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韓無畏沒有再逼問下去。因為他知道,春荼蘼的性子外柔內剛,惹了她,她不管對方是誰,小爪子小尖牙齊上。就算以權勢相壓,她也能掙扎出不一樣的局面。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他從沒見過哪個女子活得像她這般頑強,那纖細的小身體里,似乎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這樣的女子,才是他要的。所謂京中貴女,策馬揚鞭、瀟灑豪情,那都是表面。春家的丫頭,是骨子里的強悍和心底深處的驕傲、自信。
“我不答應你,你不會就生氣了吧?”春荼蘼見韓無畏不語,放軟了身段道,“小氣巴拉的,還是賢王世子呢。”
“是啊,生氣了。”他換上皮皮的表情,“改天請我吃頓好的,我滿足了口腹之欲,脾氣就會好很多。不如,你再做幾個三文治給我吃?”
春荼蘼失笑,“那是什么好東西?若吃還不容易?”那是上回一起春游,她隨便做的,難道竟然十分合他的口味嗎?他還真是好養活、好侍候,到現在還念念不忘。不過……
“再幫我個忙,成嗎?”
“說。”不管什么,他總是會幫她的。
春荼蘼湊近了些,低低地道,“請韓大人明天一早,把我們春家體面地‘請’出去。”
韓無畏挑挑眉,“這又是給誰看?”
“若要打擊別人的信心,就得到絕望的地步才能令人放棄。”春荼蘼笑瞇瞇的,一幅人畜牲無害的模樣,“我謀劃的事吧,本來還欠點火候,因為人家認為為韓大人是我的靠山。但韓大人神兵天降,稍微演場戲就齊活了。要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絕這種事,最打擊人。”這樣,大房和二房就徹底斷了念想。不然,他們會認為三房仍然殘余的利用價值。
“我是你的靠山嗎?”韓無畏微笑著反問,卻不等春荼蘼回答,就又說,“之后呢?”
“之后?”春荼蘼也不理前半句,只揀起后面容易的答,“等事情清理了,還請韓大人在我家修房子期間。把別院暫時借我們住住吧?”
韓無畏一直釋放善意,肯定也有類似的打算,若她執意推辭會顯得故意保持距離。倒不如主動提出來,直承了這份情。韓無畏幫春家良多,她不會矯情裝清高,傷害人家一片好意,又因為是現代靈魂。并不認為交朋友要分階級等級,所以一旦放開,和韓無畏關系密切也毫無壓力。再者,人情就是有來有往,有借有還的事,婆婆媽媽的算計著、小心著。倒沒意思了,大方些便好。
果然,聽她這樣說。韓無畏很高興,伸指虛點了她的額頭一下道,“在這期間,你就住在邸舍嗎?”
“將就兩天唄。”春荼蘼攤開手,“放心吧。不會耽誤太久。”她太了解春家大房和二房的那幫子人了。有肉吃時,沖向鍋子的速度比誰都快。生怕自己少吃,讓別人多占。可若臨到了大難,所謂樹倒猢猻散,他們絕對是散得最快的那批,甚至是在樹還沒倒的時候。
不過嘛,有句話叫過猶不及,她不會演得太過火,所以才叫韓無畏客氣地“請”春家人出去,而不是趕,或者鬧得很兇。
于是第二天,當春青陽帶著家人才在一間邸舍安頓好,玉雞坊那邊的春家大房和二房就炸了鍋,就像開全家大會似的,都圍在一起商量對策。
“依我看,咱們還是回到范陽縣去,到底根基在那兒。”春荼蘼的二姑夫江明道。他是個機靈人,這種人若是人品不好,就會變成見風使舵的那類。看似占便宜,往往最后兩頭不到岸。
“那不行,好不容易拉家帶口的攀上去,這么隨便就走了,之前的苦不是白受了?”春荼蘼的大姑春大娘是個混橫不講理的,遇事,有一股死賴的狠勁,滾刀肉似的,最難對付。
“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咱倆兩房都挺不容易的。可有力氣占,也得有命拿才行。”江明愁眉苦臉地道。
這話,若是讓春荼蘼聽見,又得氣得不行。他們兩房不容易,難道三房辛苦求生存,努力憑自己的本事過日子就容易了?合著,他們吃三房喝三房,還吃喝得辛苦起來了?有些人的邏輯,實在是正常人沒辦法理解的。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如同鋸了嘴兒的葫蘆似的大老太爺問。
“還不是三房那個死丫頭!”春大娘撇了撇嘴,“我就知道那是個不中用的,看著聰明,其實讓豬油蒙了心。開始還當她做了狀師,大把銀子往家里摟著,能攀上英家,以后的好日子就更好了。有錢人家的狗,都比咱們家過得富貴呢。哪成想她倒真能惹禍,又去招惹了潘家。招就招吧,你倒是把英家侍候好了啊?可結果,兩邊得罪!現在讓人整治得像過街的老鼠一般。”
“咱分不到錢了?”二老太爺貪婪、粗魯的令人厭惡,但是夠直白。
“錢嘛,還是能弄到一點,但長長久久的,是不用想了。”江明接過話來,一臉肉疼,好像是別人斷了他的財路,或者是搶劫了他家,“這些日子我一直和大姐夫,帶著阿大和阿二盯著三房那邊事。她那官司沒打好,英家不滿意,潘家又恨上了她。你們都知道,前個月,大山才讓潘家找由頭打了一頓,現在走路還不利索呢。潘家不過礙著英家的面兒,不敢下死手。可現在不同了,英家擺明不會插手,那潘家還不撒開了來?潘家是豪強,三房和潘家斗,人家伸根小指頭就能輾死他們。可是之前為了給三房造勢,我們可到處宣揚咱們是一家。這樣……到頭來好處沒吃到,瓜落兒可有的是。”
“我就知道三房的丫頭沒這么大本事,還學人家打官司?在范陽縣那小地方還行,可洛陽是什么地兒?陪都!”精明世儈的二老太太問江明,“不過,你確定三房混不下去了?”
