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解決了劉浚等人,不過此地也是不能久留了,一旦劉仁軌得到消息,打算魚死網破的話,憑借劉仁軌在倭州多年的經營,杜睿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唯今之計,只有立刻趕到馮茗的駐地,依仗著穿上的大炮和劉仁軌對峙。
此處距離馮茗的水軍駐地,并不算遠,帶上山田左馬介和劉浚,杜睿一行人又朝著近畿的岸邊趕去,一路上,雖然也引起了不少唐軍的注意,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劉仁軌生了異志,倒也不曾阻攔。
有驚無險的到了水軍駐地,見元春等人都無事,杜睿這才放下心來,劉仁軌到底還是投鼠忌器,他要殺的只是杜睿,元春他們身邊跟著杜學文,那可是李承乾的親外甥,一旦在倭州出了事,就算劉仁軌當即旗幟鮮明的選擇謀反,又如何能抵擋大唐的全面進攻。
劉仁軌所能依仗的不過就是在倭州多年的經營,以及掌控在他手中的水軍艦隊,力量雖然不小,可是和大唐這個當世最為強大的帝國相比,卻還是差的遠了。
在得知劉仁軌居然要謀反之時,馮茗也是大吃一驚:“大帥!這這可如何是好!?”
杜睿此刻心中又怒又傷,劉仁軌謀反也出乎了他的預料,此前只是懷疑,可如今劉仁軌當真要反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立刻回返中原,引大軍過來征討!?
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可杜睿卻不想這么做,一來是人才難得,如今在大唐軍界之中,想要找到像劉仁軌這般文武雙全,陸戰水戰全能的將領,還真是不大容易,二來,雙方打生打死的,最后損失的都是大唐,還會被那個天草四郎渾水摸魚,一旦將倭州攪得天翻地覆,到時候再想重新平定,可就沒那么容易了,還會分散大唐的注意力。
“且將船隊駛離岸邊,防備著倭州的水軍!”
上了船之后,唯一還能威脅到杜睿的就只剩下大唐駐守在倭州的水軍了,至于陸軍,沒有大炮,只是裝備了小型火炮的他們,根本就不是登州艦隊的對手。
船隊駛離了岸邊,在倭州的近海尋了一處荒島,暫時躲避,杜睿這個時候也冷靜了下來,名人將劉浚帶到了他的船艙之內。
劉浚此時也是心灰意冷,初入軍伍的時候,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滿腦子想的全都是怎樣為大唐建功立業,光耀劉氏門楣,甚至幻想著將來能像杜睿一樣,繪圖凌煙閣。
怎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劉浚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的心里對大唐有怨恨嗎?是有的!他渴望建功立業,可是在倭州這個地方,他除了整天的鉆山溝,和那些奸猾的倭人捉迷藏,什么都做不了,每次聽到大唐又在別的地方打了勝仗,他的心里就好像被貓抓了一樣。
劉浚也曾期盼著能像那些同僚一樣,在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拼殺出一個功名來,但是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他感覺他們父子就好像被人遺忘了一樣,大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不滿,涌起了憤怒。
“你們父子原本有機會成為大唐英雄的!”
杜睿開口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可是這不含任何感情的一句話,敏感的劉浚還是能聽出其中的惋惜。
說到底,劉仁軌都是杜睿親手提拔起來的,當初要是沒有杜睿的話,劉仁軌直到現在恐怕都還默默無聞,一身的才學,都找不到地方施展。
劉浚低著頭,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怎么反駁,更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杜睿,說起來,杜睿也算得上劉仁軌的伯樂,可是如今他們劉家父子要謀逆,第一個想到的居然就是趁機殺了杜睿,解除這個心腹大患。
杜睿看著滿臉頹喪的劉浚,知道和他說話,也問不出什么來,沉默了一陣,道:“劉浚!你回去吧!”
回去!?
杜睿居然要放自己回去!?
劉浚一愣,抬頭看著杜睿,似乎是想要在杜睿的臉上找出一點兒破綻。
“為什么?”
杜睿起身,長嘆一聲道:“何來那么多為什么?放你走就是放你走!”
