭皮風淡云輕的看向眾人。
梁宜林就回過頭來,“嫂子對你嚴,卻是對我們挺好的,我妹妹前兒還是以后就讓我找那樣的嫂子呢。”
鄭決松了一口氣,要是沈氏的名聲因此而壞了,他們都不好過,就笑盈盈的和眾人一起打趣尚志清,卻又一邊暗褒沈氏。
其中兩人看著已經醉死過去的沈六公子,知道事情不可為,也就拋下,和眾人說笑起來。
“賽龍舟就要開始了,他卻醉成了這樣,要不,我把他送回去吧。”徐潤新給沈六公子蓋了一件外套。擔憂的道。
“人家小舅子都還沒有心疼,你怎么就上趕著討好人家了?”
“去,”徐潤新推了一下那人,“你們明知沈六公子一喝酒就醉,剛才還一個勁兒的灌他。”
幾人叫起屈來,他們還不想他喝呢,本來就沒有多少酒。大家都打著慢慢喝的主意,誰知他一來就一個勁兒的猛灌?
尚志清就起身笑道:“我本來還想偷懶一會兒的,聽你們這么一說卻是不行了,我先告罪一會兒,先送了他上去再說。”酒樓里都設有休息的地方,尚家和沈家在這里都有自己的房間。
梁宜林就幫了他一起扶著,對鄭決和徐潤新道:“這里就先拜托兩位哥哥了。”
鄭決點點頭,尚志清和梁宜林將人扶到三樓,對沈六公子的小廝道:“去請你們家老爺過來。”
小廝有些猶豫的看著他們家公子,尚志清的眼神一寒。小廝嚇了一跳,連忙應“是”。跑去找老爺了。
“這是針對沈尚書的?”梁宜林看著爛醉如泥的沈六公子低聲問他。
尚志清微微搖了搖頭,“等一下你在外面等我。”不想他卷進去的意思。
梁宜林身上的麻煩也不少,當然是能少一件就少一件。
沈尚書不動聲色的從座位上起身離去,到得外面。直到廳里的人看不到這里了,才低聲問道:“什么事?”
管事低聲將六公子的事說了,見老爺臉上有些怒色,卻沒有去看六公子的意思,轉頭見自己的兒子正焦急的看著自己。心中一動,低聲道:“聽說三姑爺也在……”
沈尚書眼孔一縮,靜靜地看了他良久。管事額頭上就浸出冷汗來,他又沒膽子去擦。
沈尚書將目光移開,淡淡的道:“我去看看。”
姚小姐拉拉梁宜梅的衣角,梁宜梅吃驚地回首看她,她是京府丞的嫡長女,期間講過的話比梁宜梅還要少,梁宜梅是因為和別人不熟,而且沈氏和陳氏都說她規矩不過關,所以她才盡量安靜地呆著,而她是真的羞澀,講一句話都要紅著臉半天。
梁宜梅沖她善意的笑笑,低聲問道:“有什么事嗎?”
姚小姐紅著臉小小聲的請求,“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去一會兒……”要不是梁宜梅離她比較近,幾乎要聽不見。
陳氏說過在這里不能和人到處亂走,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有些躊躇,姚小姐的臉更紅了,有些無措的低下頭,“對不起……我……”
梁宜梅看著她絞著衣角的樣子,心有些軟,就低聲問道:“你的丫鬟呢?”
姚小姐好像松了一口氣,大起膽子向角落里看了一眼,梁宜梅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就發現丫鬟們分成幾波站在那里,知道她的丫鬟就在里面。
“你要去解手?”梁宜梅緊盯著她。
姚小姐的臉更紅了些,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梁宜梅就松了一口氣,笑瞇瞇的拉了她的手道:“那我們再叫上幾個人一起吧?”
姚小姐飛快的梭了她一眼,點點頭,梁宜梅就轉身拉了杜小姐,伏在她的耳邊說了幾聲。杜小姐一直很活躍,隱隱有眾小姐之首的感覺。
杜小姐聽了梁宜梅的話,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梁宜梅的臉被她看得有些發紅,難道這她也做錯了?
