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吳達央為首的吳氏犯罪團伙,經過這一日,以全員落馬而落下帷幕。
葉鈞不比胡有財、李懷昌等人,談不上激動,似乎事情從開始、演變直到收尾,這一系列的過程,都在預料之中。
說到底,之所以在這件事情上起不了太大變數的原因,大多在于吳達央往日的所作所為,以及數年前背負著的身份。但最關鍵的,就是葉鈞重返到了這個時代,上輩子積攢著太多的經驗、閱歷,才讓葉鈞得以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迅速在江陵市積攢下足夠的人脈,盡管這脫不開運氣的成份,但誰又能否認,這沒有真本事在內?
或許今夜,是一個值得高興甚至紀念的日子,但葉鈞卻清楚,江陵這道坎、這場仗,才剛剛打響罷了。
其他三個老油條不說,就說張嵩,對付起來就極為棘手,這一度困擾著葉鈞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張嵩不是吳達央,他可沒有黑社會的背景,更沒有黑社會的經歷,出生在宦官世家,注定練就了一份不為人知的隱忍。最起碼,當張嵩遇到這種變故,會先跟他私底下拉攏的黨羽分析形勢,權衡利弊,而不是像吳達央這樣,跟個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等碰了壁,才后知后覺。若是事態越來越嚴重,肯定會第一時間前往省城,從其父手中尋得支持。
這又再一次證明一點,吳達央,除了黑社會背景,以及近些年積攢了一些城府,其他的,就毫無長處,甚至算得上這五個大佬中最弱的一方。葉鈞甚至荒唐的認為,若非河壩工程需要經過城建局這一環節,而且吳達央屬于那類地痞無賴的類型,怕是其他四個大佬,不一定就愿意與吳達央分享這塊蛋糕。
“小鈞,以后要注意影響,倘若今天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吳達央,那么這后果,絕不是處理幾個流氓地痞那么簡單。”
此刻,葉鈞與高長河正愜意的走在林間的羊腸小道中,身后有著幾輛軍用吉普車緩緩跟隨,聽得出來,高長河這話明著是責怪,但實際上卻是在提醒葉鈞。
對此,一副后知后覺模樣的葉鈞顯然心中明悟,自然清楚高長河所隱射出的麻煩事。這倒不是殺個城建局局長會惹出多大的禍端,而是吳達央那份鎖在軍方檔案室里的一大疊資料。
“高叔叔,我下次會注意的。”
高長河也懶得去分辨葉鈞這話是真是假,他不是葉鈞的監護人,也沒有職責、義務去督促,當下嘆息一聲,苦笑道:“小鈞,這世道之所以有豆腐渣工程,無非是那里面蘊含著的超額利益。但是,如此龐大的利益,又豈是表面上那么簡單,就說古時候,河壩就是當朝大員中飽私囊的后花園,那些地方官,若是沒有這群大人物在幕后策應,又豈會干出這份膽大包天的作為?”
