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葉鈞前后轉變的幅度之大有些驚訝,但胡安祿依然保持那四平八穩的波瀾不驚,先是饒有興趣瞧著葉鈞步步生輝的下盤功夫,這種很直觀的轉變讓胡安祿悄悄抽出插在兜中的右手,用一種行動告訴葉鈞,現在的你,已經配得上讓他出手。
胡安祿的強大并不僅僅是那豐富的戰斗經驗,也不是那敏銳的戰斗直覺,而是那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形神化意。
當年將胡安祿納為親傳弟子的形意拳宗師,閉眼離世前曾對其他弟子說過,此生無憾,只因安祿形意雙全。
伸出右手的胡安祿,整個人在氣勢上,與之前可謂截然相反,周身透著一股以柔克剛的沉穩,有著一股厚積薄發的壓迫,更散著一股伺機而動的凌厲,如此矛盾的氣勢卻又完美融入胡安祿的骨髓,轉變不可謂不大。
胡安祿前后的轉變確實極大,但葉鈞的變化更大,當啟動‘爆發’天賦的那一刻,葉鈞有過一瞬間仿佛找到上輩子靈感的錯覺,當下喃喃自語道:“好雄渾的力量,身子骨也仿佛輕了一半似的。”
忽然,葉鈞動了,目光的凌厲掩飾不了涌起的自信,風騷的走位讓胡安祿暗暗點頭,這是量變衍生質變后的產物,一種實力上的天壤之別淋漓再現。
面對葉鈞驟然暴起的攻勢,胡安祿微微躬身,右手就仿佛盤蛇一般蠕動,忽高忽低,令人難以捕捉那進退有序的節奏。
不過,葉鈞卻能清晰感覺到這形意拳的攻擊路線,或躲或跳,或出腳或依仗速度繞于敵后,當天賦‘爆發’得以啟動,葉鈞身懷的‘狡身’就仿佛升級版一般,透著一股就連胡安祿都為之皺眉的神出鬼沒。
當下戰得烽煙四起,氣氛也是鬼哭狼嚎,盡管胡安祿依然將左手雪藏,但仍然能與葉鈞戰得旗鼓相當。
當兩人終究產生面對面的硬碰硬,葉鈞驟然使出全身氣力,雙手抱拳,高高躍起,狠狠朝下方的胡安祿砸去。
而面對葉鈞長江后浪推前浪般攻勢的胡安祿,也驟然收回那飄忽不定的拳法路數,同樣以最原始的碰撞迎向葉鈞。
葉鈞重重摔倒在地,但并未受傷,只是因身處高空而無落腳點所致。
反觀胡安祿,卻本能后退足足十步,臉部的肌肉閃過一陣抖動,顯然手臂傳來的疼痛麻木讓胡安祿極為不適,臉色也由最開始的紅潤,而泛起一抹淺淺的蒼白。
“不會吧?這么快就消耗光了?”
葉鈞借助腰力起身,正盤算著是不是該轉攻胡安祿的后方,卻猛然察覺到全身的氣力就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漸漸軟弱無力。同時,大腿傳來一陣不痛不癢的酸麻,盡管無傷大雅,但葉鈞很清楚這些許看似不起眼的瑕疵,會影響他的全盤速度與節奏。
暗道這‘爆發’的效果好得驚人,但與胡安祿這種早已成名二十多年的怪物相比,仍不夠看。或許上輩子能跟胡安祿打個平手,但目前,即便是心態上沒有任何畏懼,但實力上,仍有著太大的差距。
畢竟,像胡安祿這種人,已經屬于金大師筆下那種宗師級的存在。
“年輕人,還打算繼續打下去?”
胡安祿似是看出葉鈞的心虛,故此笑道:“不可否認,你的速度,以及身體的靈活性,著實令人驚艷,就連與人對敵的經驗,似乎也有著獨到的見解。不過,我認為你太過追求速度與身體的靈活,而選擇放棄力量,這難免有失分寸。盡管‘閉氣’能使你的力量有所提高,但這種做法,仍不可取,反倒還落了下乘。”
聽到胡安祿的評價,葉鈞不由苦笑,他總不可能告訴胡安祿,這身體壓根沒經過任何錘煉,完全是手中這塊外人看不見的神表所雕琢的產物。當然,對于胡安祿提到的‘閉氣’,更是讓葉鈞有些無語,這‘閉氣’倒不是緊閉呼吸跟停止肺部活動,而是將散發在外的精氣收攏,用以堵住身體各處穴.門,似乎是從北少林演變出來的技巧。知道這種閉氣法的人很多,但使用的卻很少,就如胡安祿所言,已然落入下乘。
‘閉氣’就好比是興奮劑一樣,只是一種輔助性的伎倆,根本不是自身的一技之長,這純粹是自欺欺人的行為,自然會遭人鄙夷。
因為多少也瞧出葉鈞的氣勢不再,這下滑的程度就好比先前還是虎虎生威,現在卻已然病入膏肓。對此,胡安祿談不上鄙夷不悅,畢竟以葉鈞現在的年齡,就算使用一些撈偏門的伎倆,也不會觸怒胡安祿在武學上的道德底線,甚至還可能升起惜才之心,這番或明或暗的提醒,就足以說明這點。
當胡安祿瀟灑離開后,葉鈞才若有所思瞥了眼那塊神表,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人物天賦圖中,有沒有能夠提升肢體力量的天賦,不過既然有著‘狡身’這種提升身體協調性與靈活性的神奇天賦,料想提升力量的也會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這運氣抽到。”
想起那些不顯山不顯水的暗牌,葉鈞就一陣頭疼,暗道也不知該何時,方可獲得那并不一定存在的力量天賦。
不過通過與胡安祿這場單對單的比試,即便看起來吃了虧,但葉鈞卻一點負面情緒都沒有,只因徹底明了胡安祿的態度。
之前還疑神疑鬼,但通過這件事,至少葉鈞能相信,胡有財的生父,是一位光明磊落的漢子,起碼不會因為當初錯誤的決定,導致錯誤的結果,而去遷怒造成這一切的人或物。
當葉鈞返回908室,還沒打開門,就聽到電話鈴響,當下忙取出大哥大:“喂?”
