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葉鈞依舊躺在病床上,未見醒轉,只有韓蕓守在一旁,偌大的病房,顯得甚為祥和,還有著一縷淡淡的溫馨。
只不過,為之截然相反的外界,卻仿佛鬧翻天一般。
首先,就是身處酒店的徐德楷等人,眼看著明天就是文理大賽的復賽,作為這次統領江陵一中征戰這次大賽的負責人,徐德楷不得不將原本篩選出復賽的成員召回。但就在開會途中,一個女生總是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樣,隱隱還流露出慌亂之色,初始,眾人看在眼里,并未上心,以為是這只是屢見不鮮的考試綜合癥。
可當徐德楷和藹可親詢問這女生還能不能參加這次大賽,卻瞧見這女生忽然放聲大哭。這種反常的行為將滿屋子正在開會的師生嚇了一跳,細細詢問后,竟得知一件讓徐德楷差點昏過去的大事!
原來,這女生前兩天曾撞見一個陌生人,對方先是掏出10張百元大鈔,然后開始詢問那件案子的始末。這女生財迷心竅,以為對方只是打探消息的記者,頓時就將自身了解的情況如實匯報,只不過當天并未前往警局,所以并不清楚葉鈞隱藏在平凡外衣下的驚人身份。
這女生的話,不得不讓徐德楷等人憂心忡忡,他們都不是傻子,肯定猜到葉鈞與韓蕓的失蹤,八成是中人圈套。倘若對方出于善意,就算兩個人都忙得抽不開身,也總會打個電話報報平安,徐德楷多少也清楚葉鈞的性子,認為這孩子做事不會這么馬虎,尤其還在臨近復賽的節骨眼上,不可能會如此大失分寸。
當下,徐德楷趕緊通過電話聯系上顧仁芳,這位在江陵一中任職幾十年的老人,第一時間決定通過手頭上的關系,讓人幫忙調查葉鈞與韓蕓的下落。同時,顧仁芳叮囑徐德楷,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公安廳報案。畢竟這事牽扯甚大,一位是即將上任的市長公子,一位是在任的副市長千金,倘若真出現不好的結局,顧仁芳不得不思考退路。
可剛到公安廳,就瞧見以董尚舒、徐常平為首的紈绔膏梁正開著十幾輛東風卡車堵在公安廳大門前,與幾十位持槍的警察對峙。兩方人均是騎虎難下,董尚舒一方顧忌警察手中握有武器,而警察一方,卻顧忌這些紈绔膏梁的身份背景。
在這焦灼的節骨眼上,不管是這群堵門的紈绔膏梁,還是防守的警察,都沒想到竟然又來了一批不速之客。好在,董尚舒、徐常平等人,都對徐德楷留著印象,雙方一商量,頓時就知道為的是同一件事。只不過,徐德楷驚聞葉鈞躺醫院生死不知,差點就一屁股癱在地上,而董尚舒一聽竟然是這群人中某個小娘皮出賣了自己的表弟,滿腔怒火下,差點就讓人輪了那個早已嚇得失魂落魄的女生。
南唐市公安廳熱鬧非凡,但龍城路某條街上卻更為熱鬧,兩天前的血腥兇殺案還未落下帷幕,今天夜里,就再次上演一出連環車禍。
當龐起正領著人來到那起兇殺案的案發現場,似乎想從住在附近的人口中得知一些真相。可還沒下車,就發現前后被一輛輛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轎車包圍,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忽然,這些破爛的轎車同時跑下來一些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不過龐起正還沒來得及查探這些男人的相貌,就發現前后圍著的破爛轎車竟都止不住油門,全部朝他們撞了過來!
被撞得頭昏目眩的龐起正也不理會早已頭破血流的傷勢,本著求生的欲望就想奪門而出,但是,伴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這起車禍撞在一起的近十多輛轎車,均是炸得支離破碎。
事后有警察來勘探現場,明著說這只是一起意外車禍,但備案的卷宗,卻記錄著在現場勘探出有易燃爆破物的痕跡。
同樣的地點,同樣觸目驚心的謀殺案,這無疑讓被堵在公安廳的余文強等人震驚難平。現在就連負責審理此案的魏東升也意識到棘手,倘若先前的案子可歸納為有預謀、有組織的謀殺案,那么現在這案子就是實打實的報復案!
一想到這起報復案很可能與軍方有所牽扯,余文強這些連夜坐在辦公室開會的所有高級成員,均是通過投票做出決定,放棄審理此案,交由交通部門負責,以便將此案判定為一樁車禍!
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輪到軍方出手,已經不是余文強能夠橫加干涉唱反調的案子,余文強也是人,也會害怕,就算身居高位,但也沒有進出軍事法庭的勇氣與覺悟。
會議結束后,余文強第一時間走出公安廳,目的就是與堵門的董尚舒交涉談判,畢竟這一松一弛的拉鋸戰,影響不好。
聽說兇手已經‘伏誅’,董尚舒立刻讓徐常平前往現場勘探,當得到確定的消息后,董尚舒便要求余文強立刻追查兇手的來歷。一聽有商量的余文強聞言,下意識松了口氣,然后就立刻派人聯系上管轄那片區域的分局。
當警察趕到時,發現涉案的車輛并未徹底焚毀,同時也從案發現場搜出受害者的車輛牌照,然后通過交通部門核實,發現三輛轎車的車牌,均來自一家私營企業,而企業的注冊人,叫龐起正。
“龐起正?誰呀?你們誰認識?”
