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許這個詞形容陸朝陽現在的心情并不妥當。
然而趙氏看著抱著雙臂,若有所思似的站在門口的陸朝陽,突然明白了。這死丫頭恐怕還是記恨那十兩銀子的事兒吧!
陸朝陽看著她突然變得有些驚怒的面孔,有些詫異,但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了一笑,側身讓開一條路,并把柴火都搬走了,道:“奶,你是不是要幫我把屋子收拾好?”
趙氏氣得一陣旋風似的走了。
陸朝陽哈哈大笑起來。也不在意,自己去把屋子收拾了。
自此,三房母女倆的日子才消停了下來。林氏依舊勤勞,只是趙氏有什么活計,也不優先分派給她了。雖然對這母女倆還是沒什么好臉色,可到底是不隨便說些冷言冷語的話了。
陷阱置下去半個月,期間陸朝陽跟著趙寶兒上山,陸陸續續又置了好幾個陷阱,終于收獲了兩頭大野豬!
這日,陸朝陽剛下了山,就被趙寶兒叫住了,趙寶兒也知道她近日自由了很多,就笑道:“上集賣豬去!你去不去!”
陸朝陽連忙湊過去,笑道:“去,去!”
趙寶兒道:“那成,我等著你!”
又笑道:“昨晚兒,妞妞下了九條狗崽子!”
陸朝陽一聽就笑了,道:“這可是大好事!寶兒哥你可得請我吃好吃的!”
趙寶兒笑道:“少了你的不成!還不快回去把東西卸了。”
陸朝陽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回去,把自己肩上的柴火一放,就在院子里對著林氏大喊道:“娘!我今兒去后山玩,就不回來吃中飯啦!”
孫氏聽了,就大聲道:“喲。朝陽又上山哪!這回可得打回點好東西來了!”
陸朝陽穿著薄薄的春衣,兩手空空,聞言,回過頭去一笑,道:“七嬸,我可是上山去玩兒的。你要是饞了。只管要七叔給你買好吃的去!”
孫氏的臉色就有些變形――她眼角還有一塊淤青。陸七考秀才不中,自己的弟弟反而中了,心情很煩躁,七房里就時常傳出他打老婆罵兒子的聲音。孫氏前些日子也剛挨了打。其實陸朝陽覺得她也挺可憐的。但是看她的嘴又賤。實在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陸朝陽覺得自己也犯不著去可憐她。
孫氏就咕噥道:“也別緊著藏私哪……這一大家子都忙活著,你說你出去玩兒,也好意思說!”
陸朝陽道:“我今年才十二歲。大郎他們沐休了不就都去玩兒了,村子里和我一般大的不都去玩兒了,憑啥我就不能去哪?”
孫氏心道你還敢跟大郎他們比……可是奇怪的事。老太太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她還是住了嘴。畢竟這段日子,她被陸七折騰得不輕。
陸朝陽一丟東西,就想出門,結果被林氏拉住了。
林氏道:“給你兩個窩窩揣著!”
陸朝陽推開了,伏在她耳邊道:“不用!寶兒哥要帶我下館子哪!”
林氏就愣愣的。可是女兒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她心里也沒底……最近女兒和趙家的小子越走越近了……
陸朝陽一路小跑跑到趙家,趙寶兒正和趙牧把那兩頭野豬裝上車,陸朝陽笑道:“我要看小狗!”
趙寶兒道:“在狗棚里。自己去。”
趙家的院子里有一排的矮棚子,有三個矮棚子。專門給狗生狗崽子用的。不過妞妞這才生第二胎。
聽見人聲,妞妞立刻站了起來,守在門口,見是陸朝陽,才退了開來。但是對跟在陸朝陽身后的丫丫就兇悍了起來,吠叫著把它趕了出去。剛下了崽子的母狗,對其他狗很兇狠,并不愿意讓其他狗靠近。
九條小狗崽子眼睛都還沒睜開,在稻草堆里蜷縮成一團。陸朝陽也不敢伸手去碰,笑嘻嘻地站在一邊看。
趙寶兒在外面叫了一聲:“朝陽,走啦!”
陸朝陽就摸摸妞妞的頭,道:“好狗兒!”
