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騎虎難下
鄂北省委的常委會議室里,包括翁庭璋在內的省委常委們齊聚一堂,今天這次會議的議題只有一個,是否對施川州委副書記宋丹妮采取強制措施。
會議一開始翁庭璋就照本宣科的把施川州公安局打上來的報告念了一遍,然后面無表情地道:“同志們,剛剛我給大家念了此次事件的有關情況,現在請大家議一議,宋丹妮要不要抓?”
話音剛落,蒲系干部、鄂北省委副書記吳開燦就高聲道:“抓!必須得抓!宋丹妮身為一名地方上的主要領導之一,就因為工作上的一點兒小事兒,居然公然在辦公地的食堂襲擊該地的主要負責同志,其行為可以說是無法無天,其影響可謂是惡劣至極,為了嚴肅黨紀國法,我建議必須對其采取強制措施以儆效尤。”
“我反對!”張易成當即把手舉了起來,道:“吳副書記這話說得太片面了,宋丹妮同志打人是不對,可她為什么要動手呢?還不是因為倪亞雄辱罵她是潑婦;女同志嘛!有的時候情緒激動一點兒可以理解,可倪亞雄身為施川州州委的班長,不知道包容下屬,反而口無遮攔的率先對其進行辱罵,這種素質還當什么一把手?還怎么團結同志搞好工作?我看倪亞雄這頓打挨得就一個字,該!”
呂諫生順著張易成的話說了下去:“班長的主要職責是什么?就是團結同志維護大局嘛,倪亞雄來不來就對下屬出言中傷,他把自個兒當什么了?施川州是他倪亞雄一個人的?下面的人發發牢騷,說他兩句都不行?”
省委宣傳部長屠燁此時舉起手來,道:“我說兩句;剛剛張省長和呂書記一直在說倪亞雄同志沒素質,不知道包容團結下屬,那我要請問二位,宋丹妮同志跑到施川州州委食堂去大吵大鬧就有素質了?有什么問題或不滿是該這樣表達的嗎?更何況倪亞雄同志只不過是訓斥了她幾句,她居然就拿著啤酒瓶對倪亞雄同志搞人身傷害,這可不是道德范疇的事兒了,這是在犯罪呀!”
“嗯哼!”龔兆峰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對著屠燁冷笑道:“屠部長,我拜托你不懂別亂說瞎話好不好?什么叫犯罪?人身傷害構成輕傷以上才夠得上犯罪,你有倪亞雄的傷情鑒定報告嗎?啥都不懂就咋咋呼呼的把宋丹妮同志上綱上線,你說話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龔兆峰一席話直接把屠燁給說啞巴了,翁庭璋此刻把目光投向了一個關鍵人物,宋丹妮的二哥,鄂北省委組織部部長宋維義;不過今兒宋維義的表現確實有點兒怪異,按理說他應該是最強烈、最激動的反對抓捕宋丹妮的,沒想到他卻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自打會議開始之后一個字也沒說,活像個局外人。
“宋部長,你來談談你的看法。”
翁庭璋親自點了名,沒想到宋維義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嘴里淡淡地道:“我沒什么看法,你們自己看著辦唄!”
其實宋維義之所以做出這種態度是他跟張易成等人早就商量好了的;鄂北省委十三位常委,林宋兩系占了四個,蒲袁岳三家才占兩個,因此宋丹妮抓與不抓最關鍵還是要看以翁庭璋為代表的本土派系的意思,宋維義的發言意義并不大;況且宋丹妮畢竟是他的小妹,他要是發言反對抓捕宋丹妮,難免不遭人詬病說他包庇親屬,因此自從會議一開始他就保持了沉默;反正林楓那小子已經把所有的后果和退路都想好了,不管最后決定宋丹妮是抓還是不抓,沒人動得了宋丹妮一根毫毛。
此時翁庭璋發言了,只聽他道:“同志們,剛剛我聽了你們的意見,有同意抓的,也有同意不抓的,要我說還是應該抓!”
翁庭璋一表態,吳開燦和屠燁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絲喜色,而張易成等人卻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失望,一個個波瀾不驚的坐在那兒等待著翁庭璋的下文。
“同志們,為什么我要說應該對宋丹妮同志采取強制措施?大家可以想一想,就算倪亞雄同志辱罵了宋丹妮同志,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工作方式方法不得當,可宋丹妮同志用啤酒瓶打人的行為呢?就算不構成犯罪那也是違法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上對此有明文規定,我們不能因為宋丹妮同志是領導干部就對其網開一面吧,該依法處理就要依法處理,大家以為如何?”
翁庭璋就是本土派系的風向標,他說要抓宋丹妮,本土派系的幾個常委立刻發言對其表示了支持;而此時張易成卻突然站起身來,道:“你們繼續,我去趟洗手間。“
走出會議室,張易成馬上把電話打給了林楓,告知他翁庭璋打算抓捕宋丹妮;這種情況的出現早已在林楓的意料之中,當下他呵呵笑道:“大姑父,翁書記要抓丹妮姐就讓他抓唄,無所謂,待會兒你甭搭理他們,開完會就走,剩下的事兒我來安排。”
張易成對林楓的處事能力是絕對信任的,當下他轉身回到了會議室,并通過手機短信把林楓的話傳達給了宋維義等人。
由于本土派系的強有力支持,同意抓捕宋丹妮的這項提案很快就在常委會上通過了。
會議一結束,張易成和宋維義等人立刻面無表情的拿起各自的公文包轉身離去,吳開燦和屠燁則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勾肩搭背的走了出去;唯有翁庭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的點了一支煙在那兒一邊抽一邊發愣。
鄂北省紀委書記李忠見狀走過來輕聲問道:“翁書記,你怎么了?”