葉鈞微瞇著眼,他清楚高長河是在提醒他,這江陵市的河壩問題,絕不是表面那么簡單,怕這幕后,還牽扯到京里。只不過,葉鈞摸不透高長河的心思,這是意在提醒,還是警告?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畢竟還要寫一份報告,呈交上級。”
高長河輕輕拍著葉鈞的肩膀,然后轉身就朝著身后的軍用吉普車走去,可沒走幾步,就忽然停了下來:“小鈞,今天我之所以現身,并不全是為了緝拿吳達央,以后,切記要三思而后行。”
高長河這話,讓葉鈞緊鎖著的眉梢悄悄舒緩,這言下之意,足以表明那份原本還不透徹的立場。當下目送高長河乘坐的吉普車離去,葉鈞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昨夜,新聞一直報道著以吳達央為首的犯罪團伙遭到軍政雙方的聯手取締,在這次行動中,李懷昌獲得高度的贊揚,就連省公安廳,也送上一面錦旗,表達對李懷昌工作上的肯定與鼓勵。
當新聞將吳氏犯罪團伙近些年的罪行一一公布后,生活在江陵市的百姓無不震驚,但大多事后都拍手稱快,甚至還自行繡制錦旗送往警局,慰問在這場打黑風暴中身先士卒在前線拼斗的人民戰士。
關掉收音機的葉鈞目視前方,手中握著方向盤,今日風和日麗,正巧是當天與松竹寺集禪大師相約作法之日。這次葉鈞是獨自上路,至于其他人,即便是董尚舒,也是忙著為葉鈞公司籌劃準備。
當來到松竹寺山下,只見集禪大師與一群身披袈裟的和尚正盤坐在山腳誦經念佛,不少來松竹寺祈福的游人都取出相機拍攝,也有游人促足停留,好奇觀望。
葉鈞關上車門,朝著尾隨跟來的大巴揮了揮手,只見負責駕駛大巴的阿牛從窗外探出頭來,豎起拇指,表示會意。
唰唰唰…
大巴車門很快打開,至于集禪大師,似乎也聽到這邊的動靜,睜開那雙略顯渾濁的眸子,念了句‘阿彌陀佛’后,便在一個僧侶的攙扶下起身,然后領著人朝葉鈞走來。
“施主,咱們上路吧。”
集禪大師先是挽著佛珠,朝葉鈞施了一禮,葉鈞忙不迭躬身回禮:“大師,這邊請。”
說著,葉鈞就擺出服務生迎客的姿勢,將集禪大師,以及一眾僧侶請上大巴,先是目送阿牛駕駛著大巴駛出松竹寺,這才走上那輛悍馬車。
今日的隆茂大廈依舊如往日那般熱鬧,當然,其中兩層被傳聞鬧鬼的樓層例外。
可是,今日不少在隆茂大廈工作多年的白領都極為納悶,沒想到一直傳聞有著超自然靈異現象的那兩層辦公樓,竟有著許多素未謀面的帥哥美女出沒。
這里面最搶眼的,莫過于蘇文羽領銜的團隊。
原因無它,因為蘇文羽負責招聘的團隊,竟是清一色的職場女性,不僅容貌,甚至就連氣質,都讓不少男職員流連忘返。許多其他公司的男職員想要上前搭訕,卻被一大群牛氣哄哄穿著西裝革履的青年給打發走,這群青年,自然是董尚舒領來幫忙的南唐公子哥。
盡管這群二世祖們都驚艷于蘇文羽的火辣,郭曉雨的純情,但即便心癢難耐,卻愣是不敢上前搭訕,畢竟南唐的尚書大人已經公開表示,這兩位迷死一大半南唐紈绔的女人,可是他名副其實的弟媳婦。
雖說名花有主,但余下襯托的綠葉,同樣是秀色可餐。這群二世祖也挺識趣,沒敢打擾蘇文羽跟郭曉雨,但余下的女性職員,卻是無所不用其極。當然,有著董尚舒在場監視,這群玩慣女人的二世祖們只能裝成含蓄的翩翩君子,倘若蘇文羽,或者郭曉雨剛好路過,還會恭敬的喊一聲‘嫂子好’。
與樓下的熱鬧截然相反,樓上的人不多,除了一些負責搬運器材的工人,就只剩下滿臉苦笑的侯曉杰。
瞧著眼前寬敞明亮的辦公樓,再瞧著那一臺臺對他來說是奢侈品的電腦,侯曉杰絲毫沒有那種遭遇冷落的郁結,反而還一副躍躍欲試的激動。
“師傅,您在干什么?”
瞧著一個身穿制服的男人正不斷巡視著辦公樓的地板,侯曉杰有些疑惑。不過這男人倒也大度,笑道:“在盤算著該從那條路徑裝線。”
“裝線?”
