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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是濕潤的泥土里靜靜臥著一對指頭大小的銀葫蘆,同樣的款式花色,一個稍大些,一個稍小些,由結成了萬事如意結的絲繩牢牢系在一起,絲繩本是紅色,卻早就褪去了華彩,黯淡而老舊,唯有那對葫蘆仍然銀光燦燦,仿佛并不曾受到歲月風雨的侵蝕。
許櫻哥停住了哭泣,迅速彎腰撿起那對葫蘆塞進袖中,看著張儀正道:“我不會跟著你這莫名其妙的瘋子回去的。沒道理在娘家我還要忍氣吞聲受這樣的罪。你敢打我,我便敢打你,不信你再試試!”
張儀正全沒聽到她在說些什么,怔怔地把目光自她的袖口收回來,啞著聲音道:“這是什么?”
許櫻哥靠在樹干上翻了個白眼:“和你有關系?天黑了也,恭送三爺回府。”
張儀正恨得牙癢癢,只覺得面前這個女人怎么看怎么都是可惡到了極點。勉強按捺住了,伸著手道:“拿給我。”
許櫻哥警覺地往樹旁讓了讓,又是一個白眼:“憑什么?我的嫁妝是我的,在康王府里,你要得問我許不許。這個更是我的,還在我娘家里,厚臉皮別開口!”
張儀正氣得要死,她不給他就沒辦法了么,當下扯住許櫻哥的袖子只管去搜,許櫻哥扯著袖子和他拼命拔河,二人蹬著八字腳,都是滿頭大汗,大眼瞪大眼,牙關緊咬,牙齒森白,恨不得將對方活生生撕碎了才解氣。
那袖子哪里經得住如此摧殘?只聽“撕拉”一聲響,許櫻哥的袖子便被扯成兩截,二人收勢不住各往后仰去。許櫻哥本就是以老槐樹為根據地的,這一下也不過就是撞在樹上而已,張儀正卻是摔了個四仰八叉,狼狽不堪。許櫻哥安靜了一會兒。看著地上的張儀正放肆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還不忘將早就捏在另一只手里的銀葫蘆對著他得意地晃了晃。
張儀正惱羞成怒。將手里的半截袖子一甩,一個鯉魚打挺便跳了起來,正要朝許櫻哥撲過去繼續搶葫蘆,就聽門口有人威嚴地咳嗽了一聲,接著幾聲低沉斷續壓抑的哭聲伴隨一根大棒呼嘯而來,逼得他手忙腳亂。
許衡領著許家一眾男丁,姚氏領著兩個兒媳并許杏哥立直直地沖了進來。臉色各自精彩。女的或是在悲憤地哭,或是怒氣沖沖地瞪著,男的臉色統統黑如鍋底,那呼嘯而至的大棒更是由許櫻哥那個行四的兄弟許揭持著的,一擊未中。二擊又至。還有一個看著清瘦白皙,仿佛一陣風就會被吹倒的書生許抒在那里拄著根棍子痛心疾首地喊:“沒天理了!真正欺人太甚!竟敢在我們眼皮子下如此糟踐我許家的女兒!四弟只管打,打了算我的,大不了我一頭撞死在康王府的大門前!”眼看著張儀正不注意,頓起黑手一棍子敲在張儀正的頭上。
張儀正又痛又怒又羞又憤又氣還有些緊張,忍不住怒道:“你們講不講理?我們不就是鬧著玩兒搶件東西么?摔倒的是我不是她,打人的是她不是我,仗著人多欺負人是不是?”一邊說,一邊憤怒地看向許櫻哥。卻見許櫻哥早就撲到姚氏懷里哭去了,哭得那個悲慘和山搖地動,由不得后槽牙癢了又癢。
這時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許家的嫡長孫、半大小子明郎快步奔來湊到許衡身邊低聲說了兩句話,一直不發話的許衡立時威嚴地道:“都給我住手!簡直胡來!雖說被人欺到家里來了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但你們是誰?你們是讀圣賢書的。南郡公不講理。你們也要跟著他不講理?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許揭和許抒立刻扔了手里的棍棒垂手老實聽訓,許衡這才看向張儀正:“南郡公沒有哪里不妥吧?”
張儀正心里如同一團亂麻,又有無數的邪火在里頭亂竄,之前被許櫻哥搧了耳光的地方還火燒火燎的疼,黑著臉道:“岳父大人以為呢?”
