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程澤建滿門被滅,徹底打亂了葉鈞的布局計劃,他并不相信張博有這膽識。直覺告訴葉鈞,很明顯,困擾江陵河壩幾十年的幕后黑手,已經悄然降臨江陵市。
白華辰也聽說了這起滅門慘案,由于鑒定得出,現場包括程澤建在內,四人都死于槍擊,那么,這就是一起令人發指的謀殺案!
至于程澤建的妻小,死于窒息,傷口在頸部,有著清晰可見的十根手指印。
不過,兇手很聰明,應該是佩戴上了手套,所以根本沒留下任何指紋。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這四具死于槍擊下的尸體,指紋、彈頭等分析,完全能夠鎖定兇手的大概方位。
只不過,葉鈞卻升起一股疑惑,從程澤建妻小的尸體推斷,兇手絕不是那類草率馬虎的愣子,相反,還應該是深諳此道的高手!
可為何程澤建等人的尸體卻未經任何處理,葉鈞自問若自己是兇手,事后肯定會一把火焚毀現場。再不濟,也會挖個坑,把尸體埋了,這樣,短期內也不會被人察覺。
可偏偏,深諳此道的行家居然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按理說不會,這一點,葉鈞很肯定。不管是出于何種情況,既然是行家里手,不說習性,單說這個從布局到謀殺的一個個環節程序,都應該事先計劃好。最起碼,腦子里也該有一個思路。
“是故意放出來引蛇出洞的陷阱?還是故意露出的破綻,以便迷惑警方,讓警方繞彎子拐到其他地方去?”葉鈞細細分析著兇手的動機,“一時間還真猜不出來,不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葉鈞給李懷昌打了個電話,將自己的猜測細細分析了一遍。
良久,李懷昌才感慨道:“小鈞,這個猜測的可能性極大,你分析的也很有道理。若不是你提醒,興許我這次就真的拐到彎路里去了。”
“李伯伯,我想兇手的動機,正是我事先猜測出的賬本。”葉鈞臉上閃過一絲陰沉,“如果兇手只是殺掉程澤建,興許我還不敢肯定。可既然要鬧到滿門的程度,那么一切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什么意思?兇手要賬本,為什么連程澤建的妻小都不放過?我覺得以程澤建的心性,估計被嚇幾聲,就得老老實實把賬本交出來。”李懷昌有些糊涂了,“可既然程澤建愿意交出賬本,兇手為何還要殺他?好,我就當兇手是打算滅口,可這事與他妻小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
“李伯伯,您難道還沒想透嗎?”葉鈞顯然已經猜到一層可能性,臉色很難看,“兇手的目的確實是賬本,這點沒錯,我估計程澤建也沒將賬本交出來,否則,他老婆跟孩子,也不會死于非命。”
“小鈞,你越說我越糊涂了,既然程澤建沒交出賬本,兇手干嘛還殺他?”李懷昌眉頭緊鎖,“這似乎有違邏輯,難道兇手要的不是賬本?”
“兇手要的自然是賬本,李伯伯,您想想,除了咱們,誰最緊張這部賬本?”
葉鈞的稍稍暗示,讓李懷昌整張臉難看起來,當下艱難道:“難道說,張嵩背后的人來了?”
“這只是猜測,但可能性極大,既然程澤建死活不交賬本,那么,抹掉脖子,讓他做一個永遠不會開口的死人,這比拿到賬本更穩妥。”葉鈞滿臉陰沉,“至于程澤建的老婆跟孩子為何會遭受同樣的命運,我看八成是兇手猜測他們知道賬本的存在,更可能知道賬本的存放地點。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一并處理掉。因為程澤建這人很小心,賬本的存在,不可能被外人知曉,否則,怕早就引來殺身之禍。”
“小鈞,我知道該怎么處理這案子了。”
李懷昌滿臉陰沉,緩緩掛斷電話,現在的江陵已經危機四伏,連兇殺案都已經牽扯進來,李懷昌不得不警惕身邊的一舉一動。
同樣掛斷電話的葉鈞猛然升起一個念頭,他剛剛說出最后一段話時,其實就已經是靈光一閃。但當時沒來得及細想,可現在看來,這個念頭發生的可能性卻極大!
為何以往沒人去管程澤建要賬本?為何偏偏是白華辰旁敲側擊打算在私底下問出賬本下落時,程澤建全家就遭了大殃?
難不成,白華辰身邊有奸細?
想到這種可能性,葉鈞覺得有必要提醒提醒。
叮咚…
“誰呀?”王莉穿著條圍裙,打開大門,見是葉鈞到訪,頓時笑呵呵拉著葉鈞進門,“小鈞,吃飯沒有?今晚別走了,就在阿姨家吃。”
“好的。”葉鈞欣然同意,反正他跟白家的關系已經上升到談婚論嫁這種程度,倒是沒必要客氣,“白叔叔呢?”
