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舌頭這種事,不是說抓就能抓,更是際遇與時機的,因為你不可能絲毫不做掩飾,大搖大擺的就奔著對方的營寨突門而入,然后指望著伸手從對方的帳篷里揪出幾個士兵,逼迫人家換上自己的衣服,報出自己的番號,主動送上己方的口令。
但不管怎么說,袁尚等人今天算是運氣不錯,等了不大一會之后,便見營寨內熙熙攘攘地走出了幾個遼東軍士卒,各個都操著一口標準的北腔,說起話來忽煽忽煽跟漏風似的,聽著就讓人頭疼。
很顯然,這些遼東士卒是忙里偷閑,大半夜乘著巡營之機出來打醬油的,袁尚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一松,沖著趙云使了一個眼色,便見趙云隨即明了,微微一揮手,領著身后的一群早已準備多時的幽州健兒揮了揮手,隨即隱藏在草叢的各處,如一道旋圈,向著這些遼東士卒緩緩地圍了上去。
事情進行得還算順利,眾人很快就將那幾個舌頭抓了回來,大概有十個左右的兵卒,一個個垂頭耷拉腦袋,鼻青臉腫的,顯然是讓趙云一頓胖揍,沒輕收拾。
袁尚滿意地沖著趙云點了點頭,然后沖著那幾名士卒言道:“你們幾個,可是遼東軍的士卒?”
幾名遼東軍的士卒畏畏縮縮地點了點頭,縮頭縮腦地看著袁尚,過了一會,方聽見一個似是領頭的士卒憨聲憨氣的回了一句:“是........”
“哪個營的?”袁尚氣定神閑地繼續問道。
“左翼營。白狼軍的........”士卒如實照稟。
“白狼軍?.........呵呵,好俗氣的名字。真屯........你們入營的口令是什么?”
那些士卒聞言似是有些猶豫,但看了看身邊一個個如狼似虎的形貌。不由得盡皆咽了一下口水,低聲話語道:“口令是,飛熊..........”
“飛熊?”袁尚低聲念叨了一下,將口令謹記在了心里,然后突然一指這些俘虜,滿面陰笑的說道:“該問的都問完了.......你們幾個。給我把衣服和褲子都脫了,脫的干干凈凈地,一件都不許給我留下。”
袁尚身后,眾將士一個個盡皆滿頭黑線。豆大的汗珠開始順著臉頰往下絲絲滑落。
而袁尚面前,這幾個被抓來的遼東軍的舌頭們頓時也都炸開了鍋,一反適才唯唯諾諾的神態,起哄和反駁聲此起彼伏。
“操!讓我們脫衣服?真的假的?”
“我們已經把你想知道的情報統統說出來了,你還想怎么著啊?”
“我們這些五大三粗的爺們你都不放過,簡直是個禽獸啊!”
“不脫!堅決不脫!老子不能對不起俺家的那個婆娘,誓死也不受你這奸賊的侮辱!”
“來人啊!非禮啦!劫色了!有人要扒老爺們衣服啦!”
袁尚眉頭一皺:“呸!一群憨貨想的倒是挺美!本公今日就是要你們的衣服!識相的趕緊麻溜給我脫下來,不脫老子對他不客氣!”
七八個遼東舌頭異口同聲地齊齊反抗:“不脫!貞潔無價,我等今日誓死不從。”
袁尚眉頭一皺,對著身后的袁軍士卒高聲呵斥:“今日攻打水門。事關全軍生死安危,這幾個舌頭身上的衣服乃是一會我們實施刺殺戰略的重中之重,今日他們誰不脫,誰就是不想讓你們活著離開遼東,弟兄們,遇到這種情況,我們應該怎么辦?”
袁軍士卒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異口同聲地高聲回喝:“揍死他們!”
袁尚欣慰地點了點頭。贊賞而言:“真乃吾之健兒也,果然是咱們袁軍的風格……..動手!”
“諾!”
話音落時,便見袁尚身后的幽州士卒,一個個如同猛虎撲食一般的沖向了那幾個舌頭,大家圍成一圈,對著他們就是一頓慘絕人寰的圈踢,下手一個比一個狠。
卻也難怪,遼東軍在上游擺下這般大的鎮長,心存不軌,居然設下水淹這等毒計坑害袁軍,得虧主公發現得早,如若不然,這一場大水沖到了下游去,還能有袁軍眾人的好,稍微一想,眾人都不覺的萬分后怕。所以這一腳一腳的揣下去,卻是萬分過癮,使出了吃奶的勁頭,卻是把這身的怨氣全出在了這幾個舌頭的身上。
袁尚也知道手下人心里的后怕與憋屈,故而弄了這么一出讓他們撒撒氣,他站在后面,一邊看一邊給手下們鼓勁。
“加油!使勁踢,別給我面子,揍他,便是揍公孫康!”
袁軍士卒在撒完氣之后,一個個舒筋活血,心滿意足,抬手將被揍的面目全非的遼東士卒們給撇到了一邊,把他們身上的衣服整個扒了下來,由袁尚和幾個果敢精明,身手矯健的士卒穿上,扮作遼東軍,而趙云則是領著另外一部,去佯攻水門,吸引敵方注意力。
雙方各自行事,趙云為明,袁尚為暗。
看著突然變得有些果敢,意欲犯險的袁尚,趙云的心不知不覺間突然又變得有些猶豫。
“主公……這次的計劃未免有些太過危險,實在不行,還是換我去做吧?”