翁庭璋猛地一下回過神來,然后尷尬的笑了笑,道:“李忠啊!我不知道這次做的決定是否正確,張易成他們的表現太怪異了,不正常啊!”
李忠聞言點了點頭,道:“我也看出來了,要說咱們支持抓捕宋丹妮,他們應該表現得很激動才對,至少也應該出言反對幾句,可剛剛他們一個字都不說轉身就走,確實有點兒讓人猜不透。”
“哎!頭疼啊!”翁庭璋一把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他隱隱有個不好的感覺,這件事兒恐怕不好收場。
且說吳開燦一從會議室出來立刻就把開會的情況告知了蒲元恪,而蒲元恪也馬上把這一消息轉達給了還躺在病床上的倪亞雄。
省委同意抓捕宋丹妮的消息確實讓倪亞雄興奮了一把,蒲家這次果然給力,竟然能讓林宋兩家占了四席的鄂北省委同意抓捕宋丹妮,看來自己跟蒲元恪合作是完全正確的;當下他顧不得暈乎乎的腦袋,連忙把電話打到了洪既成那兒,要他立刻率領民警去緝拿宋丹妮歸案。
但是一個寧倪亞雄怎么也想不到的情況卻發生了,一個小時之后,洪既成給他回了電話,宋丹妮居然坐著飛機回京市去了,說是去看望她父親。
鄂北省委已經下了正式文件要抓捕宋丹妮,而此刻宋丹妮卻飛回了京市住進了華夏南園,誰敢帶著人沖進這里面去抓人?沒人敢,因為這樣做就等于對整個宋系直接宣戰,別說倪亞雄和翁庭璋了,就算是蒲袁岳三家的老爺子也不敢,因為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抓捕宋丹妮的提案是省委常委會上通過了的,人抓不回來就等于是在打鄂北省委的臉;而宋丹妮此時人已經進了華夏南園,除非宋老爺子把她趕出來,否則沒人能把她從里面弄出來;鄂北省委現在出現了一種騎虎難下的局面,弄得翁庭璋是進退兩難,尷尬得要命。
而此時的一號病房里,一位老者帶著一個熟美的中年女子邁步走了進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宋丹妮和他的父親,宋家老爺子宋正業。
“岳大哥,身體好點兒嗎?”宋正業笑呵呵地來到了病床前,岳家老爺子岳永清此時正背靠在床頭看報紙,他擱下手里的報紙也笑了起來;“宋老弟,你怎么來啦!”
“老哥哥,我來看看你呀!”宋正業在岳永清的病床前坐了下來,岳永清此時卻抬起頭來望向了他身后的宋丹妮,道:“這是丹妮吧?”
“岳叔叔,您好!”宋丹妮很有禮貌的問候了一聲,岳永清的神色卻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只聽他喃喃地道:“哎!我們家岳慕不爭氣呀!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結果害死了那么多無辜的老百姓;丹妮呀!你抓他是對的,岳叔叔不怪你。”
岳永清一開口就主動提及了岳慕的事兒,倒是弄得宋正業和宋丹妮有點兒尷尬了,這時岳永清又道:“丹妮,我聽說你調到鄂北的施川州當州委副書記去了,怎么你人卻在京市呀?”
宋丹妮聞言默默地低下了頭,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宋正業此時長嘆了一口氣,拉著岳永清的手道:“老哥哥,今兒我帶丹妮來一是看看你,二也是給你訴訴苦哇!”
岳永清聞言疑惑的看了宋家父女一眼,就聽宋正業又是一聲長嘆,把最近施川州發生的事兒說給了他聽,岳永清聽完后一張臉拉得老長,似乎異常的生氣。
原因很簡單,京市五大政治家族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誰家的嫡系子弟只要不是犯了那種夠得上刑事犯罪或者是給黨和人民造成重大損失的事兒,一般情況下都要放一馬;此次宋丹妮打破倪亞雄的頭雖說影響比較惡劣,可畢竟只屬于治安范疇,沒想到蒲袁兩家竟然聯合岳家以及鄂北的地方勢力要置宋丹妮于死地,這樣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將會打破持續了幾十年之久的游戲規則,以后甭管誰家的嫡系子弟只要犯了一點兒事兒,就會被對手窮追猛打的往死里整,如此一來,華國的政局肯定要亂套。
還有一點也令岳老爺子異常的憤怒,全面收縮是他親自定下的策略,沒想到下面的人居然敢不知會他一聲就和蒲袁兩家以及鄂北的地方勢力聯合起來跟林宋兩家搞對抗,這樣做將會全面打亂岳家的部署,使處于實力下降期的岳家跟風頭正勁的林宋聯盟打擂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道理岳老爺子是再清楚不過了,岳老爺子的全面收縮策略就是要讓岳家躲在背后,在關鍵的時刻跳出來當黃雀,而不是沖鋒陷陣的去做螳螂;因此乍一聽聞宋老爺子帶來的消息,岳老爺子是火冒三丈,當即拍著床沿厲聲喝道:“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來人,去把翁庭璋給我叫到這里來,我要當面問問他,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三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