劉浚也跟著起身,滿腹疑慮道:“你可是有話讓我帶給我父親!?”
杜睿看著劉浚,笑了,道:“這樣也好!回去見著你的父親,代我問他一句,劉仁軌究竟還是不是大唐軍人!?如果他劉仁軌當真要取我的性命,杜睿就在此處等著他來!”
劉浚也在看著杜睿,見杜睿說得這般坦然,他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畏懼,他突然覺得,他們父子就算是謀劃的再多,也根本就沒辦法戰勝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當真要放我走?你這里不過只有幾千人,倭州可是駐扎著十萬大軍!難道你就不怕我父親全力來攻?”
杜睿背負著雙手,笑道:“杜承明這一生何曾有怕過!而且我已經說過了,那些將士不是你們父子的,他們只能屬于大唐!回去吧!見著你的父親算了!有些話還是我親自和他說吧!”
杜睿說完,也不等劉浚開口,便讓杜平生進來,將他帶了出去,給了一條小船,看著劉浚去了。
緊接著杜睿又讓人將山田左馬介帶了進來,這個倭人在經歷了一番生與死的掙扎之后,此刻已經再沒有膽量拿性命開玩笑了,看見杜睿,一想到山村之中的那一場廝殺,頓時渾身打顫,跪倒在地。
“你倒是知趣!”杜睿穩坐著,好整以暇的看著山田左馬介,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究竟想活,還是想死!?”
山田左馬介低著頭,這些年來被天草四郎灌輸了武士道的精神,此刻他的心里也是掙扎,對于一個武士來說,面對這樣的情形,簡直生不如死,可是讓他當真去死的話,他又沒有這個勇氣,只能低下頭,掙扎了半天,才道:“大人!我我想活!”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山田左馬介頓時感到了一陣輕松,他曾經也是一個抗熱的復國分子,但是在見識到了唐軍強大的實力之后,他也動搖了,就連復最為精銳的新選組,在二對一的情況下,都完敗給了唐軍,倭國還能有希望嗎?
山田左馬介不想死,他更加不想陪著天草四郎再瘋下去了,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雖說大唐對倭人的統治十分苛刻,可只要老老實實的,總歸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杜睿點了點頭,道:“想活!想活就好!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我問你一些問題,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回答,你不但能活,還能好好的活下去,當然如果你選擇另一條路的話,我也不介意成全你,無非就是污了我的劍!”
杜睿說著抽出了長劍,直接剁在了山田左馬介手邊的木板上,嚇得山田左馬介趴著連連后退,那把寶劍就在他的手邊,可他無論如何都興不起勇氣,拿著這把劍和杜睿拼命,他已經被嚇破了膽。
“天草四郎究竟是誰?”
山田左馬介一愣,他沒想到杜睿居然連那位神秘的神使大人的名字都知道,既然如此,就更加不敢隱瞞了,乖乖的回答道:“天草四郎是是復的首領!是天照大神降下的神使!是”
杜睿皺著眉,打斷了山田左馬介的話,道:“我不想聽這些,告訴我,他是怎么出現的!?”
山田左馬介更老實了些,忙道:“五年前,他突然出現在了奧陸深山中的神廟之中,當時出現的毫無預兆,那天夜里,山中下了一夜的雨,伴隨著閃電,他便突然出現了。”
杜睿聞言一笑,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天草四郎的重生方式居然如此天崩地裂,和這個天草四郎相比,他反倒是平平無奇,宿醉一晚,醒來的時候,人就到了萊國公府。
“那么他又是怎么做了復的統領!?”杜睿接著問道。
山田左馬介答道:“天草四郎出現之后,他屢屢展現出自己的不凡之初,不但能活死人,醫白骨,還給我們帶來了先進的冶煉技術,此外他的劍術也十分驚人,幾次帶領我們躲過了唐軍的圍捕,還時常自稱是天照大神派來的使者,要帶領大和重新走向復興,就這樣,經過推選,他變成了復的統領!”
