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之中,此時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食物短缺,這是最為迫切的一大難題,在都賴宣布限制糧食供應之后,城中更是哀聲一片,怨聲載道。
那些餓極了的論,也顧不上什么體面和尊嚴了,見著什么吃什么,甚至連城里的老鼠都不見了蹤影,至于那些論的下人,就更慘了,他們走過的地方,連樹木都是光禿禿的,樹皮,樹葉都進了他們的肚子。
當然限量只是針對論和他們的家人,對軍隊沒有限量,仍是照常供應,要是這些兵士餓著肚子的話,誰來打仗,一時間,吐蕃的社會秩序完全顛倒了過來,高高在上的論成了下等人,反倒是這些奴隸出身的兵士顯得炙手可熱,每天到了開飯的時候,軍營外面都圍滿了人,那些論一個個的都面帶祈求的看著以往在他們眼中如同螻蟻的士兵,祈求一點兒食物。
那些士兵自然是不會白白將食物拱手送人的,這個時候,食物就是生命,別人多吃一口,他們就要少吃一口,這種事自然沒有人會答應。
不要問這些奴隸出身的士兵,為什么不去投靠唐軍,因為就算是狼狽的如同過街老鼠一樣的達.賴.喇.嘛身邊還有那么多的死忠,更何況是這個年月,有些死心眼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食物短缺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一開始那些論一天還能吃上一頓,可是到后來,他們吃的越來越少,就是那一頓飯,有的時候,也不能保證。
結果在這個時候,人性最為險惡的一面完全顯現了出來,這個時候誰的手里還有吃的,自然就是那些當兵的了。
一些女人開始為了食物出賣自己的身體,吐蕃的男女大妨相對于開放的大唐而言,更加嚴苛,要是在平日里,女人們是絕對不會為了一口吃的,就出賣身體的,更何況他們還是貴族的女人,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不出賣身體,就只能被餓死。
要說這些女人被迫出賣自己的身體,最難過的還不是她們,而是她們的丈夫,這些女人的丈夫都是吐蕃的論,以往都是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存在,可是現在,他們居然要為了一口肉,逼著自己的女人出賣身體,還是賣給那些卑賤的奴隸,這讓他們如何不難受。
而那些在貴族女人身體上縱橫馳騁的吐蕃軍士,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此時他們卻充滿了異樣的快感。
這些女人,以前那輪得到他們染指,要是放在以前,這些貴族的女人出游,他們都要站在道邊,弓著身子,吐出舌頭,以示尊敬,可是現在卻被他們壓在身下,在他們的沖刺之間婉轉承吟。
有女人的還能拿出去賣,可是沒有女人的呢?
他們要怎么辦?
這些大男人自然不甘心就這么平白的餓死,想要活命,就只能去想些歪門邪道了。
次仁是一個大貴族的看門人,他也是個奴隸,可是當唐軍攻來的時候,卻跟著他的主人進了城,這倒不是因為他對他的主人有多忠心,而是因為,他這個奴隸做得可有些不同尋常,也不知道他的主人那只眼睛看中了他,對他格外的信任,平日里莊園之中的奴隸,都交給了他管理,次仁也就作威作福,那些手下的奴隸,在他這里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死在他手中的奴隸也不知道有多少。
手上沾染著累累血債,次仁可不會天真的以為,唐軍會因為他奴隸的身份就饒了他,到時候血債肯定要用血來償還。
于是唐軍攻打外城的時候,在大部分奴隸都選擇反抗的時候,他和幾個狗腿子跟著他的主人一起進了王城。
到了王城之后,他的主人自身尚且難保,哪里還顧得上他們,主人有妻妾可以去出賣身體,換取食物,只可惜這些食物絕對輪不到他們這些人。
餓極了的次仁不禁將目光對準了,他以往的小主人,那個才剛剛一歲的小男孩兒。
老子都餓得不行了,憑什么那個小崽子每天還有鮮羊奶喝!這算是什么道理!