“小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政府方面已經同意以每畝一萬塊的價格征收北雍機場外的地皮,而且還愿意提供王家村村民住所五年。”
“真的?”
葉鈞有些興奮,一旦這些地得以易手,也就代表著他將有注冊公司的資本。
“小鈞,我聽梁濤提過,你打算注冊一家公司,有沒有這事?”
“對,既然賺到這么大筆錢,自然要有用處。”
葉鈞倒是毫不隱瞞,畢竟這也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秘密,電話另一頭的胡有財倒是沉默一小會,這才平靜道:“這樣吧,我也不缺這百八十萬,畢竟跟你們家以及郭老板都暗箱操縱這么大筆運作,我很有信心能大賺一筆,不如這些錢…”
“不行,財哥,一碼事歸一碼事,還記得咱們可是簽了合同的。”
葉鈞自然清楚這胡有財想說什么,苦笑道:“財哥,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那咱們各退一步,我只拿兩百萬,余下的給你,怎么樣?”
胡有財說完,似乎擔心葉鈞又想找推脫之詞,笑道:“小鈞,這可是財哥的一份心意,你可不能辜負財哥,畢竟做買賣,都需要用到錢。”
“好吧。”
葉鈞也不希望在這種小問題上跟胡有財客氣,說實話,百八十萬對胡有財來說還真就沒有太大的意義。再者,既然現在要注冊公司,身邊有著足夠的資金,肯定是有備無患的好事,這點葉鈞相當清楚。
與胡有財寒暄幾句話,掛斷電話的葉鈞剛剛關上908室的大門,就立刻換好鞋進入客廳,很明顯想將這好消息告訴蘇文羽跟郭曉雨。
可當走進客廳,兩道身影卻讓葉鈞呆了呆,下意識道:“爸,媽,你們怎么在這?”
“喲,乖兒子,這么長時間沒見,咱們什么時候這么生分了?”董素寧微笑道。
盡管葉鈞瞧著董素寧臉上的笑意很假,但還是擺出一副諂媚討好的姿態,也不理會蘇文羽跟郭曉雨在旁偷笑的目光,殷情的坐在董素寧身邊,又是捶背,又是揉肩:“媽,大老遠跑來就為了看我,這讓我多不好意思?下次來之前得提前說一聲,您也好讓兒子張羅準備一下,是不是?”
“小鈞,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可得老實回答我。”
董素寧臉上泛起一抹狐笑,盡管葉鈞因這笑意有過一瞬間的心驚肉跳,但還是干笑的欣然點頭。
瞥了眼坐在沙發上板著張臉的葉揚升,董素寧輕輕將手搭在葉鈞肩膀上,笑道:“剛才曉雨跟我說,你會彈鋼琴,而且彈得還不錯,小靜那孩子學了十幾年,都沒你彈得好,這是怎么一回事?當然,你會什么武術,當媽的也真想不起你什么時候在武術學校待過?這最關鍵的,就是你什么時候學會開車的?我可是記得你連自行車都沒騎過。”
董素寧說完,淡笑著從葉鈞手心將那串車鑰匙取了出來,當下搖晃著這車鑰匙,一副‘你最好老實交代’的模樣。
葉鈞臉龐一瞬間垮了,實在沒想到郭曉雨竟在葉揚升與董素寧面前說漏這么多看似無關緊要的秘密。對此,葉鈞倒是沒有任何埋怨郭曉雨的意思,只不過,卻對如何回答而頗為頭疼,總不能說自己是從未來跑回來的吧?
“媽,其實我…”
“好了,你這些糊涂事我也懶得去管,時候不早了,我跟你爸要回去了。”
葉鈞臉上一陣為難,正盤算著能不能說些謊言掩飾過去,卻沒想到董素寧大手一揮,竟將這事一筆揭過,這倒讓葉鈞始料未及。
當將葉揚升與董素寧送走后,葉鈞依然沉浸在做夢般的渾渾噩噩,顯然想不明白葉揚升跟董素寧為何不再追問這種問題,葉鈞可不相信董素寧的一面之詞,難不成這答案還比不上他們趕路回家?
“看樣子,咱們這乖兒子還有很多秘密瞞著咱們,遠的不說,就說這開車,你教的?”
董素寧就這么直愣愣望著負責開車的葉揚升,似乎在說,你可別學兒子一樣瞞著你老婆。
葉揚升猛然干咳兩聲,顯然也沒想到董素寧這么快就將戰火燒到他身上,對此,只是苦笑著解釋:“我可沒教他,其實之前也想過問你,是不是你教的。”
“你是不是認為,我已經瘋到讓一個沒有駕照的孩子開著車到高速公路上溜達?”董素寧皮笑肉不笑道。
“絕對沒有!”
眼看著董素寧有發飆的跡象,葉揚升很理智的連連擺手,緩了口氣,才平靜道:“我之所以一句話不說,就是高興。兒子有出息,比他老子年輕時強,光著點,就足夠了,反正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跟人吹噓,我兒子會彈鋼琴,比那些從小就學彈琴的娃娃還厲害。”
“是呀,我剛才心里同樣很高興,所以就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瞧得出來,咱們這兒子還沒想好詞搪塞咱們倆,呵呵。”
董素寧臉上露出柔和之色,當下與葉揚升互視一眼,均是對方眼中瞧出一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