杜睿聞言點點頭,和他想的一樣,這個天草四郎果然有些不凡之處,如果給他和自己同樣起點的話,這個掌握了歷史走向和現代知識的倭人穿越者,絕對會成為他的大敵,可是很可惜,他來的晚了,重生的時候倭國已經被大唐徹底的摧毀了,如今這個天草四郎能做得,只是給他帶來一些麻煩罷了。
“如今你們的那個復,有多少兵力,和今日一起來的那些人有一樣實力的有多少!?”這個才是杜睿最為關心的問題,要是倭國復的每個人都和今天那些瘋狂的武士一樣難對付的話,大唐要剿滅這伙復還真不是見容易的事。
山田左馬介既然已經做了叛徒,也就不再隱瞞了,忙道:“今日來的是復當中的精銳部隊,被天草四郎稱為新選組,帶隊的人名叫沖田總司,是新選組二番隊的組長,此外新選組還有兩個番隊,大約還有千人,至于復的兵力,總數大概在三萬人左右,那些普通的士兵不過都是些放下鋤頭的農戶!”
聽到這個杜睿才放下心來,好在他這次來了倭國,不然的話,任由那個天草四郎發展下去的話,倭國還指不定會亂成什么樣子。
不過杜睿現在還有一件擔心的事,如今倭國出現了這個天草四郎,證明了這個世界并非只有他一個穿越者,天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其他的穿越眾到了,要是重生在美洲大陸,倒還沒什么,估計還沒等發揮能量呢,就會被那些野蠻的瑪雅人烤著吃了,可一旦重生到了歐羅巴,問題就嚴重了,此時大唐的手還伸不到歐羅巴,要是給一個歐洲穿越者足夠的時間,天知道他會惹出多大的麻煩來。
杜睿又問了一些事情,便讓人將山田左馬介帶了下去,他也開始盤算起來,究竟要怎么辦才能盡快撲滅倭國的這股邪火。
平安京!
劉仁軌此刻已經知道了派去的人被杜睿三言兩語的說服,就連自己的長子都被杜睿生擒了的消息。
城主府內,原本應該是燈火輝煌的時候了,可是此刻給人的感覺卻顯得有些陰森恐怖,劉仁軌將自己關在了房間內,頹喪的坐著,臉色一片灰暗,雙眼異常赤紅。
原本的一番謀劃,只為能取了杜睿的性命,他并不想謀反,謀反只是他的最后手段,他原本的計劃,只是想要取了杜睿的性命,然后將責任推給倭人,他好借著給杜睿報仇的機會,將才能展現給李承乾看。
對于自己的能力,劉仁軌是十分自信的,被閑置在倭島多年,他始終都覺得,要不是因為有杜睿的話,憑他的能力,肯定會得到李承乾的重用。
如果李承乾要因此問罪于他的話,他也能憑借多年經營掌握的實力,割據倭島,甚至反攻中原,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現在,似乎已經證明了,他想的太簡單了,也太天真了,這個倉促制定的計劃,漏洞百出,如何瞞得過一向心思縝密的杜睿。
一想到謀反敗露的后果,劉仁軌也不禁一陣后悔,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還要累積家族后代。
劉仁軌也想過魚死網破,和杜睿拼了,殺了杜睿之后,割據倭島,和大唐對抗,可是他到底是個大唐軍人,深知一旦如此,損失的都是大唐的軍事力量,到時候只會讓倭人得利,因此也是舉棋不定。
“將軍!少將軍回來了!”一個家人在門外稟報道。
“劉浚!”劉仁軌聞言猛地站了起來,驚道,“劉浚回來了!?”
劉浚是劉仁軌的獨子,他如今已經年近五旬,膝下就這么一根獨苗,聽說劉浚被杜睿生擒,劉仁軌當時整個人都慌了,他萬萬沒想到劉浚居然能“逃”回來。
“快讓他進來見我!”
房門被推開,劉浚走了進來,見著劉仁軌,也是一聲苦笑:“父親!孩兒無能,給您丟臉了!”
