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讓褚彩老更生氣的是就在他收攏敗兵并且殺一儆百整頓部下的時候,海狼大寨的門不知什么時候卻悄然打開了。
一群海狼部眾蜂擁出了大寨,沖到了戰場之中,他們也不去抓那些受傷的褚彩老手下,像是一群撿破爛的一般,在戰場上飛快的收拾各種戰利品,稍好一點的刀槍都馬上被他們撿拾起來,迅速的用繩子一捆,便扛起來跑回了大寨。
而且哪幾門被褚彩老手下丟在戰場上的雜炮,也被他們用極快的速度抬起來,搬回了大寨之中。
更有一些人手提著一些罐子出了寨子,專挑一些被褚彩老手下遺棄的長梯等物將罐中的東西潑灑上去,然后有人跟著他們拿著火把到處點火,原來他們提的都是一些熱油,專門出來燒毀褚彩老手下的長梯的。
整個戰場上時不時的還會響起幾聲慘叫,那是閑的沒事的海狼部眾在送一些重傷的褚彩老手下上路。
有些海狼部眾出來之后沒找到多少看上眼的東西,于是便砍下了幾個褚彩老手下的人頭,提溜著回了寨子,很快寨墻上便豎起了一溜的長桿,長桿上挑著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
這還不算最氣人的,更氣人的是這些海狼部眾打掃了戰場之后,居然還站在寨墻上異口同聲的集體大叫:“多謝褚大掌柜送禮!”
聲音傳到了褚彩老耳中的時候,褚彩老的鼻子真是氣歪到了一邊了,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挑釁,不帶這么欺負人的!
于是褚彩老也不等下去了,拔出腰刀指著海狼大寨吼道:“弟兄們,給老子殺光他們,凡是海狼部眾,殺一個賞銀十兩!……”
聽到了褚彩老的這一聲厲吼,那些本來已經有點垂頭喪氣的嘍啰們頓時又興奮了起來,紛紛再一次放聲大叫了起來,在他們的掌柜的招呼之下,又一次一窩蜂的朝前沖去。
而褚彩老這邊的動靜則全部都落在了于孝天等人的眼中,當看到這兩門緩緩朝著他們大寨方向推來的紅夷大炮之后,于孝天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是他第二次在這個世上見到的紅夷大炮,而且從望遠鏡之中,他觀察到這兩門炮著實不小,起碼要比他手中的十二磅炮大一些,但是又不像有二十四磅炮那么大,最終他將其判定為十八磅炮。
而十八磅炮在這個時代,如果于孝天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英國人目前的主力艦炮之一,算是一種重炮,介于二十四磅炮和十二磅炮之間,威力相當可觀。
另一點于孝天也隱約記得一些資料上說,這個時代其實英國人也已經來到了中國沿海一帶,同樣也看上了和大明通商的好處,曾經像荷蘭人一樣,也想要在中國的附近找到一個類似澳門抑或是馬尼拉那樣的立足點,但是卻一直沒有成功,只是在印度和巴達維亞建立了商館,通過商館和中國海商進行交易,從中分得一杯羹。
他猜不出褚彩老哪兒搞到的這兩門紅夷大炮,這兩門炮很顯然應該不是明朝官府或者朝廷鑄造的,那么褚彩老就很有可能是從葡萄牙人或者西班牙人哪兒搞到的這種炮。
本來于孝天還想看的更仔細一些,可是眼下他手頭上的這種單筒望遠鏡因為鏡片質量的問題,加之倍數比較小,只能看個大概,卻無法看的更清楚一些,故此他無法判定這兩門炮屬于長炮還是短炮,具體有效射程自然也沒法進行判斷了。
另外他還看到了褚彩老弄上岸了不少箱子,仔細觀察一下之后發現這些箱子應該都是一窩蜂火箭,這心里面更是咯噔一下。
他對于這些一窩蜂火箭倒不是太過擔心,雖然這玩意兒射程不近,齊射的時候威力相當大,但是這玩意對付暴露的集群目標殺傷力倒是不錯,可是對付他們這種大寨和躲在寨墻后面的人員威脅并不是很大。
但是褚彩老的那兩門紅夷大炮卻無疑對他的大寨構成了很大的威脅,這種十八磅紅夷大炮單是彈丸重量就高達十幾斤,炮膛中一次裝藥量可達五到六斤,威力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相當可怖了。
就算是城墻被這種大炮連續轟擊一個地方,也有點架不住這種大炮的轟擊,更不要說他眼下這種磚木混合結構的寨墻了,他的寨墻可遠沒有夯土的城墻那么結實。
這一下事情很顯然有點麻煩了,而且褚彩老手下剛才吃一塹肯定要長一智,一定會想辦法突破他在寨子外面設下的那些障礙物逼近到寨墻下面。
接下來下午這一仗估計就會比上午緊張多了。
于孝天轉身走下箭樓,將李大嘴、劉老六等人招了過來,小聲對他們吩咐了一番,眾人聽罷之后都神色一緊,馬上便開始分頭行動了起來。
原本在寨子里面閑著沒事的那些鄉勇們這會兒都被調動了起來,理事堂從庫房之中撥出了很多布袋和草袋,分發給了這些鄉勇們,很快有人帶著這些鄉勇便開始在大寨內部一些地方就地取土,開始裝入這些布袋或者草袋之中,肩扛手提的運至了寨墻下面,堆放在了幾個地方,可供隨時取用。