許衡嘲諷地笑了一聲:“老朽可不敢當。”
話音未落,就見許府的大管家許山領著康王府跟來的兩個管事疾步而來,那兩個管事滿頭滿臉的汗,才進來就兵分兩路,一個跑去許衡面前連連作揖賠笑告罪,另一個則直奔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苦哀求:“三爺可憐可憐小的們,給小的們留條命,留碗飯吃。小的上頭還有八十歲的老母病弱要養,下頭還有幾歲的孩兒嗷嗷待哺……”
都是算好了的,張儀正曉得回去后這頓罰是怎么都逃不掉了,而且定是重罰。再看看被許家人團團圍在中間的許櫻哥,由不得憋屈得差點暴走。
許衡對待康王府的管事脾氣真是好得沒法子,先請那管事看看許櫻哥的狼狽樣,再老淚橫流:“家門不幸啊……”說到這里就不說了,家門不幸什么?家里出了個不聽話的么?不是,是女兒不幸嫁了個混賬,回門宴里,就在娘家,當著娘家人的面便可以被如此欺負,可以想象在康王府里又是什么光景。
那管事出門前得了康王妃的千叮萬囑,之前一顆心便一直懸著,但看到那夫妻二人笑吟吟地攜手自車上而下才略略松了口氣,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想著趕緊把人弄回去這差事也就算了啦,誰想臨了臨了還被這么折騰一回?自家三爺混名在外,許家卻是門風嚴謹,回門宴,弄得人家一家子哭天抹淚,新娘子的衣袖都去了半只,攤誰頭上挨打挨罵都是活該。倘若不是仰著康王府的金字招牌,只怕自己這些人同張儀正早就被掃地出門。于是一邊哀嘆自己運氣丑,一邊下足了勁兒地給許衡賠禮道歉,又大著膽子去扯張儀正,低聲勸道:“三爺。快去賠個禮,小夫妻哪有不掙嘴的?說開就好了。”
張儀正黑著一塊臉站立不動。
許衡搖頭嘆息:“噯,噯,那時候我就說這門親事不妥當。我們高攀不起。回吧,回吧。”
姚氏道:“去哪里?”
許衡沉痛地道:“各回各房,二丫頭跟著你。我換衣服去求圣上,做什么親,怕是不出半月就要抬回一具尸體。”
姚氏大聲道:“那老爺便是把頭磕破了也要求得圣上回心轉意,可憐可憐我這命苦的女兒。”
那兩個王府管事不知真假,只是曉得許家誠心要把這事兒給鬧大了。人家沒覺得女兒嫁了人就回娘家鬧和離是什么丟臉的事情,人家覺得女兒的生死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圣上當初配了這門親,人家雖不樂意但還是嫁了。現在說到哪里也不是錯。但如果真的由著許衡去,他倆今日也別想回王府了,于是那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抱住張儀正的腿哀哭起來。
張儀正木木地站了會兒,抬起眼來看著許櫻哥:“做人要公道。你自己說,我打了你哪里。”
那兩個管事聽他開了口,齊齊松了口氣,這個臺階雖然找得不是地方,但最少說明他不是不可救藥以及真的想把這門親給徹底毀了。于是又轉換了攻擊對象,對著許櫻哥拼命磕頭:“三奶奶,求求你了,三爺喝多了酒,小夫妻倆一言不合鬧點別扭是常有的。但不能一下子就恩斷義絕呀!”
姚氏卻根本不給他們表演的機會,上前一步擋在許櫻哥跟前冷冷地道:“南郡公這話問得可真好笑。在場的人但凡是有眼的,都能看到櫻哥的袖子去了半截,披頭散發滿臉淚痕。郡公說您挨了她的打……”一雙利眼輕蔑地從張儀正身上掃過,譏諷道:“您可是騎馬打仗的猛將,我們櫻哥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兒。誰信?”
許櫻哥手無縛雞之力?張儀正越發覺得牙疼,有心想將被許櫻哥撓得稀爛的手背亮出來又著實沒那個臉,想說自己其實挨了許櫻哥一耳光,更沒那臉。便死死咬著牙瞪著許櫻哥道:“我問你話呢,你說不說!不要敢做不敢當。”
許櫻哥垂著頭不說話,姚氏冷笑道:“好呀,當著我們的面便如此威逼恐嚇,可見我們看不見的時候又是何等光景?康王府是天潢貴胄,但我許氏一門也是百年望族,女兒不容人如此糟踐!請回吧!我家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言罷袖子一揮,擁了許櫻哥,帶了一群女眷揚長而去。
張儀正眼看著許櫻哥隨著許家人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再看到紫靄鬼頭鬼腦地在門口一晃,便知今日事情就全敗在鬼丫頭身上,由不得恨得一陣發暈。他暈也好,恨也好,走也好,留也好,許家人是轉眼間便走了個干干凈凈。安樂居里便只剩下他同那兩個管事大眼瞪小眼。
天卻是黑盡了,那兩個管事低聲商量片刻,走過來道:“三爺,要不先回府,聽王爺王妃怎生安置?不能由著忠信侯進宮的。”
張儀正戾氣上頭,大聲道:“我不走!趕我我就走?想甩我就甩我?分明就是個陰謀!你們眼瞎了看不出來么?他們設圈套給我鉆,就是想害我算計我!小爺偏不上這個當!除非把我橫著抬出去!”
那二人對視一眼,無奈搖頭,只能兵分兩路,一個跑回去報信搬救兵,一個則跑到大門口去守著,打算只要許衡想出門便死皮賴臉也要把人給攔下,至于張儀正會不會在這里繼續發瘋,那是顧不得了……這是一本以復仇和反復仇為主線的小說,有些情節是在所難免的。不喜歡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這強迫不來),完全可以說書不好,但請不要上升到人參公雞,我尊重每一位書友,也希望能得到理解和尊重(沒有偷蒙拐騙,全憑勞動所得),同理,希望大家在書評區議論的時候請就事論事,克制一下,不要隨便罵人,這樣真的不好。別的不多說,我始終還是要堅定地繼續的,感謝你們一路相陪。
感謝游泳的瓶子的和氏璧,魔幻雨滴的4個平安符,迦.南的3個平安符,。窩窩……素食小豬\宅在家里忙看書的2個平安符,不帶刺的仙人球……水鈺翅、貓媽媽貓寶寶、雙面咸魚、年少輕閑……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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