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襄陽劉備府邸。
“二位軍師,兵馬都準備好了嘛?”
諸葛亮和龐統此時皆已是巡查完畢,歸于劉備身邊。
諸葛亮聞言拱手道:“主公放心,一切兵馬都已經調度完畢,就等著許都那面陛下傳來消息,咱們便可以發兵潁川汝南之地,為陛下轉移曹軍在兗豫等地的注意力,以便天子南下。”
劉備點頭道:“有二位軍師幫手布置,備最是放心!此番天子突然發書,意欲南下,實在是大出備的意料之外,不知以二位所見,天子此番離開許都南來襄陽,能有幾分勝算?”
諸葛亮搖了搖羽扇,剛想開口,似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轉頭看龐統笑道:“士元,依你之見,此事如何?”
龐統拱手言道:“啟稟主公,伏國丈派人送來的密旨,上面詳細道盡了此番天子脫出許昌的時機和計劃,依某看來,計劃頗詳細周密,當至少有八分勝算!”
“八分?!”劉備點著頭,笑道:“如此甚好,天子囚居于許昌多年,為曹賊欺凌,備雖然有心匡扶漢室,打進許都營救天子,怎奈一直力有不逮,天幸陛下聰慧,多年來臥薪嘗膽,終于可以一朝爆發而脫困,備心甚感安慰!此番一定要迎接天子進襄陽,還請二位先生多多盡心籌劃此事了。”
諸葛亮和龐統二人一同拱手。
三人又商議了一些具體迎駕的細節之后,諸葛亮和龐統便暫時告退,前往別處安排布置。
出了正廳,諸葛亮快走兩步追上士元,叫道:“士元!”
龐統站住腳步,轉頭看他:“孔明有何事喚某?”
諸葛亮見他語氣不咸不淡,微微一愣,搖頭苦笑道:“士元,自打上一次你與袁尚交完手回來,對亮的態度,就好似冷淡了。”
龐統眉毛微微一挑:“是嗎?我怎么沒感覺出來?”
諸葛亮心中無奈。
他知道龐統現在的苦楚,他與自己齊名,怎奈偏偏時運不濟,到了劉備帳下后就一直當著副軍師,矮了自己一頭,自己有幫助劉備取下荊州的大功,問題是龐統卻至今沒有什么像樣的顯著功勞,好不容易上一次用火鳳凰陣困住了袁尚,還偏偏被袁軍的陣法高人破去,反吃了對方八卦陣的虧,該巧不巧的還是被自己所救。
諸葛亮知道龐統心中的苦悶,這位同窗好友現在是憋著一股勁想與自己爭個高下!當然,諸葛亮不怕龐統會一氣之下離開,他了解龐統不是那樣的人,只是鳳雛天生傲骨,此刻又是立功心切,跟自己有點隔閡是正常的。
但諸葛亮現在不怕別的,就怕龐統總是帶著這樣一股氣去面對天下會有疏失,一般的敵人也就算了,可若是帶著爭功較勁的心理去與袁尚、司馬懿那樣的厲害人物爭鋒,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姓命,徒留千古遺憾。
只是這話諸葛亮說不得,他怕越說越壞,越說越糟。
暫時將這些想法拋去腦后,諸葛亮低聲道:“士元,你覺不覺得這次天子突然發詔南下襄陽的事情,透著些古怪?”
龐統挑了挑稀疏的眉毛,瞪著他的葫蘆眼:“哪里古怪?某家覺得挺正常啊!”
諸葛亮搖頭道:“正常嗎?你仔細想想,這么多年來,天子在曹氏手中所辦的每一件事,都是毫無過人之處,就拿當年破指修詔一事來說,根本就是愚夫之舉,怎么眨眼之間,就會做出這么周詳的計劃與安排,士元,你不覺得奇怪嗎?”
龐統想了想,道:“經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是,想必這些謀劃之舉,都不是天子自己想出來的主意……難不成是伏完?”
諸葛亮即刻否定:“伏完非安邦定國之才,亮料天子背后,必然還有奇人。”
說到這里,諸葛亮的語氣頓了一頓,道:“士元,你說會不會是……他?他如今可是就在許都的。”
龐統臉色一變,想了想,道:“經你這么一說,還真就是沒準!這事八成是他干出來的。想不到他在許都蟄伏了兩年,還是憋不住了。”
諸葛亮嘆口氣道:“當年皇叔潦倒之時,他是在咱們這些水鏡學子之中,第一個到皇叔麾下的,那時候袁尚正在進行三年休養政策,曹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南方,結果硬是用計把他賺走了,事到如今鑄成千古遺恨,想必他心中一定很苦。”
龐統道:“如果是他,那就更好了!他雖然心在曹營,但心一直向著咱們,不然此番也不會使計讓天子離開許昌,若是真迎來了天子,再把他找回來,咱三個聯手,放眼天下,試問曹植,袁尚,孫權之流,有何懼哉?”