他的主人如今已經年近五旬,為了生兒子,這些年都不知道娶了多少妻妾,這次逃進王城就帶了十幾個,賣.肉的生意自然也做得極好,如今膝下的這個兒子,可是他的命.根.子,一幫妻妾連續在軍營里奮戰了十幾天才換來了一頭母羊,為的就能讓自己的兒子有鮮羊奶可以喝。
“次仁哥!我們真的要這么做!?”一個狗腿子面帶驚恐,顯然有些畏懼。
次仁冷笑一聲道:“不然我們就只能餓死了!怎的!?你想要被餓死不成!?”
幾個狗腿子連連搖頭,可是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有些畏懼。
“次仁哥!萬一被主人發現的話,我們可就慘了!”
次仁不屑道:“現在他哪里還顧得上這些,保命都保不過來呢!再說發現了又能怎么樣,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宰了那個老狗,正好還能享受一下他的美貌妻妾,難道你們就不想!?”
幾個狗腿子聞言,頓時露出了淫.笑。(最穩定,給力文學網)
“可是次仁哥!殺了論,可是要陪和他身體等重的黃金,不然就要被扒皮的!”
吐蕃法典里規定,殺死貴族就要賠償和被殺者體重相等的黃金,而奴隸被殺的話,只需要賠償一根草繩就可以了。
次仁冷笑道:“你傻了啊!現在王城里都亂成了這個樣子,誰還會在乎別人的死活,干不干!你們要是不做的話,我就自己做,到時候可沒你們的份!”
狗腿子們這些天早就被餓極了,聞言立刻就把什么道德之類的扔到了一邊,紛紛點頭答應,此刻對他們來說,再沒有什么是比食物更重要的了。
幾個人商議已畢,當夜便潛進了他們主人的住處,他們的主人雖然是論,以往在吐蕃也頗有實力,但是現在也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住進了帳篷。
幾個人躡手躡腳的走進了一間帳篷,這里面住著的是他們主人的一個小妾,還有主人的兒子,最重要的是有那只羊。
黑暗中,次仁一眼就盯上了那只羊,至于旁邊睡著的美人,在他的眼里,誘惑力明顯沒有那只羊的誘惑大。
“次仁哥!羊!”一個狗腿子驚喜道。
次仁聞言大怒,道:“小點聲,你想把人都吵起來嗎!?”
雖然決定做這件事,可是次仁的心中對他的主人還是充滿了畏懼,這是千百年積累下來的畏懼,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除的。
幾個人拿著藏布猛地撲上前,將羊罩在了里面,羊受驚,正要大叫,最卻被人給捆住了,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只能不斷的掙扎,正巧踢翻了一只銅碗。
“哐啷”一聲響。
那個女人頓時醒了,可剛喊了一聲:“誰”
她的脖子就被次仁一把卡住了,一旁的孩子也被驚動,眼看著就要哭出來,次仁大驚失色,道:“快!宰了那個小崽子!”
一個狗腿子沒有絲毫猶豫,照著孩子的胸口就是一腳,可憐這個未滿兩歲的孩子,連一聲啼哭都沒來得及發出,就魂歸西天。
那個女人此刻也停止了掙扎,次仁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之中都散發除了嗜血的瘋狂。
“次仁哥!現在怎么辦?”
次仁咬著牙,目光漸漸變得陰狠,道:“一不做,二不休!殺!”
幾個人沒有再畏懼什么,悄悄的潛入了別的帳篷,大開殺戒,睡夢之中的那個貴族怎么都沒想到,他居然成了自己奴隸的刀下之鬼。
殺了人,次仁等人抱著羊匆匆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像這樣的謀殺,每天在王城之中都會發生,都賴也沒心思理會,正好死了幾個人,也能少幾張嘴,吩咐人扔到王城外面就是。
清晨!
一些人剛剛睡醒,突然聞到了陣陣肉香,原本還昏昏沉沉的腦子一下子清明了起來,此刻他的鼻子都堪比獵狗了,這么香的肉味兒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
“誰在烤羊肉!?”
“好香啊!”