杜小姐卻誤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想到她也是剛到京城不久,就笑著應下了,她又拉了兩個人,五個人加上各自的丫鬟,十個人往三樓走去。
阿桃緊跟著小姐,尚七奶奶說過在外面,就要時時刻刻看著小姐,不能讓小姐落單。
幾人剛轉過樓梯就看見兩隊人在對峙,一隊以穿著百褶如意月裙的女子為主,后面浩浩蕩蕩的跟著一幫人,而站在梁宜梅等人前面的卻是三個女孩子,為首的一個正是想和梁宜梅爭鋪子的紅衣女孩,現在也是一襲紅衣,手里拿著馬鞭,正對對面的人怒目而視。
杜小姐看見她們,眼孔就是一縮,臉色微變,看得出來,她認識她們,而且對方的身份應該不低,看她們的樣子倒像是一隊要上三樓,一隊卻是從三樓下來的。
杜小姐看梁宜梅眼露疑惑,就悄聲道:“對面穿著百褶如意月裙的是歐家二房的嫡出二小姐,后面的都是家中品階不低于正三品的文官之女或孫女,這邊穿紅衣的是驃騎將軍的嫡長女,在她右手邊的是昭勇將軍的嫡出二女兒,左手邊的是定遠將軍的女兒。”
梁宜梅在心里將秦叔打聽到的京中官眷翻出來,一一對比,在心里對她們有了一個大概,對杜小姐感激的笑笑。
杜小姐卻憂心忡忡,“我們來得不巧……要是……就麻煩了……”
梁宜梅也不想惹禍上身,可是現在上下兩條路都被她們堵了,她們要是轉頭回去就是給她們的家人蒙羞,不說梁宜梅愿不愿意,她后面的一大幫人就不愿意……可對方一個是歐貴妃的娘家人,一個是正二品的將軍之女,任何一方都不是她們能得罪的。
杜小姐眼珠子轉了轉,給后面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她們不可以,但是她們的長輩可以,雖然官階比不上,好歹還有輩分一說,只要攔住她們……
歐小姐冷哼一聲,“怎么?讓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曹可媛握著馬鞭的手緊了緊,眼睛狠狠地瞪著對面的人,歐小姐嗤笑一聲,“我又沒有說錯,滿京城誰不知道長平侯喜歡褻玩孌童,你這么著急,難道……?”說著意味深長的沖著對面的笑笑,身后的人也跟著起哄。
梁宜梅微微瞇起了眼,跟皇后的娘家長平侯有關啊?
根據秦叔打聽到的消息,皇后和歐貴妃在閨中的時候可是難得的兩姐妹,聽說當時兩人經常住到對方家中,出入都是一起,可是難得的佳話,所以后來隆慶帝登基后不到一年就把歐貴妃收入宮中,又步步高升,現在在皇宮里和皇后隱隱成對抗局勢很讓人不齒,大家都為皇后所不值,雖然礙于皇上平時不說什么,可是私底下的傳言從來不少。而且歐貴妃還是定過親的,可惜秦叔查不到定親的人是誰。
當年這件事雖然鬧得兇,可是除了朝廷里的人,外面的百姓也不知所以然,可是那么短的時間,秦叔還接觸不到太過厲害的奴才,這些在京中官眷中不算是什么機密的事也打聽不到。
曹可媛大怒,幾乎口不擇言,“你們歐家有什么資格來說別人家,誰不知道你們歐……嗚嗚嗚……”
彭影連忙捂住她的嘴,這樣的話要是說出來,皇上還愁找不到對付驃騎將軍的理由嗎?穆英蓉也是氣得渾身發抖,侯家和李家向來是武將的楷模,歐素素竟然當著她們的面這樣說。她連忙扭頭去看彭影,三人中也只有她還有一些急智。
彭影張了張嘴,道:“你這樣說就不怕長平侯府?”
歐素素不屑道:“這是事實,難道長平侯府還不讓人說真話不成?更何況,這話全京城都在說,難道你們和長平侯府要把說這話的人都抓起來?”
曹可媛掙開彭影的束縛,指著歐素素厲聲道:“你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怕你,我一個人就能對付你們。”說著揮著手中的馬鞭啪的一聲打在歐素素的身前。
彭影和穆英蓉的眼里閃過亮光,對視一眼,斗嘴皮子她們不是對手,可是直接對上手……她們只要不說話,就是皇上也不能插手小兒女之間的事。沒想到曹可媛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