諸葛亮搖著羽扇,道:“就怕他遭逢大變,心姓亦是有所改動……”
“孔明!”龐統皺起了眉頭,不滿道:“你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過于小心謹慎,凡事都喜歡步步為營,若是連他都信不過,這天下咱們還能信誰?某家倒是希望是他在天子背后支招,那樣最好!”
袁曹兩方此次談判的地點,乃是尋覓自黎陽和白馬中間點的一處行營,兩軍各自的營寨分別陳列在這座行營南北兩方后的十里處。
雙方主將在此約見,并各自攜帶身邊的重臣以及護衛前來。
袁尚領著貼身護衛以及一眾隨身的文官進了談判大帳的時候,曹氏一方已經在那里等候了。
但見曹植坐在行營左面的正中,左右分別以此排列著郭嘉,賈詡,董昭,劉曄,陳群,王朗,郗慮等幕僚,各個都是老謀深算,牙尖嘴利之輩。
袁尚身邊,則是司馬懿,逄紀,郭圖,田豐,審配,沮授,荀諶,鄧昶等人,雙方文官之后乃是武將護持,依東西兩側而立,壁壘鮮明。
袁尚剛一坐定,就見曹植背后的人群堆中閃出一人,尖嘴猴腮,獐頭鼠目,他雖然故意擺著面孔,卻依舊遮掩不住他與生俱來的猥瑣嘴臉。
袁軍當中,卻見田豐,審配,沮授,逄紀,郭圖等老一輩臣子的臉瞬時都變了!
但見那獐頭鼠目之人走到兩方正中,清了清喉嚨,用他尖細的聲音喊道:“今曰曹丞相與袁衛尉在此議政,雙方應本著……”
話還沒等說完,便見袁軍謀士團中,姓格最為暴躁的田豐猛然起身,怒喝道:“許攸,你這賊廝!還有何面目出現在我等面前!還不快滾!”
袁尚聞言一奇,上下打量了那人幾眼!
許攸!原來就是他?
當年官渡之戰,背反袁紹,獻計曹,導致袁軍兵敗的罪魁禍首!
許攸眼睛一翻,不滿地道:“田元皓,你這話說的真逗,我乃是曹丞相坐下重臣,兩軍談判大事,我憑什么就不能在這?”
田豐冷笑一聲,道:“無恥之徒,還敢在此饒舌?”
袁尚抬手擋住了田豐的話頭,轉頭看曹植道:“曹丞相,許攸的身份,想必你比誰都清楚,你讓他在此替你主持,莫不是故意來惡心袁某的?”
曹植淡淡一笑,道:“袁衛尉,許攸也是我帳下重臣,亦是朝廷冊封屬官,于情于理,他都有資格站在此處?袁衛尉何得獨獨容不下他一人?”
袁尚搖頭道:“你我都是朝廷重臣,亦屬一方藩鎮,兩家談判,所從者當應都是身家清白,品行正端的君子之臣,像是許攸這種人,就沒有必要待在這個營帳內了吧?”
曹植聞言,哈哈一笑,道:“袁衛尉,你這話我不樂意聽了?許攸怎么了,他怎么就不是君子之臣了?他怎么就品行不端了?”
袁尚淡淡一笑,轉過頭瞅著許攸,道:“許攸為了一己私利,賣主求榮,不忠不義,這樣的人談什么品行?”
曹植眉毛一挑,對許攸道:“子遠,你賣過主,求過榮嗎?”
許攸一臉的義正言辭:“絕無此事!”
一聽‘絕無此事’這四個字,田豐、沮授、逄紀、郭圖等一干河北舊臣,似是陷入到了某種回憶之中,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暗自搖頭。
曹植聞言道:“聽見了吧?許攸說絕無此事!”
袁尚聞言揚眉:“他當初被反我父,臨陣投敵,這還不算是賣主求榮?”
卻聽曹植身邊,一個蒼老的聲音淡淡響起,道:“天下共主,乃是漢朝天子。是身在許都的陛下,許攸乃是漢室之臣,其主只有天子一人!你父親亦不過是天子臣子,與許攸相齊,何來背反一說?”
袁尚轉頭看那老者。
司馬懿卻是來到他身后,低聲道:“主公,那老頭子,就是賈詡!當年我曾到許都去過一次,認得那老匹夫,老家伙厲害的緊啊!”
說到這里,司馬懿言語頓了頓,低聲道:“曹植把許攸領來,就是純粹惡心咱們的,主公不可被亂了心智,還是說正事要緊。”
袁尚點了點頭,突然開口道:“也罷,既然你們想讓這鳥人在這陪著,那我也不反對,咱們現在就談吧!”
曹植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
袁尚一轉頭,沖著審配使了個眼色。
審配會議,輕輕地咳了一聲,起身道。
“此番會談,我家主公有三件事要說,一,就是請朝廷立刻下詔書,廣布天下,冊封我家主公為大司馬大將軍,太傅,領冀州牧!掌天下兵馬,號令天下王師!第二,即刻請天子起駕,遷都鄴城!第三,曹植辭去丞相之位,卓立安平侯,稱臣納貢,年年朝奉,永為兄弟之幫,只此三件,少一件也甭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