而不等寨子里面的海狼部眾們忙完,寨子外面便響起了一聲巨大的轟鳴聲,緊接著一顆炮彈便呼嘯著越過了大寨的寨墻,直飛入了大寨,重重的砸在了一間屋子的屋頂。
而這間屋子的屋頂只是瞬間便垮塌了下去,揚起了一大片灰塵,屋子里面傳出了一對母子的驚呼和哭叫聲,有人馬上便朝著那間倒塌的屋子沖去,開始扒開磚瓦救人。
于孝天暗罵了一聲轉身飛快的奔回到了望樓上,舉目朝著寨子外面望去。
這個時候褚彩老的兩門紅夷大炮已經被他們拖到了距離海狼大寨大概有一里半地左右的地方,并且被架了起來抬起了炮口對準了海狼大寨這邊。
每門炮旁邊都圍著二十幾個嘍啰,正在忙活著,一門炮被籠罩在硝煙之中,很顯然剛才的那一發炮彈就是出自這門炮的炮口之中。
看到褚彩老搬出了這么兩個大殺器出來,寨子之中的人們頓時都有點慌張了起來,特別是看到了那門炮的威力之后,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起來,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在寨子里面奔走,試圖找地方躲避。
“傳我命令,寨中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動,沒有得到準許,都必須留在原地!擅動者先綁起來,不聽從調動者可就地處決!”于孝天最怕的就是寨子里面亂起來,現如今寨中擁有大量的島民,這些人沒有組織紀律性,一旦亂起來的話,大寨里面就成了一鍋粥了,到時候很難再將其穩定下來,一不小心就可能釀成大禍。
所以于孝天當機立斷下達了命令,而寨中治安是由刑堂具體負責,劉老六得令之后也不敢托大,趕緊派人下去傳令。
一隊刑堂的巡查人員立即沿著大寨的街道飛奔了向了各個島民的聚集點,他們手中每個人都提了一根齊眉短棍,途中遇到一些在大寨中亂竄的人上去就是一通棒子,接著將其綁上雙手便趕回到了他們原來聚集的地方。
其中有個別不服管束之人,挨了棒子還不肯回去,接著要繼續朝寨中亂撞,結果被這些巡查們抽出腰刀便斬翻在地,尸體拖回到了他們聚集的地方。
緊接著這些巡查趕至各個聚集點,大聲的將于孝天的命令傳給了這些島民,令其配合海狼部眾的管束,不得再有任何擅動,否則的話決不輕饒。
見到有人因此已經被殺,這些島民便頓時都老實了下來,一個個流露出驚恐的神色,蹲在聚集點之中再也不敢亂動,有些人被嚇得嗷嗷直哭,一家人像是要塌天了一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起來。
寨中頓時充斥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不過只要這些島民不亂跑亂撞,情勢就容易得到控制,很快有些混亂起來的大寨再一次恢復了秩序。
這時候寨子外面再一次響起了一聲轟鳴,接著又是一顆炮彈砸入到了大寨之中,不過這一次這顆炮彈落在了街道上,在街道上砸出了一個大坑,激得隨時亂飛不說,這顆炮彈落地之后再次彈起,一下便將路邊的一堵墻給撞塌了下去,發出轟的一聲悶響,又一次揚起了一片土塵。
于孝天緊張的觀察著這顆炮彈的飛行軌跡,立即大致判斷出了這兩門炮的性能。
這兩門十八磅炮的有效射程大概在一公里左右,但是很顯然褚彩老的手下并未徹底掌握這種炮的性能,首輪發射把炮口揚起太高,以至于沒能擊中大寨的寨墻,都直接飛入了大寨之中。
而且褚彩老的手下肯定沒有采用定裝藥包,完全是根據經驗來進行裝填,這樣的話他們的炮雖然威力不小,但是精度卻無法得以保證。
褚彩老的手下之所以把炮放在那么遠的距離,就開始放炮,而不是抵近大寨進行炮擊,肯定是害怕遭到海狼的大炮精確還擊,這也導致了他們在這種距離上無法做到精確命中寨墻。
于孝天心中鄙視了一下褚彩老,立即傳令下去,令李大嘴派人將大寨北部炮臺陳布的一門十二磅長炮運至寨子的東南炮臺,這樣的距離,六磅炮雖然采取大角度吊射,炮彈也能打到褚彩老的大炮所在的位置,但是精度根本無法保證,即便是十二磅短炮,在這種距離上,也一樣做不到精準。
幸好他有先知之明,早就讓炮作制造出了十二磅長炮,也就是所謂的加農炮,這家伙的射程可以輕松夠得著褚彩老的大炮,而且還可以做到相對比較精確,也只有這家伙才能壓制褚彩老的那兩門紅夷大炮了。
李大嘴這時候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于孝天的命令剛剛下達,他便派出了手下飛奔向了大寨的東北角炮臺。
褚彩老的手下這時候已經開始在那兩門紅夷大炮的助戰之下,再一次對著海狼大寨沖了過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