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閣老女婿楊在的臉都嚇白了,兩人和其他閣老一起跪在永歷面前,懇求皇帝去祝賀莽白的勝利。
“朕流亡藩屬,稱得上可悲了,但朕終究還是中國之主,豈能去給一個藩王道賀?”永歷的臉色顯得十分平靜,但語氣卻冷得可怕:“你們愿意去盡管去,但不能以朕的使者的名義去。”
“圣上,三思啊。”閣老們齊聲高呼。
“朕意已決,你們還是打牌去吧。”永歷說完后,就向后走去,離開了他的臣子們。
等回到后面,永歷的太子走到天子身邊,小聲說道:“父皇,莽白人面獸心,若是不趁他的心意,恐怕會有不測。”
“吾豈有不知?”在兒子面前,永歷不再掩飾,苦笑了一聲。
“而且莽達之前對父皇也相當無禮。”太子又說了一句。永歷逃亡入緬甸后,莽達見大明天子膽怯,閣老醉生夢死,對他們十分地看不起,找各種借口拒絕來拜見宗主國的皇帝。
“莽達對吾確實不怎么樣,但他沒有對不起他的弟弟,他終究還是莽白的哥哥,是緬甸之王。”永歷搖搖頭:“不論君臣之份,光是謀殺親兄,這就是畜類一般了。吾怎么能去道賀?吾怎么可以派人去道賀?”
見兒子臉色發白,顯然內心十分恐懼,永歷放緩了口氣:“吾不能振興祖業,內不能安眾臣,外不能御強虜,拋下將士逃亡藩屬,將來恐怕沒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算是把太祖、成祖的臉都丟盡了;可吾依舊是大明天子,是中國的皇帝,如果吾為了茍且偷生,就去給一個殺害親兄的禽獸道賀,厚顏無恥地為他的惡行叫好,那朕就不止是丟天家的顏面了。會讓天下萬邦,都譏笑中國之君的無恥——朕是個懦夫,但不是無恥之徒!”
“父皇。”太子大駭,跪倒在永歷面前。
當年有人勸說永歷把太子送去四川,但皇后舍不得兒子,所以永歷心一軟就把他也帶到了緬甸。看到太子文弱的樣子,永歷心里也是黯然神傷:兒子和他一樣,雖然聰明但卻缺少武勇,怎么看都不像是漢光武那樣的中興之主。
“吾已經把祖先的臉丟盡了,不能把你和子孫們的臉也丟光。”永歷擺了擺手:“下去吧,這事不必再說了。”
太子畏畏縮縮地站起身來,猶豫著又問道:“晉王為鄧名請爵一事,父皇為何一定要留中?”
接到李定國的奏章后,內閣都紛紛叫好,認為給鄧名一個郡王的身份,再追封他的祖上三代,就可以消除、至少是暫時消除鄧名對皇位的威脅,所以極力建議永歷立刻下旨賜爵。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永歷卻把奏章留中不發,毫無給鄧名一個郡王的意思。
“給不給鄧名爵位,現在還急不得。”永歷把他的打算透露給了太子:“不過無本職、無品銜,終究還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好吧,朕這就讓人擬旨,給鄧名一個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吧,嗯,再給一個國公,但是不追封三代!”
“父皇,這是為何?”太子徹底糊涂了,他聽閣老們說過,只有給鄧名定下一個外姓王的身份,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如果現在云南的文武都唯朕之命是從,當然這樣辦最好。但現在朕還在緬甸,說鄧名不是宗室,未必是件好事。”雖然知道自己呆在境外不歸不太好,但永歷卻怎么也鼓不起返回昆明的勇氣。貴州的吳三桂擁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要是清軍再次打過來,而緬甸不允許永歷第二次入境怎么辦?
“這有什么關系?”太子還是沒聽懂皇帝的意思。
“為何漢獻帝一次次地下詔書讓臣子討伐曹操,但始終能平安無事?為何曹操逝后,漢獻帝差點就把大權收回來了?”永歷冷冷地問道:“為何其他各代廢帝的下場都是慘不忍睹,唯獨漢獻帝能逍遙快活,曹丕還能容忍他使用天子旌旗,見詔不拜?”
“為何?”太子被問得張口結舌,暈乎乎地反問他父皇道。
“因為漢獻帝在外面有個劉皇叔!如果李定國有一天想做曹操,他肯定不愿意朕有個帶兵的皇侄在外邊的,那樣他就要小心落得和王莽一樣下場。”永歷大聲說道,見兒子還是呆呆地沒有反應過來,永歷又喝了一聲:“你好好想,漢獻帝為何要認個皇叔?想不明白就接著想,直到想通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