“在書房里。”王莉指著書房,喊道:“老白,小鈞來了。”
聽到書房傳來響動,王莉收回目光,“小鈞,今天早上走那么急,出什么事了?之前我給冰冰打過電話,她說屋子里的東西,該帶的,都已經帶了,只留下一些家具,你讓你那位朋友放心住著。”
王莉說完,好奇道:“對了,你那位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葉鈞臉上有些古怪,不過清楚欺騙沒用,畢竟陳國蕓也要給王莉交租金,“阿姨,我那位朋友是女的,她還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估計也要搬過去住。相信阿姨也知道,我在廣南市,被磚頭砸到腦袋,就是她替我治療的,我媽還很感激她,說要不是她,興許就落下后遺癥了。這次很巧,去衛生站探望白叔叔的時候,遇到她,還邀請我到她住的地方吃了頓飯,阿姨,您是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很亂,有很多不良青年出沒,我真擔心她跟她朋友兩個女孩子的安全,所以才勸她們搬出來。”
“這樣啊,確實得小心,尤其是女孩子。”葉鈞的解釋讓王莉頗為贊同,“你讓她們快些搬出來吧,住在那種地方,確實不安全。”
眼看王莉沒有胡思亂想,葉鈞暗暗松了口氣,“阿姨,您可千萬別跟她提白警官,也別說我跟白警官的關系,我擔心她覺得受了恩惠,住得不踏實。我當初跟她談這事,是以中介的立場,沒有讓她覺得我是想幫她。”
“這么嚴重?”
“恩,她性子很倔強,最討厭受人恩惠,尤其還是陌生人。”葉鈞煞有介事的點著頭,“這跟她從小生活的環境有關,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出了車禍,一直寄住在大舅家里面,受盡白眼,就跟童話里面的灰姑娘一樣。”
“這女娃娃還真可憐,被你這么一說,我倒不好意思了。”王莉露出憐憫之色,“要不,咱們少收點租金?”
“千萬不行,再少收,她肯定懷疑咱們。”
“那是。”王莉剛應了聲,葉鈞就嗅到一股糊味,聳了聳鼻子,這舉動讓王莉猛然跳了起來,“糟糕!一直拉著你說話,竟然忘記關火了,小鈞,租房的事就這么說定了,我先回廚房。”
“好。”
瞧著王莉手忙腳亂朝廚房跑,葉鈞也是暗暗松了口氣,看情形,這事應該能蒙混過關了。
畢竟真要是讓王莉在陳國蕓面前爆料他跟白冰的關系,天知道這后果會怎么樣?
果然,同時腳踏幾艘船,確實勞心勞力。
“小鈞,你爸沒來?”
白華辰走出書房后,就開始狐疑的四下打量,見葉鈞緩緩搖頭,忙湊了過來,“是不是為了程澤建的事情來找我?”
“白叔叔,我猜測,你身邊藏著內鬼。”
葉鈞一句話,讓原本滿臉平靜的白華辰忽然神色大變!
某處偏僻的山溝,流淌著從山上順延下來的清泉,李宣毫無表情凝視著正喝清泉的孫凌,人,豈能這么心狠手辣?連孤兒寡母都不放過?
這還只是孫凌單方面的猜測!到底這孤兒寡母清不清楚賬本這事,怕都是未知之數!
李宣是個軍人,盡管盡心竭力替孟老爺子辦事,但卻不會做埋沒良心的事情!今日槍殺那三個兇徒,那是因為這三個人該殺!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甚至就連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都要輪番蹂躪!
這種禽獸不如的畜生,該殺!
這是李宣來江陵前,就已經定下的目標!
就算孫凌殺了程澤建,李宣也會持贊賞態度,畢竟程澤建坑了多久江陵市的百姓?挪用虧空多少數額的公款?
盡管都是為孟老爺子辦事,可李宣從不沾染這些私底下的勾當,讓他殺人可以,但殺的人,必須有殺死的理由!若是那孤兒寡母確實清楚賬本之事,而且還不愿意交出來,即便李宣同樣會升起惻隱之心,但也不會阻止。
因為命都快沒了,還這么固執,還不懂得取舍,這只是說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可現在,孫凌僅僅是用一個看似合理的推測,去推算程澤建的老婆跟孩子有可能知道這事!甚至最讓李宣無法忍受的,就是當擄走程澤建那一刻開始,孫凌已經指使人去那孤兒寡母的屋子,扮演索命的閻羅王!
賬本可能還有其他人知曉的事情,是在程澤建即將斷氣時才親口吐露的!
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局外人根本就不清楚這賬本還有第三者,甚至第四者知道!
好狠的心呀!
李宣憤憤然轉過身子,孫凌也不介意,“李叔叔,怎么?還生氣呀?”
“小凌,你這次錯了,錯得很離譜!”李宣沉重的閉上眼睛,“他們是無辜的呀!”
“無辜?”孫凌滿臉冷笑,“那是不是要等到他們把賬本交到白華辰手里,然后再由白華辰轉交給京紀委,咱們才開心?”
“你!”李宣豁然睜眼,轉過身,狠狠指著孫凌,“你這是濫殺無辜!你之前壓根就不清楚賬本還有第三者知道!”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要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隱患,徹底扼殺于搖籃之中!”孫凌目露寒意,“李叔,這可是你教我的。”
“你!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簡直就是曲解我的一番苦心!”李宣狠狠跺了跺腳,然后轉身離開,“不能再留你繼續待在江陵,我要立刻告訴孟老先生,讓他把你弄回去!”
“李叔叔,你別逼我!”
“我什么時候逼過…”
李宣轉過身子,話沒說完,就愣住了。
只見孫凌目光冰寒,凝視著他。
這倒不會讓李宣說不出話來,關鍵的原因,就是孫凌正握著手槍,同時還將槍口對著他的胸口!
“小凌,你瘋了?”李宣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快把槍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放下槍可以,但李叔叔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說!”
孫凌臉上露出一抹讓李宣不可思議的瘋癲,“我要軟禁你一個月!一個月后,不管在江陵是成是敗,我都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