劉仁軌上前,見劉浚渾身上下都不見一點兒傷痕,這才放下心來,拍著劉浚的肩膀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浚兒!你是怎的回來的?難道是”
劉仁軌突然發現劉浚不但身上沒有一點兒傷痕,甚至連衣甲都不見一點兒污濁,立刻就猜到了一種可能,劉浚不是逃回來的,而是
劉浚頹唐的一聲嘆息,道:“父親!您猜的不錯,孩兒是被杜睿放回來的!”
劉仁軌驚道:“他會放你回來!?”
在劉仁軌看來,杜睿抓到了劉浚之后,一定會借此要挾于他的,可是現在杜睿不但沒有難為劉浚,還全虛全影的將劉浚給他放回來了,這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劉浚也沒想到杜睿會放了他,道:“父親!杜睿讓孩兒給您帶回來一句話!”
劉仁軌聞言,眉頭一皺,道:“什么話!?該不會是勸為父束手就擒的吧!?”
劉仁軌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盤算,如今既然都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撕破了面皮,他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只是這個決定,他還沒有下最后的決心罷了,不過杜睿如果讓他束手就擒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浚搖了搖頭,道:“杜睿只是讓孩兒問您,您還是不是大唐軍人!?”
大唐軍人!?
曾經劉仁軌初入軍伍之時,便曾因這個身份,自豪不已,可是如今居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這能怪得了誰,怪朝廷對他的冷遇,還是怪他自己不能安分守己?
可以說,杜睿的這個問題一下子就刺穿了劉仁軌的內心,讓他無言以對,還是不是大唐軍人,其實自打生出謀逆這個心思的時候,劉仁軌就已經拋棄了這個身份,真正的大唐軍人首先要求的就是,對國家絕對的忠誠,可誰見過有意圖謀反的大唐軍人了?
劉浚見劉仁軌身型一陣搖晃,趕緊上前攙扶,道:“父親!您這是怎的了?”
劉仁軌神情慘然的擺了擺手,像劉浚這樣年輕人,如何能體會劉仁軌他們這些從隋末戰亂之中走出來的大唐軍人對那身戎裝的感情。
“杜睿還說了什么?”
劉浚不敢隱瞞,138看書網了一遍,劉仁軌苦笑了一聲,他現在已經后悔了,杜睿說的不錯,他原本是有機會成為大唐英雄的,他原本有機會在史書上單獨立傳,名垂青史的,可是現在全都毀了,以后無論過去了多少年,他的身上總會帶著一個深刻的烙印一一逆賊!
“父親!孩兒離開之時,杜睿還說了一句話,他說有些話,會親自和您說的!”
劉仁軌一驚,道:“杜睿說他要和老夫見面!?”
劉浚點了點頭,道:“杜睿說了,如果您真的打算做一個牟尼之人的話,就盡管帶著水軍前去與他決一死戰,不然的話,他會來見您的!”
劉仁軌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杜睿這是打算要給他一個機會啊!
劉仁軌想著,不禁一笑,道:“大帥!到頭來末將照樣不是你的對手,我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現在才知道,末將掙吧了半天,結果還是在你擺下的甕中!”
想明白了這些,劉仁軌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起來,對著劉浚道:“好了!既然杜睿要來,你我父子便在這平安京等他好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隨他去吧!”
奧陸的深山之中,山田左馬介等人行刺失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天草四郎的耳中,他沒想到,他定下的行刺計劃,居然這么輕易的就失敗了,不單單失敗了,還損失了五百名新選組的精銳部隊。
“山田左馬介無能!”天草四郎憤怒的大吼道。
殺了杜睿,讓大唐失去這個最大的依仗,是他翻盤逆轉的唯一機會,以如今他所能掌握的力量來說,不要說征服大唐,征服世界,就連對付劉仁軌都很難做到。
他最大的威脅,最危險的對手,就是杜睿,大唐就是因為有了杜睿,才最終滅亡了倭國,才讓大唐達到了今日的強盛,如果杜睿死了的話,他就能去處一個心腹大患,而后苦心經營,總有一天能將唐人全部驅逐,重新復興倭國。
可是行刺居然失敗了!