然后才跑了出去。
趙寶兒早就套好了車,這次是馬車。陸朝陽跳上車,車子就載著他倆往集子上走去。陸朝陽是許久未上過集了,手里還有二兩多碎銀子,也有些心癢癢,想去買些好東西。
趙寶兒在前頭駕車,修長的手臂抓著韁繩和馬鞭,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話,道:“最近你家那個老太婆,倒是消停了很多。”
陸朝陽輕輕地哼了一聲,道:“她不消停,還想怎么著。”
趙寶兒笑了起來。別的事情他不知道,可是林氏生病的時候,跑去找大夫,怎么說話,怎么做事,他都是跟著的。不用問,也知道老太婆是被陸朝陽梳理過了。
趙寶兒道:“我覺得吧,你們還是想法子分出來單過吧。不然要熬到什么時候?等你出嫁了,可就護不住你娘了。”
陸朝陽抿了抿唇,她能把錢財交給趙寶兒,說明她心里知道,這個人是可信的。因是,她也不避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道:“我也想分出來過哪,可是怎么分?我娘是個寡婦,無端端的分出來是為了啥啊?到時候還不定村子的人咋說哪。別的不說,我娘就肯定不愿意。我倒是不怕陸家人,我就怕我娘娘家那,不好交代!”
趙寶兒瞇起了眼睛,道:“還是得想想辦法,你那已經有好幾百兩銀子了,都攢在我那兒,做什么營生也夠了。難不成還一輩子都留著生蟲?還是給你自己做嫁妝?”
陸朝陽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想法子。”
趙寶兒倒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馬車到了集市上,趙寶兒把馬車停在慶輝酒樓后門,很快就有一個賬房模樣的人,帶著兩個小二出來了。
看到趙寶兒,那中年賬房就笑道:“我尋思著到了這個時節。寶兒小哥你也該來送野豬了!”
趙寶兒懶洋洋地道:“這不是先給您送了兩頭野豬來。”
中年賬房眼前一亮,道:“我瞧瞧。”
他的話音剛落,只見車簾一掀,然后就從里面跳出一個俏生生的小后生來。雖然皮膚稍黑,可確實俊俏。那賬房也是讀過書的,一下子就想到眉眼如畫四個字。只可惜是個男兒身。
趙寶兒道:“這是我兄弟。叫朝陽。”
這個名字倒是起得巧。男女都好用。
賬房笑道:“原來是朝陽小哥兒。”
陸朝陽就把那頭大野豬從車上拖了下來!
賬房和小二都傻了眼!先還有人想這小哥兒怎么和女人似的那么漂亮。可是這一下,誰還敢懷疑她是個女人!
陸朝陽提著那野豬,笑道:“我掂量過了,這頭公豬。好說有個兩百多斤哩。”
賬房連忙讓了他們進去過秤,稱出來果然是兩百二十多斤。
陸朝陽沖著趙寶兒得意地道:“瞧見了吧,我掂量得可是越來越準了。”
其他幾個人卻都是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畢竟。誰看見一個瘦不拉幾的年輕后生,獨自扛著那么一頭野豬進來上秤,也是會大跌眼眶的。
趙寶兒看得暗笑。就讓人把兩頭豬都過了秤。另一頭稍小些,加起來兩頭豬也有四百斤出頭。野豬肉送到酒店里,是八十個錢一斤,兩頭野豬的收益是三十二兩銀子四百七十個大錢。陸朝陽分了一半,是十六兩銀子二百三十五個大錢。但是由趙寶兒保管。
忙活完了,趙寶兒笑道:“請你吃一頓?”
陸朝陽并不和他客氣,笑道:“要的要的。”
小二一看送貨的變成了客戶。連忙去幫他們牽了馬車進去停好了。趙寶兒就領著陸朝陽繞到了前堂,現在本就是吃午飯的時候。所以大廳熙熙攘攘地坐了不少人。穿著周正的店小二,穿梭在人群中間,不時傳來吆喝聲。
陸朝陽瞧著有趣,這慶輝酒樓的規模,果然不小。
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了,趙寶兒才笑道:“那是自然,慶輝酒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老板姓沈,在縣里也開了一家酒樓,規模不小。”
小二笑道:“兩位客官,吃點什么?”
陸朝陽看向趙寶兒。
趙寶兒拿了那菜譜了看了一會兒,陸朝陽心中暗道,倒是一直不知道,他還是識字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道:“這兒的烤雞有名,我爹常帶回來我吃,上次你也吃過,還想吃嗎?”
陸朝陽一怔,道:“那是慶輝酒樓的烤雞啊,味道挺不錯的。”
趙寶兒笑道:“剛出鍋的,滋味還要好呢。”
便道:“來一只烤雞,然后給一個涼拌三絲。朝陽,你是想吃饅頭,還是吃飯?”
陸朝陽道:“吃饅頭吧。”
趙寶兒道:“再吃一條魚?”