吩咐眾紈绔膏梁將東風車開走,坐在車廂中的董尚舒不由滿臉錯愣,顯然對這位私營企業的注冊人極為陌生。
“嘿嘿,尚舒,你都把人家親兒子撂下樓了,差點就半身不遂,怎么還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
陳勝斌蹲在車廂內叼著煙,滿臉揶揄的笑意,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整個南唐市,得罪誰都可以,就是別得罪眼前這滿臉茫然的瘋子。
“就是當天唱著要叫人跟咱們斗法的老烏龜?”
董尚舒拍了拍腦袋,罵罵咧咧道:“難怪想不起來,都怨你們,一個勁瞎嚷嚷叫人家什么老烏龜,我告訴你們,這老烏龜是有名字的,以后要尊重點!別一口一個老烏龜!”
陳勝斌等人差點沒一屁股摔出后車廂,敢情這位南唐尚書已經到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霸道程度。老烏龜的名頭本就是眼前這位南唐尚書近幾天的口頭禪,作為都是有涵養、有家教的大戶人家,無非只是順著這位南唐尚書的心意跟風唱譜而已,卻沒想到最后還被賊喊捉賊倒打一耙。
“反正人都死了,咱們還是去看看你表弟吧。”
一個氣質不錯的二世祖干笑道,顯然不希望繼續在這個話題瞎扯,真要是讓董尚舒繼續扯下去,天知道會又多大的帽子扣在他們頭上。
不過很明顯董尚舒不怎么樂意,罵罵咧咧道:“不成,老烏龜確實掛了,但龜兒子還半死不活在這世上丟人現眼,老子一想到有朝一日這龜兒子一瘸一拐跑出來禍害人家閨女,就渾身不自在。”
“那你想怎么辦?”徐常平笑道。
“前陣子你們不是吵著鬧著說近幾年咱們南唐市的消防隊閑得慌?不如,咱們替這些消防隊找點活,給那龜兒子放把火,怎么樣?”
“成,我車里還有幾桶備用汽油。不過,尚舒,出了事,可別栽在我頭上。”
聽到董尚舒這話,一旁的徐常平、陳勝斌均是滿臉無語,不過一想到這位南唐尚書敢跑到別國大使館替人家更換國旗,倒是不足為奇。反觀,許多悶聲不響的二世祖一聽說有項目有活動,頓時滿臉濃厚興趣的瞎嚷嚷,讓董尚舒頗為興奮的露出笑意,看樣子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想法高,實在是高!
當晚凌晨,還在處理車禍現場的警察再次接到報案,說是某家醫院忽然發生火災,而且從現場的取證調查,明顯是人為,而非意外。
從魏東升手中接過卷宗的余文強僅僅掃了眼,瞧見死者竟是龐起正的妻小,一句話不說,只是頭昏腦脹的將卷宗丟到一旁,心不在焉道:“就說這是一起因漏電而產生的天災,同時讓電力局的人去這家醫院檢查線路,記得,通知他們,就算沒事,也整出些事情。”
魏東升心領神會離開后,余文強才沉著臉,喃喃自語道:“一個名不經傳的私企老板竟惹得軍方以及南唐大半二世祖聯合動手,這龐起正,到底造的是什么孽?”
當黎明的光線透過窗戶折射進房間,葉鈞忽然感覺到那股強烈的倦意漸漸消弭,下意識睜開眸子,感受到光線的刺眼,不由得再次閉上眼睛。足足過了好半晌,才適應身邊的光線,入眼,是一位靚麗的少女,正輕輕伏在他胸口上酣睡,依然昏昏沉沉的葉鈞有過那么一瞬間的茫然,但還是下意識伸出手,撫摸著少女柔順的發絲。
“呀?”
似乎感覺到正有一些物體在自己毛發上游走,驚醒過來的韓蕓下意識起身后退,可瞧見肇事者正是舉著手愣在半空的葉鈞,經過一瞬空的茫然疑惑,忽然,韓蕓驚喜道:“醫生,他醒了!”
喊完,韓蕓還本能的按動了一旁的呼叫器。
很快,一群醫生就神色匆匆趕了過來,瞧見葉鈞滿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頓時驚訝道:“太不可思議了,受了這么重的傷,竟然這么快就清醒過來,真是太讓人出乎意料了。”
“小鈞,你醒了?”
已經守了一宿的董文太似乎也聽到這邊傳出的動靜,頓時老態龍鐘的撥開人群,但入眼卻是葉鈞渾然不覺的呆愣樣,這讓董文太暗暗皺眉,朝一旁的醫生道:“怎么回事?”
“董老,病人剛醒,因為之前陷入深度睡眠,且麻藥的效用還沒得到有效的蒸發,所以難免呈現出渾渾噩噩的狀態。不過這種狀態不會維持太久,應該過半小時就能復原。”
“謝謝。”
“不客氣。”
董文太露出一個了然之色,然后就緩緩走到葉鈞身前,撫摸著這位讓他愈發滿意的親外孫。
其實,從昨晚開始,董文太就讓高長河將葉鈞近期的所有動作全部告訴他,當得知這位親外孫自從踏上江陵市,就干出一樁接一樁讓人嘆為觀止的大事,一時間也是喜憂參半。喜的自然是葉鈞不似董尚舒那般不成器,只知道吃喝玩樂做敗家子。憂的卻是葉鈞的年紀始終太小,欠缺一些人生閱歷,且做事仍不夠圓滑,擔心日后會遭遇讓這位親外孫一蹶不振的挫折。
不過,董文太并不打算點醒葉鈞,只是自顧自嘆道:“該來的,遲早會來,不該來的,強求亦是無用,與其按部就班規劃,限制他的發展空間,還不如任其發展,只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伸一把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