行刺失敗,他的全部夢想也就破滅了,這讓他如何不氣!
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現在他最擔心的是,奧陸山中的秘密還能守得住嗎?
“你是說山田左馬介被唐人俘虜了,是嗎?”天草四郎對著他面前的人問道。
那人點了點頭,道:“是的!神使大人,當時被圍困的新選組武士,都選擇了自殺,用他們的鮮血洗刷了恥辱,唯獨山田左馬介大人,他居然讓自己被唐人生擒俘虜!”
天草四郎聞言,咬牙切齒道:“恥辱!山田左馬介根本就不配被稱為武士,他是大和的恥辱!”
天草四郎雖然罵得痛快,卻也知道,山田左馬介之所以選擇被俘虜,其實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因為急于掌權,對那些老人逼迫太甚的話,這個山田左馬介未必就會如此。
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山田左馬介被俘虜的時候,心中只怕已經有了決斷,此刻只怕奧陸山中的秘密,還有他的身份都已經被杜睿知曉了。
此前他唯一的優勢就在于,他在暗,杜睿在明,可現在情勢逆轉,他也不知道杜睿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殺到他的面前,將倭國復興的最后希望,腰斬干凈。
“神使大人!或許還有一個消息能讓您感興趣!”
天草四郎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說道:“有什么話盡管說出來就是。”
“是的!神使大人!”那人恭敬的說道,“就在沖田君為天照大神殉國之后,劉仁軌的兒子劉浚帶人出現在了那個小山村之中,而隨后,那個劉浚居然也被杜睿俘虜了!”
劉浚被杜睿俘虜了!?
天草四郎聞言也是一驚,這是什么情況,杜睿怎么會和劉仁軌撕破了臉,難道是因為
天草四郎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很快他就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大喜過望,復雖然行事隱秘,可是依靠劉仁軌所掌控的力量,不可能數年都找不到他們,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劉仁軌是在養賊自重。
雖然將自己比喻成賊,天草四郎的心中不大舒服,可現實情況,唯一的解釋,也只能是如此。
那么劉仁軌要做什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原來這個劉仁軌也是要造反,難怪新選組那么大的動靜,他居然會看不到,原來他是打算借著我們的手將杜睿除去,果真不愧是劉仁軌,好算計啊!”
天草四郎說著,眼睛不由得一亮,心中已經有了算計。
那人問道:“神使大人!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天草四郎道:“土方君!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來做!”
土方!
拜服在天草四郎面前人名為土方歲三,當然這個名字也是天草四郎給取的,他和佃農出身的沖田總司不同,他的出身顯然要高貴的多,他的父親原本是九州當地的豪族,他的原名為土方兵助,倭國滅亡之后,他帶領家臣四處流浪,最后加入了復,天草四郎掌權之后,被納入新選組,并得名土方歲三,擔任新選組三番隊的組長。
出身高貴的他,一向看不起出身寒賤的沖田總司,這次的任務,天草四郎居然交給沖田總司來完成,讓他非常不滿,此時聽到天草四郎有任務要交給他,不由得一陣激動。
“神使大人盡管吩咐!”
天草四郎點了點頭,道:“我派你去接觸一下劉仁軌,告訴他,如果他愿意和我們合作的話,事成之后,我們復,愿意歸入他的麾下,幫助他成為大和的主人!”
“這個”土方歲三聞言一愣,忙道,“神使大人!大和的命運怎么能交給一個唐人呢!?”
天草四郎聞言,一皺眉,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質疑他的絕對,對于所下達的命令,他也很少去解釋,但是土方歲三是他看重的人,不但劍術高超,更重要的是,土方歲三并非沖田總司那樣的一勇之夫,也只得耐著性子道:“這當然是權宜之計,為了能殺了杜睿,任何人我們都需要聯絡,至少現在,我們和劉仁軌之間是有共同利益的!”
土方歲三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天草四郎的用意,應道:“神使大人!屬下明白了!”
土方歲三退下之后,方才還狂怒的天草四郎突然冷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杜睿!你還真是不幸啊!如今看起來,想要讓你死的人,并非只有我一個,這次看你還怎么逃!”
