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太太沒想到曹可媛這樣烈性,而曹夫人則黑著臉。
曹可媛冷哼一聲,轉身就離開。
曹夫人覺得這件事還是要慢慢商議才是,所以就留下勸說道:“厲家幾十年的基業,這只是一個小卡,我和老爺都相信厲老爺子會度過的,只是兩個孩子的性情實在是不和,上次的事就不說了,您看這次,這孩子都回去半年了,聽說兩人總共才見了兩次面,還是在老太太那里請安的時候見著的。”
厲太太臉色微紅,這的確是兒子的錯,哪有娶個媳婦回來半年不踏進人家的院子的,但曹可媛的性子也太烈了,一句話不對就吵起來,再然后就是甩鞭子,兒子哪里是她的對手?厲太太心里又不由的有些埋怨她。
曹夫人繼續道:“我們老爺的意思是,兩個孩子既然都不愿意,我們也就不勉強了,只是兩家的情義還在,以后我們老爺還需要厲老爺子的幫忙,而這次的事,我們老爺也是責無旁貸的。”
厲太太來這么久了,倒是第一次聽見曹家明確的表示會幫忙,就懷疑的看過去。
曹夫人真摯的看著她,微微點頭道:“這次不過是小事,京里的人是因為不了解外面,而且都還不知道是誰在暗中下的手,所以才如此觀望,要不然,福建都指揮使的忙大家平時想幫還找不著門路呢。”
這句話曹夫人倒沒有說錯,自開海禁后,厲家的地位水漲船高,很多人都想給厲家送人情,厲太太心里有一些相信了,聽說曹可媛在曹家是很受寵的,曹家為了她今后的日子考慮和離也是有的,曹可媛這樣的性子還真不是一個人能寵得出來的。
想到這里,厲太太微微松了一口氣,心里卻也有些不屑。寵女兒寵成這樣,要不是曹可媛長得像曹夫人。她都幾乎要懷疑曹可媛是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在捧殺曹可媛呢!
曹可媛回到自己的房間,曹可媛的乳娘滿臉擔憂的道:“小姐的脾氣也太硬了,如今厲家那邊已經那樣了,小姐就該對老爺和夫人說話軟些。以后小姐還要靠著娘家這邊呢。”
曹可媛冷哼一聲,滿臉冰霜的道:“你以為父親會在意嗎?在利益面前,我算什么?”
乳娘嘴巴微闔,心里有些苦澀。她的小姐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小姐驕縱,卻很單純。就連設計別人都是光明正大的,可是現在的小姐卻滿眼陰郁!乳娘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埋怨老爺,當初把話說得太絕情,傷到了小姐!
“不是還有夫人嗎?”
曹可媛臉上復雜,嘴巴喃喃道:“夫人?”她眼睛突然就紅了。只是片刻又自嘲道:“她就是再有心也得聽父親和大哥的話,以后她還要仰仗他們過活,一起寄希望在別人身上,還不如靠自己!”
乳娘心中驚濤駭浪,有心不可置信的看著小姐。小姐竟把夫人歸到“別人”那一列!
曹可媛低著頭沒有看見乳娘的神色,而是思索片刻后。將自己帶出來的箱子打開,在底部拿出兩個盒子,一大一小。
曹可媛將盒子在乳娘面前打開,拉過她一起看盒子里的東西,小一些的盒子里面有一些銀票和整錠的銀子,曹可媛數了數,就全數交給乳娘,低聲道:“……你將這些東西收好,過兩天我就送你走……”
“小姐!”乳娘眼含著急,急急的道:“是不是奶娘做錯了什么?你說出來,奶娘以后不再犯就是了。”凄惶的眼淚就留下來。
曹可媛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奶娘聽我說,我不是趕你走,而是有事要你去辦。”曹可媛面色堅定的道:“我們得為自己考慮考慮,如果厲家不愿和離怎么辦?和離了又怎么辦?不管是依靠哪一邊都不是長久的法子,而且,這次厲家未必闖得過去。”
這怎么可能?奶娘滿臉不贊同,這次不過是幾個商戶鬧事,老太爺可是二品大員,難道還怕幾個賤戶?
曹可媛見奶娘不以為然,“上次我去見長平侯夫人就察覺到了一些,雖然她什么都沒說,可是她也悄悄暗示過我,這次厲家是踢到鐵板了。”曹可媛心中苦笑,要是以前,她一定看不懂梁宜梅的暗示,可是這兩年她也學會了察言觀色,梁宜梅暗示她的時候她就心存疑惑,回來后仔細的回想,才敢肯定,這也是她萌發和離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好準備,這些銀子你拿著,過兩天我就和母親說送你回鄉養老,將你的賣身契也給你,福伯他們幾個也快到京城了,到時你們到京郊去置辦一些田地,再在京城買一棟宅子,以后我們回京了就住在里面,留在福建的人暫時先留在那里,說不定我還能用到他們。”
奶娘眼露疑惑,“小姐,這些事情,交給夫人不是更好嗎?”