“絕對是沒錯的。”江明臉色白了白,可見膽小如鼠。“我怕三房搞鬼,把錢私密起來,不肯分帳,所以這些日子起早貪黑,一直盯著他們來著。我親眼看到英家和潘家對那丫頭擺了臉子,也撂了狠話,最近三房出的那些事……唉,一樁樁都是沖著命去,綁人都算好的。昨天榮業坊那邊還走了水,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縱火。不是天災。”
“不是他們自己做的?”窩囊的春二娘差點真相。
“哎喲我的傻老婆,哪有人舍得把那樣的房子燒了?我親眼看到,三房的丫頭差點給裹里頭出不來!”江明心有余悸的樣子。“不過那丫頭的運道真是好,有過路的游俠兒,把她拎出墻外,不然鐵定沒命的。”
“韓都尉不是來洛陽了?”春荼蘼那一向惟妹夫馬首是瞻的大姑夫陳冬道,“他可是皇上的親侄子。有他護著三房,應該……會沒事吧?”在洛陽,在玉雞坊,他的日子好過多了,老婆不再逼他出去找事做,不再罵他廢物。他真的……不想走。
“先前我也這樣想來著。”江明卻搖頭道。“三房最近出這么多事,我還琢磨勸他們回家鄉去。那邊有韓大人幫襯著,賺不了大錢。吃喝總是不愁。靠著三房,也能給姐姐、姐夫家的侄子們成家立業,再給我們二房的幾個丫頭找好個女婿,大富貴沒有,日子總還能過得。可哪想到。今天早上我去偷看,韓大人居然把三房從自家別院給趕了出來。他們一家如今棲棲遑遑住在邸舍。早上請了大夫,說是荼蘼嚇病了,她那貼身丫頭也有些個不好。雪上加霜的是,衙門還拘了人問事,大山只好一瘸一拐的,由那個老仆陪著去的。聽說,昨天韓大人正經和潘老爺見過面,談到半夜才回。若說其中沒古怪都奇了,好歹相識一場,哪有這么沒同情心的。”
“韓大人不是惦記荼蘼那丫頭嗎?”春大娘粗鄙,說話格外刺人,“她長得不錯,又慣會拿架子鉤男人,成天價也不顧臉面名聲,凈往公堂上跑。過年里,那些官大人送了好些東西給三房,那意思不是很明顯?怎么,姓韓的人模狗樣,如今連自個兒的女人也保不住?我就是不信了,有勾死鬼兒在,他就真放心讓三房被人欺壓威脅?”
春大娘就是這種人,從別人處得到利益好處,卻在背后還潑臟水,事事不如她意,給她金山銀山都覺得應當,連基本的良心也沒有。
“你給我閉嘴!”大老太爺春青木難得地吼了女兒一聲,卻不是為侄孫女出氣,而是怕惹了禍,“韓大人是什么身份,皇家中人,真龍血脈,你這樣說話是嘴給身子惹禍,純粹找死!”
“他又聽不到。”春大娘不服氣的嘟囔著,卻也不由向墻外瞄了瞄,好像韓無畏真會知道似的,隨后又不服氣地補上一句,“我就是覺得,狼見了那口鮮肉,還沒吃到嘴,怎么可能就能扔下?”
……………66有話要說………
很快就分家啦,然后會接上一個非常好玩的案子,吼吼。
主角感情的事,大家表急,這才第二卷,會漸入佳境的,我看大家對小韓和小夜的支持率還是基本持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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