眾人聞著味兒很快就找到了次仁他們,此時他們正在大快朵頤,見有人圍了過來,一個個就好象野狗護食一樣,眼神之中閃爍著殺意。
一個貴族模樣的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看著次仁他們道:“你們幾個卑賤的奴隸,這是從哪里偷來的羊,速速交給我,不然要你們好看!”
次仁聞言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看白癡一樣的看著這個論,道:“你想吃,就過來拿!”
那個貴族顯然也是被餓壞了,居然沒有一點兒懷疑,眼神之中閃爍著貪婪,快步走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抓烤羊肉,可是他的手還沒等搭上去,突然喉頭一疼,緊接著鮮血就好像不要錢一樣的狂噴出來。
次仁舔了舔迸濺在臉上的鮮血,看著眾人道:“你們誰還想要,老子要了你們的命!”
人們一時間被嚇住了,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可是饑餓實在是太難熬了,羊肉的誘惑讓他們都忘記了死亡的威脅,一步一步的圍了上來。
次仁也被嚇了一跳,見人群圍了上來,突然躥起來大吼道:“你們就知道搶別人的,難道你們不知道現在哪里的食物最多嗎!?”
眾人一愣,看著次仁。
次仁見狀,接著大聲道:“軍營里有的是吃的,你們想要就去拿啊!搶啊!”
人們頓時恍然大悟,一個個眼神都變得有些狂熱起來,次仁見了,一咬牙,大聲道:“走啊!都到軍營里去搶啊!”
次仁喊完帶頭就朝著軍營的方向沖了過去,眾人見狀,有膽大的也跟著朝軍營的方向沖去,一有人行,立時有人仿效,一時間,朝軍營方向沖的人就多了去了,不下數百。
這些天來,還沒有獲得肉的更好途徑,這里的消息傳得飛快,為饑餓所困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涌來,很快的,軍營就成了一片混戰場所。
軍隊自然是要保護軍營,保護屬于他們的食物,可是,哪里抵擋得了如此之多人的沖擊。
混戰之中,火頭大起,這里的營帳、房屋被點燃了,烈焰騰空。
不搶也搶了,百姓和論一不做二不休,朝別的軍營趕去,準備多搶些,這消息好像風一般傳開,數十萬百姓躁動了,海潮一般朝附近的軍營涌去。
一時間,一場混亂在王城里展開,軍隊是猝不及防,哪里能夠鎮壓,混亂是越來越大,最后整個王城都給點燃了。
最要命的是,王城里存放食物的倉廩被燒了,空氣里的焦糊味讓人作嘔。
都賴得報,急得大吼一聲,如同受傷的野獸,一口鮮血噴出來,仰面摔倒。
眼下最缺的就是食物,竟然被燒了,這對他的打擊是災難性的。
杜睿他們在帥帳之中,喝酒喝得正來勁兒,接到稟報,忙出了帥帳一瞧,只見王城上空一片烈焰騰空,還有讓人作嘔的焦糊味傳來,無不是大笑:“天亡吐蕃!”
其實以唐軍強悍的戰力,圍城之后若是進攻的話,肯定會一戰而滅吐蕃,唐軍之所以遲遲不進攻,不與吐蕃打,就是要消耗吐蕃的食物,把吐蕃餓得沒有力氣,甚至餓死。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可以減少傷亡,因為若是一來就開戰,吐蕃作困獸之斗,唐軍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可若是把吐蕃餓得沒了力氣再來攻城的話,一定會把傷亡控制在一萬之內,這就將傷亡減少到最低的限度。
眼下的邏些大火來得太及時了,竟然把吐蕃的食物給燒了,也就是說,吐蕃能堅持的時間將大為縮短,滅了吐蕃的時間也臨近了。
“大帥,我們趕緊攻城吧。”薛萬徹第一個就嚷嚷了起來。
“是呀,以前不攻城是為減少傷亡,眼下正是良機呢,萬萬不可錯過。”
眾將摩拳擦掌,大聲請命。
眼下的吐蕃王城已經亂成一團。若是唐軍進攻的話,一定能攻破吐蕃,對吐蕃的戰事就結束了。
杜睿一咬牙,道:“傳令諸軍,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