陸朝陽想吃,可是自己才兩個人,怕是吃不了這么多,便有些猶豫。
趙寶兒道:“吃不了就帶回去我爹吃唄。”
于是他又點了一條清蒸鰱魚。陸朝陽一看那價格單,不禁皺眉。心想野豬肉確實是賣得好便宜。現在來這里點一盤野味,也要個一兩多銀子,那才幾塊肉?兩大頭野豬就只值三十多兩銀子。
不過陸朝陽也只是想想而已,有的吃的時候,只管吃就是了。
不多時,小方桌上就擺好了饅頭和菜。燒雞是慶輝酒樓的招牌菜,自不必說。陸朝陽上次吃到的是已經冷了的燒雞。可是這次的燒雞剛出爐,自然不一樣。擺上桌,就覺得香味濃郁,糖褐色的表皮,看著就覺得柔嫩細膩。
趙寶兒拿了筷子去掰開雞肚,熱氣騰騰,陸朝陽聞著就更香了。
“先吃魚。”趙寶兒道。
陸朝陽答應了一聲,就一手拿起了饅頭,一手拿起筷子。那條魚的賣相也不錯,蒸著雪白的魚肉,清爽的湯汁,散落的姜絲是去腥的。但是入口之后,覺得魚肉有些老。還有些沒去掉的腥味。不算頂尖。
陸朝陽也不挑剔,連吃了兩個大饅頭。趙寶兒才掰了個雞腿給她。這新鮮的燒雞,滋味可就好得多了,不愧是慶輝酒樓的招牌菜。
連著桌子上的小菜,陸朝陽風卷云殘,把桌子上的東西掃了個精光。
趙寶兒且驚且笑。道:“還說要帶回去給我爹哪!”
說著招招手。又叫了一只燒雞,打算帶回去給趙牧。
趙寶兒看了陸朝陽一眼,道:“你就不想給你娘也帶一只?”
陸朝陽有些猶豫,道:“味兒太大了……”
雖然最近和趙氏的關系心照不宣。趙氏也不再來找她的麻煩,可是這個點兒比不得上次那天都黑了的,東西也冷了味道不顯。
趙寶兒哪里不明白她的顧慮。只是冷冷地坐在一邊,將她的神情都看在眼底,最后才道:“你想想。這是你自己賺的辛苦錢,買點吃的,還要偷偷摸摸的。藏了這許多銀子,卻不能拿出來花,有什么用呢?”
“你寶兒哥是個粗人,別的道理也不會說。你覺得你現在過得好些了,可你娘呢。你娘還不是在給陸家人做牛做馬。你是能出來走動了,你娘卻還是日日拘在家里。你買了再多的吃食。再多的尺頭,你娘也不能吃,不能穿。我聽說你娘喜歡也喜歡小狗兒,從小就是和狼狗一塊兒長大的。現在呢,就是再喜歡也不能養。”
陸朝陽聽得臉色發黑,最終才有些惱怒地道:“你別說我,你說說,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趙寶兒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事兒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頓時陸朝陽氣結。
最終趙寶兒領著她上集去玩兒,并問她:“有沒有啥想買的?”
陸朝陽想了想,便去針線鋪,給林氏買了不少漂亮的針線,并去扯了幾匹布,又到賣胭脂水粉的鋪子里,給林氏買了些雪花膏。
這個時代的雪花膏是用花粉和動物油脂做成的,貴,一小盒就整兩銀子。
趙寶兒涼颼颼地道:“三嬸子每天都這么操勞,光這么一小盒子雪花膏,能頂什么用。”
陸朝陽終于受不了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趙寶兒擺擺手,道:“成,我不說,我啥也不說!只要你自己心里過得去。”
好像是為了安慰陸朝陽,趙寶兒領著她在街上買了不少吃的,而且專門挑精貴的買,竟然花了整兩銀子。
陸朝陽有些發愣,拿著那些糕點在手里。不用嘗她也是知道味道很好的。價錢雖然貴,可是她們母女倆也完全消費得起,卻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買來吃。再則林氏最近日子過得舒心了一些,也僅僅是不挨罵了,她依然要在陸家忙上忙下,完全沒有自我的空間。
再則林氏明顯缺少營養。藏冬時節養的那點肉,早就掉得差不多了。而且也有些貧血,腸胃也不太好。在陸家,根本就沒有那個條件好好將養。
陸朝陽想著這些事,臉色越來越沉。
趙寶兒很懂得什么叫見好就收,也不再嘀嘀咕咕了。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陸朝陽才開了口,道:“寶兒哥,咱們村里,有只一房人分出去的嗎?”