在天草四郎看來,劉仁軌在倭國的實力,無疑是最為強大的,杜睿雖然智謀多端,但是此刻手上要兵沒兵,要將沒將,縱然是有著通天只能,也無濟于事。
只要杜睿死在這里,這個最大的威脅沒有了,那么倭國復國的大業,他的野心,也就有了施展的空間。
“杜睿!等著吧!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卑賤的支那人,如何應對現在這個解不開的難題!”
杜睿此刻還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又被人給惦記上了,他現在滿腦子盤算的都是,怎么樣才能將劉仁軌發動的這場叛亂,消弭于無形之中。
對于劉仁軌,杜睿還是沒辦法做到當機立斷,劉仁軌是個人才,而且還是個大才,這樣的人如果因為謀反叛亂,而身遭橫事,實在是太可惜了。
次日!
在海上飄蕩了一夜之后,杜睿最終還是打算前往平安京,去面見劉仁軌,劉仁軌之所以選擇謀反,無非就是因為英雄無用武之地,在憤懣之下,才作出的荒唐決定,如果能讓劉仁軌回心轉意的話,杜睿并不介意去冒這個險。
不過杜睿要去冒險,一眾嬌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的,杜睿是他們最大的依靠,她們如何舍得眼看著杜睿深入虎穴。
“不行!你說什么都不行!那劉賊就是個叛逆,你這個時候去平安京,豈不是自投羅網!不行,我堅決不答應!”安康公主一聽杜睿居然要去平安京,登時便連聲反對。
汝南公主也是不答應:“睿郎!欣兒知道你是不想讓大唐內部出了亂子,可是你想過沒有,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的話,你讓我們姐妹,還有孩子們可如何是好,還有皇兄那邊,誰能交代的了!”
其余眾女也是連聲反對,就差將杜睿鎖在船艙中了。
杜睿卻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你們放心,此行雖然看似危險,其實我卻安如泰山,劉仁軌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我怎樣的!”
安康公主聞言,氣哼哼的說道:“都是你在說,反正我不答應,決不讓你去冒這個險!”
杜睿見狀,也是無奈,只得寬慰道:“我答應你們,一定平安歸來就是了!其實我也不想去冒這個險,可是你們都想過沒有,一旦劉仁軌當真一條路走到黑的話,到時候鬧得倭州大亂,天下動蕩,損失的可是大唐的國力,若是倭人再趁勢作亂的話,后果可不堪設想!”
安康公主卻根本就聽不進去這些,連連搖頭道:“我不管天下震蕩不震蕩的,我只知道,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咱們一家可就徹底完了!”
汝南公主也是連連苦勸,杜睿被妻妾們說得也是苦笑不止,卻見武媚娘沒有跟著她們一起勸說,忙道:“媚娘!你是如何想的?”
武媚娘見杜睿問到了自己,張口便道:“妾身覺得夫君當去!”
安康公主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媚娘!你瘋了嗎?居然還說當去!當去什么,這一去,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武媚娘道:“媚娘說夫君當去,自然有媚娘的理由,夫君決議將這場并在消弭于無形,乃是其智,單身前往平安京,說降劉仁軌,乃是其勇,不忍見同胞相殘,戰火連天,還是其仁,勸劉仁軌回心轉意,乃是其義,夫君乃是大智大勇大仁大義之行,媚娘如何相阻!況且夫君此去,定然會毫發無傷!姐妹們縱然是擔心也是無用!”
安康公主知道武媚娘一向甚有見識,忙問道:“媚娘!你如何這般說,怎的就能斷定睿郎此去一定平安無事!”
武媚娘笑道:“劉仁軌的手上掌握著倭州船隊,縱觀大唐海軍,數這支船隊的實力最為強橫,若是劉仁軌有心一條道走到黑的話,昨夜便已經派船隊過來,決一死戰了,可是到此時劉仁軌還是遲遲沒有動作,分明就是心中有了悔意,此時夫君若是再只身前往平安京,勸說一番,這場兵災自然就會消弭于無形之中了!”