袁尚微微地笑笑,擺了擺手,道:“換到是不必,人生么,總得在年少氣盛的時候干幾件有危險,有挑戰性的事情才算是充實!要不然一輩子活在無苦無災的,等到老了回想起來,才覺得那是一種殘缺,沖動是妖魔鬼怪。但何嘗又不是美味之源呢?你只管去做你該做的事,我該做的事。自有我自己前來承擔。”
深夜的遼東軍大寨像是一只兇猛的巨獸,盤踞在太子河的上游之所。營寨中各處的火把亮光忽明忽暗,一閃一閃的散發著搖曳的光芒,仿佛一只隨時欲擇人而噬的兇猛巨獸,危險地環顧著四周。
今夜的風格外的大,仿佛上天正在警示著周邊的人們,太子河上方滾滾的流水亦將蜂擁而下。兇猛的洪澤將如同一只巨怪,俯瞰著下游的軍馬黎民,只待時日一到,就張開它的血盆大口。里皮帶肉的將他們盡皆吞入腹中。
水門的營寨之外,幾名正在巡夜的遼東軍士卒正倚在營寨門口,百無聊賴地打著呵欠,突然,一陣轟隆的馬蹄聲響在遠處的夜空下稀疏奔來,雖然在洶涌澎湃的河水噪音下讓人聽得不是很清楚,但細細側耳相尋的話,還是依稀可以聽到一些聲音。
一個遼東軍守門士卒皺了皺眉頭,好奇的問身邊的人道:“你聽見什么聲音了沒有……好像是馬蹄聲?”
另外一個守門士卒亦是皺起了眉頭,道:“我也好像是聽到了。怪了,咱們今夜沒派什么探子或是斥候啊,怎么會……….”
“嗖――嗖――嗖!”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三支利箭由黑暗中傳來,準確的射在了為首的三個遼東軍巡夜士卒的咽喉之上。
“將士們,隨我沖!攻下水門!”
營寨的不遠之處,趙云一馬當先,率領著麾下的幽州士卒們,以奔雷之處向著水門充殺而去。
近千袁軍仿佛是一條長龍一樣。席卷著漫天沙塵向著水門沖殺而去,一時間大地仿佛都在顫抖,幾能震懾蒼穹。
“敵襲!”
“敵襲!”
水門的遼東軍營寨呢,急急茫茫的叫嚷聲以及雜亂的馬蹄腳步聲逐漸響徹了水門前營,整個遼東大營頓時警備聲四起,適才還是寂靜無聲的夜空頓時變得分外吵鬧,猶如炸開了鍋一般。
而正是借助著這股洶涌澎湃的風浪,袁尚以及手下幾名精銳打扮成了遼東軍的模樣,由策營而入,中規中矩的,卻又小心翼翼地向著敵方主將楊胡所在的帥帳潛伏而去。
一路上,卻也有士卒見面相詢,不過袁尚等人早已是做好了準備,將口令暗號一一答出,因而得以蒙混過關,再加上水門前寨突然發出了預警,幾乎驚動了整個營盤,因而使得他們的推進沒有受到什么過分的阻礙。
很快,袁尚以及其手下暗裝成遼東軍的幾名士卒便來到了對方主將楊胡所在的大帳之前,但見其內燈火通明,顯然營盤的主將楊胡還沒有離開帥帳!
袁尚輕輕地咽了。吐沫,轉頭對著跟在他身后的十幾個精銳低聲道:“怎么樣?都準備好了嗎?”
十幾個士卒皆是露出了堅毅的神色,紛紛點頭。
袁尚面貌堅毅地來回看著眾人,嘶啞聲道:“一會,咱們一同沖進楊胡的帥帳,抬手將其砍為肉泥,記住,動作一定要快!然后咱們迅速出來,四面奔走,高呼主帥被刺,兇手逃逸,以此來掩飾身份,并擾亂對方軍心,做魚目混珠之章法,切記環節不可有所疏漏,不然自身的性命便會有累卵之危,明白了嗎?”
十幾個人一起點頭,道:“諾!”
“還有,切記要隨機應變!”
“諾!”
袁尚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人生能有幾回搏,今日咱們就效仿古人荊軻和高漸離,干他一件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大事!等日后老了,時至彌離,回想起來,也可拍著胸脯說一聲此生無憾!”
“我等愿為主公效死力!”
袁尚重重的點頭,接著四下觀望了一圈,接著迅速的沖向帥帳。猛然一掀開簾子,沖著里面高聲呵斥道:“楊胡狗賊,你給老子受死……….”
“唰唰唰――!”
帥帳之內,包含主帥楊胡在內,十余名校尉將官一同齊刷刷地轉過頭來,驚詫且又不敢相信地看著站在帥帳的門簾前,如同天生下凡一般威猛的袁尚,眼眸中包含的全是深深的震驚!
袁尚見狀,頓時淚流滿面。
遼東軍的主帥楊胡,他這個人是夜貓子?大半夜的,他開什么軍事會議?有毛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