曹可媛握緊了奶娘的手,重重的道:“這件事情不能告訴母親,走的時候就說你是去投奔自己的侄子,那些產業都放到你的名下,一切等我拿定主意了再說!母親,她心中最重要的還是大哥,奶娘,我也只能信你了!”說著,曹可媛倒在她的懷里。
奶娘眼里閃著淚花,心中激蕩,小姐竟相信她如斯,心中堅定下來,無論如何,她都要為小姐做好這一切!
曹可媛現在最信任的的確是她的奶娘,父親是不必說了,他在知道了姓厲的是那樣的人品后,還逼著她嫁過去,爾后,在她和厲家的沖突中,甚至都未為她說過一句話,厲家那樣糟蹋她,最重要的還不是他的態度?
彭影姐姐不止一次的說過,女子出嫁之后,除了自身外,婆家最看重的還是娘家,娘家看重出嫁的女兒,即使出嫁的女兒有錯,婆家也不敢太過苛刻!
她的父親有錢有勢,當家的主母是她親生的母親,曹家唯一的繼承人還是她同胞哥哥,這樣的娘家,拿出去,婆家就是要做什么也要三思!
可是厲家一次次的試探曹家的底線,她的父親竟然毫無反應,她就是再硬氣又怎么樣?娘家不為她出頭,她也只能咬牙忍下那個老太婆的不公!
最讓她心寒的還是她從厲家跑回京城的那件事,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曹可媛眼中一寒,可是奶娘不一樣,她是奶娘這一輩子唯一的依靠,她的奶姐在兩歲的時候得天花死了,之后奶娘的丈夫跟著父親出去打仗的時候也出了意外,之后奶娘就一心一意的對她,這世上誰都有可能放棄背叛她,只有奶娘不會!曹可媛深知這一點,所以這種事只能交給她。
曹可媛囑咐她道:“這件事一定要瞞好了,就是母親那里也不能露一點口風。”
奶娘心里復雜,即為小姐心痛,又為能得到小姐這樣的信任開心,“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的。”
曹可媛低頭撫摸了一下大盒子,低聲道:“這里面是我這么多年的首飾,這兩年也只剩下這一些了,實在是舍不得,奶娘走的時候把這個也帶上吧,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它們。”
曹可媛嫁過去的時候,曹夫人給她準備的嫁妝很豐厚,但是曹家開銷大,這幾年也沒存下多少錢,曹可媛那場婚事辦得這么體面還是因為驃騎將軍剛好領兵在外打了勝仗,即使如此,置辦嫁妝的規格也才和穆英蓉一樣,曹夫人對她愧疚,給了她不少壓箱底的銀子,可就是這樣,到了福建也不夠花的,厲家的奢靡比之曹家不知奢華了多少倍!
曹可媛又是個高傲的人,只能當了一些首飾,剩下的這些的確是她非常喜歡的,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曹可媛沒有告訴奶娘,這些東西都是有數的,要是拿到京城的當鋪,奶娘今天當,說不定明天母親就知道了,京城,這種秘密從來不是秘密!
母親要是知道了,一個偷竊的罪名就能讓奶娘萬劫不復,所以曹可媛一再的叮囑她不要動這些首飾。
奶娘的心思要單純的多,她只是覺得再福建這么艱難的時候,小姐都不舍得當了這些,她一定要為小姐守好這些東西!
曹可媛第二天就提出讓奶娘離開的事,曹夫人眉頭一皺,厲眼朝奶娘看去,面上去笑盈盈的道:“媽媽的確年長了,又伺候媛媛這么多年,我們府上的確應該給你養老,你要是不愿意再隨著媛媛去福建,不如就留在府上吧,回頭我給你配一個小丫鬟,讓她伺候你的起居。”
這已經是很高的規格了,奶娘忐忑的抬頭去看小姐。
曹可媛不耐煩的揮手道:“是我讓她走的,在府里看著心煩,這也管,那也管的,正好她侄子有那個意思,雖然是遠房的,回頭給她一二百兩銀子,置辦些田地,她侄子要是還對她不好,那我也沒辦法了!”
奶娘眼睛頓時紅起來,她是感動的,小姐怕夫人責怪她,所以為她做了這許多,看在別人的眼里卻成了委屈。曹夫人也是這么想的,想起女兒不服管教的性子,心里微松,看來是自己多想了,這樣一來,看著奶娘也有一些順眼了,和顏悅色道:“既如此,這筆錢就從帳中走吧,定了是什么時候走嗎?這句話是對曹可媛說的。
曹可媛心不在焉的看著茶杯發呆,聞言不在意的回道:“母親看著辦吧,定了日子告訴我一聲,我那里積年留下的一些東西也讓她帶走吧。”說完,蹙眉看著杯子發呆,好像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