見武媚娘分析的頭頭是道,就連脾氣最急的安康公主都不禁覺得有道理:“如此說來,此行可去?”
杜睿見安康公主的話口松了許多,連聲道:“可去!可去!自然可去!”
說著還滿懷深意的看了武媚娘一眼,心中盤算著:果然不愧是歷史上的女皇帝,看事情,居然都能看的如此通透。
杜睿身邊的眾女都是有大見識的,自然不會再糾纏了,她們也都不想看到兵災連天,百姓受苦,若是當真能讓劉仁軌回心轉意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總算是說通了眾女,杜睿接著便要去準備了,帶上杜平生,馮照,眾護院,還有一百飛虎軍,放下了幾條小船,便要出發。
“爹爹!爹爹!”
一個模樣極為英俊,身材十分壯實的孩童跑了過來,正是已經八歲了的杜學文,他生性好舞,再加上杜睿悉心點播,小小年紀便已然不同凡響,便是與成年人放對,也斷不會輸了。
杜睿見是杜學文來了,笑道:“你不去看護弟妹,來此作甚?”
杜學文一舉手中那把短劍,道:“孩兒不才,愿與爹爹同去,保護爹爹的安全!”
杜睿聞言笑道:“你小小年紀,若是帶你去了,還要讓為父分心照料,況且今日要面對的,可都是沙場上百戰余生的,你如何是他們的對手,快快回去吧!”
杜學文卻生的性情執拗,揚聲道:“爹爹小看人,若是爹爹不信孩兒,便在此比過,若是孩兒能接下爹爹三招,爹爹便帶孩兒同去可好!”
在一旁的安康公主見杜學文說得煞有介事,氣的連忙過來,將杜學文拉到一邊:“你爹爹是要去做大事,你在這里搗什么亂,快快回去!當心為娘罰你!”
杜學文見安康公主動怒,一聽到這個“罰”字,連話都不敢說,縮著脖子,一路小跑著就溜了,也不敢再提和杜睿一同前去的事情了。
平日里在家中的時候,杜學文就怕安康公主,他的名字雖然是學文,可這小子渾身上下就沒有遺傳半點兒杜睿的才氣,比他年幼的幾個弟弟妹妹都已經成了長安城中小有名氣的才子才女了,這小子居然連《三字經》都背不熟練,算是讓安康公主操碎了心,私下里不知道和杜睿抱怨了多少次。
不過這小子學文不成,可學武確實塊兒好料子,小小年紀就已經成了長安城中出了名的小惡霸,長安城中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若是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之時,撞見了他,輕的都是一頓毒打,為此安康公主沒少教訓他,可戒尺,藤條落在他的身上,就和瘙癢一樣,最后還是杜睿被安康公主煩的沒辦法,給她出了個注意,從那以后,杜學文只要闖了禍,安康公主就罰他抄書,一來二去的,杜學文見了安康公主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此時聽到一個“罰”字,那里還敢執拗,趕緊乖乖的跑了。
杜睿見了也是忍俊不禁,一旁的馮照贊道:“小少爺真是好膽識,老爺后繼有人,可喜可賀了!”
杜睿笑道:“這小子就是皮的很,不過將來或許當真能成個縱橫沙場的悍將!”
當父親的最大的驕傲就是在孩子的身上,杜睿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兒女雖多,但是對每個孩子,他都是格外的上心,特別是杜學文這個長子,杜睿更是給予了極大的希望,杜學文雖然學文不成,可對兵法韜略卻是一點就明,一說就透,若是能得了杜睿的真傳,將來未必就不能成個軍界新星。
“好了!我們出發,去會一會劉仁軌,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大唐我州都護府的大都督,做一個大唐的忠臣,還是要做倭國的國王,做一個大唐的逆賊!”
杜睿說著,一雙眼睛精光迸射,看向了平安京的方向。
而在平安京,劉仁軌此刻也在等待著杜睿的到來,此刻他的身上早已經沒有了戾氣,有的只是忐忑,謀反的事情他已經不再去想了,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全都是該如何給他的長子找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