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道:“我笑你睜眼說瞎話臉都不紅,何時你明朝視我大金為一國了?難道你們不是一直口口聲稱我大金乃你明朝的叛逆嗎?還永為兄弟之國,你這是當我代善是三歲小孩蒙騙嗎?不知道你們的皇帝如果聽到你說的這番話有何感想,據我所知,他可是殺了好幾個要和我大金議款的大臣。”
“天子有何感想,這個就不勞大貝勒多操心了。”
大勇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說法有問題,但話已出口,總不可能再收回來說我說錯了,只能將錯就錯,他厚著臉皮繼續說道,“大貝勒有所不知,我施大勇是一介武夫,做人很是實際,不比那些酸儒,不知道如何取舍,為了虛名而做出些可笑的事情。
事實上,你們建州建國也有十多年了,而從你們的先汗努爾哈赤算起,明金雙方交戰已經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內,我大明無力征討你們,也無力重新控制關外土地,而為此付出的錢糧無數,戰死的將士也是無數,長此下去,國家必然會被拖垮。所以我認為只要你們不再進攻大明,不再殺害我大明子民,那么承認你們所建立的金國是一件可以接受,也很明智的事情。”
“你果真如此想?”
大勇所說讓代善大是奇怪,也很是新鮮,畢竟這是他頭一次聽到明軍將領說要承認大金的,目的是希望大明不要被大金拖跨。而在此之前,明國上下可是從來都是以“建州叛逆”來稱呼他們,更不惜代價要一舉蕩平他們,而不考慮這樣做的后果。
“當然,我所為不過是讓明金雙方能夠偃旗息鼓,不再世代仇殺,兩國子民也不必再受兵災之苦。所以只要大貝勒你能夠出面安定人心,取洪太而代之,并保證不再犯我大明,那我想我大明天子是很樂意看到大貝勒成為金國可汗、八旗之主這個既成事實的。”
“你不過區區一錦州參將,你憑什么敢說承認我大金,又憑什么敢保證你們的皇帝和朝廷大臣們不會反對?”
“因為金國的大汗是大貝勒你,而不再是洪太了。更重要的是,打進沈陽城的是我這個錦州參將,而不是那些重臣們。說白了,眼下大明唯一能夠抵抗你們的兵馬就是我施大勇麾下,除此之外,這關外還有誰能擋得住你們的鐵騎嗎?”
代善點了點頭:“不錯,這世上講究實力說話,你能打進我大金的都城,憑這份功勞,遼事上你是有足夠的發言權了,也能一定程度上左右大明對我大金的政策。何況你們的皇帝還需要你,只要我大金存在一天,只要他還擔心我八旗鐵騎會再次入關,他就必須依靠你,所以你說的事情倒未必不會成為事實。”
聽代善這么說,大勇心下有些暗喜,以為代善已經動心了。不想隨后代善卻突然冷笑起來,他道:“你這養寇自重的法子倒是不錯,可惜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你所圖的也不過是假我代善之名控制這沈陽,讓我代善做你們明人的傀儡而矣!我勸你不要再打這個念頭了,我代善守不住沈陽是我代善無能,卻不代表我代善會向你們明人搖尾乞憐,更不會為你們明人所用!”
代善的突然轉變讓大勇很是惱火,怒哼一聲,說道:“大貝勒何必如此固執?識時務者為俊杰,眼下沈陽在我明軍手中,大貝勒若是不肯合作,這后果可是很嚴重的。難道大貝勒忘了我剛才對你所說?”
代善抬頭深深看了眼大勇:“你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真會。其實你就是不答應又能如何,只要我們對外宣稱是大貝勒你主動獻城于我大明,為的只是求我大明能夠保你做這金國大汗,你以為洪太還會相信你?你的其他兄弟還會相信你,你所謂的國人還會相信你?”
“假的就是假的,世上沒有假的能成真的。”代善不為所動,但神情卻好像有些痛苦。
大勇沒有注意到代善臉上的痛苦表情,而是笑道:“謊言說上一萬遍,假的也是真的了。三人成虎的道理,大貝勒應該知道吧。要是所有的人都說大貝勒和我大明勾結,那大貝勒如何獨善其身呢。”
代善沉默不語,許久,抬頭盯著大勇,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你太小看我那四弟了,也太小看我代善了。”
“什么意思?”
大勇不明白代善這話什么意思,剛要再勸說,卻見代善的臉上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然后嘴角邊竟然有黑色的血液流了出來,頓時大驚:老家伙咬舌還是服毒?
“大貝勒,大貝勒!”
大驚失色中,代善的身子慢慢的癱倒在地,賽密等人急忙上前扶住他,卻發現代善已經咽了氣,頓時哭成一片。
賽密等人的嚎哭讓大勇確認他費了半天口舌想勸降的代善已經死了,氣得臉都黑了,暗罵老家伙八成早就服了毒,可笑自己卻沒看出來,還想著說動老家伙為自己所用。
對面的金兵全圍在代善的尸體那嚎哭著,明軍也都怔在了那里,代善的死讓他們都有些意外,他們還以為自家大帥真能說動這韃子的大貝勒,然后保他當什么大汗呢。
“大帥,怎么辦?”郭義見人已經死了,便低聲請示大勇。
大勇盯著代善的尸體,一股無名之火從心頭騰起,對郭義恨聲道:“我言出必行,說要屠光這內城的八旗婦孺就絕對屠光,少一個都不成!”
“真要全部殺光?”郭義有些猶豫。
大勇卻是再次重復:“一個不留!”
大勇很清醒,這次奇襲沈陽并不是攻城掠地來的,他就是來燒殺劫掠的,他要從根本上摧毀沈陽這座城市,摧毀金軍的脊梁。將這些野蠻人曾經對大明百姓所做的事情統統在他們身上再重復一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唯有如此,才能讓這個低劣的、殺人成性的、不知悔改的、野蠻的、低等的、卑劣的民族真正體會到什么是漢人的報復,什么是罪有應得。
如果代善能夠合作,大勇倒不介意給他留下一些婦孺,甚至還準備殺了莽古爾泰父子將他們的部眾交給代善,也可以將沈陽城保留下來,只要代善能夠牽制住洪太,替大明爭取足夠的時間就行。
可是現在,大勇覺得自己被一個已死的老匹夫戲弄了,為了發泄這口惡氣,為了替幾百萬死在滿州人屠刀下的漢人報仇,為了讓無數家破人亡的慘劇不要在大明的土地上演,他要履行自己的職責,他要做到一諾千金——說殺光,就不會留下一個活人。
屠光八旗婦孺,大勇沒有負罪感,因為她們是敵人,八旗全民為兵,男人負責殺人,女人則負責生養殺人的男人,他還是她,都是大明的敵人,所以不必仁慈。
戰爭,永遠沒有無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