趙寶兒終于等到她和自己討論這個話題,立刻精神一振,然而卻沒有說什么盲目樂觀的話,他說出來的話還是冷靜甚至有些殘酷的:“有這個先例,但是你們家不一樣。你娘是個寡婦,那有分家把寡婦母女倆分出去的?陸家人也不肯的,因為村子里的人不知道會怎么猜測陸家人的名聲。但是你外婆那里,我反而覺得沒什么,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要是她們看見你們母女倆的日子過得不錯,就不會在乎這些的。”
“至于村子里的人,你也不用去管他們說什么。”
雖然聽起來有些讓人沮喪,可是他也在暗示著,想些手段,分出來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分出來之后的日子,也沒有那么可怕。
其實陸朝陽一開始的想法,是想干脆收拾包袱,離開陸家村。可是這很難說服林氏。
趙寶兒駕著馬車的聲音有些急了起來,馬車也跑得越來越快,昭示出他也不是這么淡定的。
最終他忍不住。打斷了陸朝陽的沉思,道:“陸家人最要臉面,當然不肯輕易放了你們母女倆出來。但法子是要靠人想出來的!”
陸朝陽道:“我好好想想法子。”
原先總想著,還早……錢還沒存夠,甚至很多東西她還沒有了解清楚。但眼下看來,倒是可以想想法子了。
當天晚上。陸朝陽看著坐在炕上做針線的。表情嫻靜的林氏,忍不住道:“娘。”
林氏低頭咬了線,笑道:“咋啦,就巴巴朝著娘瞧著?”
陸朝陽輕聲道:“要不咱們搬出去住吧。”
林氏一怔。
陸朝陽道:“娘。咱們自己買一個院子,還供著我爹,我也姓陸。咱們在院子里種點小莊稼。再買點田佃給別人種。家里就咱們兩個女人,可是多養兩條狗,咱也不怕。別人說什么。咱們也不用聽,把院墻砌高一些,咱們只管關上門來過日子,您說怎么樣?”
她這樣說著……林氏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那些情景……清凈的小院子,幾條狼狗,還有院子里的小莊稼。再養點雞鴨,那得把狼狗管教好不能讓它們偷吃了。這樣……
她的視線落到女兒身上。心想那女兒也就不用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也能好好保養保養那雙做粗了的手了。那樣才好找婆娘。
這樣想著。心中突然涌過一絲暖流。
然而……
她低頭繼續忙活手里的針線,道:“胡說啥呢,咱們就娘兒倆,就算咱們想分,家里也不讓咱們分的。”
陸家不愿意被揣測,更不愿意背著那虐待兒子的寡婦的名聲。別人會想,如果不是日子過得不好,那一個婦道人家,怎么會想著要分出去呢?
陸朝陽道:“那娘你也是想分出去的?”
林氏沒有接口。
陸朝陽心里有了數。她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畢竟,有些太驚世駭俗了。
隔日吃完了早飯,孫氏就站起來收拾了些吃食要送回屋里去。這幾日陸七說是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并不常常出來吃飯。但是你說他生病了吧,他下午飯又常常出去吃,應該是和人上了集子。
老頭子不管,家里自然就沒人管他了。反正他在不在家,也沒什么兩樣。
陸朝陽正幫著林氏收桌子。
女人們還沒散去,這時候,突然傳來了孫氏的哭叫聲。沒過多久,七房就噼里啪啦的響成一片,夾雜著女人和孩子的哭叫聲,儼然是打了起來!
眾人連忙從廚房走了出去,只聽那哭聲和打架的聲音,分明是陸七和孫氏又鬧了起來。
孫氏哭喊道:“我不活了,你不讓我活,我也不活了!陸文明,我不是爹生媽養的,我嫁到你們陸家來做牛做馬就是我該的!我每天伺候著你你還出去嫖,出去混!這一大家子都供著你出去嫖婊子!你自己考不中秀才還怪誰哪!你弟弟都考上了你考不上!你就會回來打老婆,有本事你今兒打死我好了!”
說著,就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然后是陸云彩震天的哭聲:“爹你別打我娘別打我娘……”
陸老爺子臉色鐵青,吼了一聲:“老七,你給我滾出來!”
屋子里依然回蕩著孫氏凄厲的哭聲和孩子的哭聲,儼然是陸七還不打算收手。
陸老爺子氣得一口氣差點背過去!
趙氏忙扶著老爺子,道:“老爺子你也別志氣,教訓自家婆娘那是常有的事兒。老七媳婦平時就是個嘴里不把門的,早該教訓了,你看她敢那么對老七說話哪!”
陸老爺子一把推開老太婆的手,疾走了幾步,怒喝道:“老七,你給我滾出來!老大老八,去把那個忤逆的不孝子給我拖出來!我看他出息了啊,考試沒見他下那么大的功夫,就會尋思著那些歪門邪道了!”
又罵趙氏:“你教出來的好事啊!圣人言孝悌禮義,他就是這么孝悌禮義的啊!書倒是讀不成,不三不四的東西倒撿了不少,都是你慣出來的逆子啊!你是要活活氣死我才罷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