對于侯曉杰臉上的疑惑,這男人倒是不以為意,笑道:“沒錯,聽你們老板說,準備搞金融,自然需要用到互聯網。但僅僅用電話線還不夠,還需要建立局域網,實現互聯網共享。以前我們就有建網的經驗,畢竟搞這行,至少得用到二十臺電腦。”
“二十臺?”
侯曉杰臉上露出震驚之色,當下語氣也有些顫抖:“這么多?這得花多少錢?”
面對侯曉杰那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大驚小怪,這男人也不鄙夷,微笑道:“二十臺只能算小公司,我們以前去過一家大公司,光電腦,就有差不多兩百臺。”
侯曉杰緩了口氣,在這種電腦并不普及的年代,一臺奔三型號的電腦,就需要幾千塊大洋。如果還能接電話線上網,需要花多少錢,侯曉杰不清楚,但以前曾聽說有一家網吧是按每小時四十塊收費,這對侯曉杰來說,簡直就是天價!
可是,當想到日后辦公的地方能夠不用花錢,就能盡情上網,侯曉杰就一陣激動,瞧著這股子興致勃勃,怕今晚都得摟著眼前這些尚未開封的電腦盒子入睡。
當葉鈞將車停好后,已經臨近晌午,只見集禪大師挽著佛珠,默默念叨,自始自終,都未昂頭打量眼前的隆茂大廈。
這一大群僧侶現身街邊,自然吸引不少好事者的圍觀。葉鈞先是將集禪大師等人請進隆茂大廈,然后才笑道:“大師,咱們是走樓梯,還是電梯?”
“只要通往的方向一致,哪條路,還有區別嗎?”
集禪大師顯然不避生,很自然的就走到電梯口前,葉鈞忙不迭跟過去,并按了按上樓鍵。
當葉鈞攜著一眾僧侶走出電梯后,頓時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除了事先知道的那群人,竟還有著不少看似前來拜賀的游人。
料想可能是隆茂大廈其他樓層的老板、員工,葉鈞并未在意,當下躬身道:“集禪大師,這邊請。”
“小鈞!”
郭曉雨眼尖,一聽到辦公樓的大門前傳來一陣嘩然,當即墊著腳張望,發現外面正陸續走進來一群身披袈裟,手挽佛珠的僧侶,便猜到定是葉鈞請來的驅邪師傅。
郭曉雨一路小跑到葉鈞身旁,先是怯怯的縮在葉鈞身后,然后好奇的望向最前方的集禪大師。
“小姑娘,但說無妨,憋著對脾性不宜。”
集禪大師睜開那雙略顯渾濁的眸子,這和藹可親的模樣倒是讓郭曉雨消除不少壓抑,不由笑瞇瞇道:“大師,這地方是不是很邪門?”
面對郭曉雨這種天真無邪的問題,集禪大師并沒有露出不悅之色。相反,還緩緩昂著頭,打量著頭頂的天花板,足足過了好半晌,才垂下腦袋,撥動著手腕處的佛珠,念叨著:“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此地并未有邪靈出沒,只是常年缺失光線,濕氣較重。”
集禪大師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面墻壁,平靜道:“可于這處鑿一小洞,此為正午之位,當陽氣最盛之時,便會有九陽之火滲入進來,既可祛除濕氣,亦可趨吉避兇。”
聽著集禪大師的分析,郭曉雨長出一口氣,而不遠處的徐德楷同樣松了口氣,當下忙朝負責裝修的兩個工人喊道:“兩位師傅,待會幫忙在那位置鑿個洞,麻煩你們了。”
緊接著,集禪大師也四處‘閑逛’一番,指點著這風水之位該如何布局擺放,但自始自終,都未提開壇驅邪之事。
瞧著蘇文羽跟郭曉雨俏臉上再無擔驚受怕之色,葉鈞正打算好好感激一下集禪大師,卻沒想到這位能坐化舍利的神僧卻陰晴不定盯著天花板某個角落,似乎察覺到葉鈞走來,便低聲道:“樓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