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師師很愕然,盡管這陣子,下邊的人時不時提到北方的一些小動作,還有就是江正似乎正瘋狂整頓興邦電器的管理層,可是,當從葉鈞嘴里了解到真實情況后,夏師師臉色不好看了。
作為生意人,尤其在內地做生意,不管是她,還是夏殊槐,乃至整個夏家,都非常忌諱因為黨派之爭而大動干戈。
怎么辦?
聽到夏師師問出這話,葉鈞差點就升起罵娘的沖動,張嫻暮可謂是無恥到了極點,葉鈞承認他不是什么好人,可不會認為他也無恥,甚至某種程度上,只能算得上睚眥必報的偽君子,跟無恥的境界,還有一段距離。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跟無恥不要臉的人對著干,既傷身又傷神,葉鈞一籌莫展,短期內確實要比準備充分的張嫻暮壓一頭。
夏師師看到葉鈞這臉色,心下更沉,港城的突發變故,夏家人得出結論,至少三年內甭想經濟復蘇。而且,這次夏家可謂傾老本全部賭在內地,耗不起,也不敢耗,所以臉色很不好看。
葉鈞當然清楚夏師師的心思,也了解夏家目前的情況,心里有了愧意,但嘴上卻干笑道:“放心,我自有辦法解決。”
“葉總,我不知道你所說的辦法靈不靈驗,又有幾成把握,但我很想知道,你現在到底想沒想到法子?”夏師師微微皺眉,若是以往,她斷然不會多此一問,可這次跟以往不同,夏師師感覺得出來。
“暫時沒想到。”葉鈞聳聳肩,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你!”夏師師聞言一怒,加上葉鈞那隨意的樣子,頓時氣急,“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們夏家…”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張嫻暮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人,我可以在孫凌他們身上占到便宜,一來是他們自大,二來是對我了解還不夠透徹。”葉鈞頓了頓,深深的望了眼夏師師,“可是,張嫻暮不一樣,他了解我,同時在大局觀上,遠比孫凌那些人更高瞻遠矚。最關鍵的,這人相當無恥,偏偏又不會妄自尊大,一旦認定是錯的,斷然不是固執己見。這種人,難對付。”
夏師師臉色變幻數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很想跟葉鈞爭論些什么,但最后,卻苦笑著搖頭,“罷了,夏家一開始就將賭注壓在你身上,而當時你也沒有隱瞞跟燕京黨的明爭暗斗,甚至從一開始都是我們主動往里鉆。現在,夏家沒有回頭路了,而前面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繼續相信你。”
夏師師頓了頓,凝視著葉鈞,一字一頓道:“希望你能一如既往讓夏家,讓我信任你,夏家輸不起,希望你明白。”
說完,夏師師拾起包袱離去,葉鈞沒有挽留,他清楚,返回夏家的夏師師,將要承擔多么大的壓力。
這一瞬間,葉鈞相當感動,因為事實上,還有一條路擺在夏家面前,那就是,撤資!
可是,夏師師沒有去做這種殺雞取卵甚至落井下石的事情,這也讓葉鈞心生愧疚,夏師師為的是夏家的前途,不會在乎兒女私情,但就因為信任他,而毅然將夏家的前程當作賭注,陪他瘋上一把。
葉鈞不得不感慨,夏師師,確實不凡。
葉鈞并沒有急著離開,相反,還點了一些糕點,細細品嘗。
目前燕京黨青少派,因為張嫻暮的強勢入駐而今非昔比,葉鈞從邵成杰嘴里獲悉不少信息,由于張嫻暮這陣子表現出來的能力,尤其是讓邵成杰等人吃了不少啞巴虧,已經在燕京黨青少派內部獲得極高的呼聲,甚至于以往一盤散沙的內部,也產生了龐大的凝聚力。
這股凝聚力,一度讓京城老爺子們喜笑顏開,多少年了,燕京黨青少派還真沒有這么團結一致謀發展的氣氛。用張嫻暮的話來說,還真得感激之前葉鈞壓著燕京黨青少派狂轟亂炸。
當聽到這些信息,葉鈞也是苦笑連連,他自始自終,都不會相信張嫻暮在他去島國這短短的日子,就能將北方治理得井井有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張嫻暮早就算出孫凌會輸,會輸得一塌糊涂,甚至于從彭飛被玩得名譽掃地開始,就已經策劃甚至行動,為入主東宮,而做足準備。
依稀記得當初,為了對付江陵那些攪風攪雨的混蛋,張嫻暮同樣做足準備。否則,也不可能提供那么多的證據,一瞬間就判了張嵩等人死刑。
失策呀!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重點關注張嫻暮這家伙!也不會等到發現不對勁,才幡然醒悟,黯然神傷!
葉鈞嘆息一聲,正欲舉杯子喝口茶,卻感覺到一道身影坐在身前,同時還傳來一陣笑聲,“小兄弟,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矛盾呀?方不方便一塊探討探討,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也能幫幫你。當然,作為幫忙的報酬,你可不能對著這一桌子吃獨食。”
葉鈞抬起頭,只見一個似乎三五天都沒吃東西的中年人,正搓著手,對著桌子上這些糕點一副色急的樣子,恨不得狼吞虎咽把東西都吃干凈。
這種體態讓葉鈞暗暗皺眉,似乎不明白這看起來還不錯的休閑館,怎么會放這種人進來?
可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細看之下,葉鈞有些驚訝,只見這中年人有著一道劍眉,輪廓英朗不凡,還給人一種就算是睡在大橋底下,也掩蓋不了書香門第的優雅氣質。
這種人,即便不修邊幅,甚至穿得破破爛爛,可放在人群之中,依然能夠吸引旁人的目光。
人杰!
葉鈞深吸一口氣,心中那一絲不悅瞬間消散。
這時,耳邊傳來一陣尷尬的聲音,“這位先生,對不起,這個流浪漢我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進來的,放心,我們立刻趕他走,并且這頓飯,免費。”
“不必了,他是我朋友。”看也不看身邊那名不斷道歉的服務生,葉鈞指了指身前還在埋頭吃喝的中年人,笑道:“再給我來一套餐點,記住,做得精致點,還有,再弄一壺糖份少一些的八寶茶。”
服務生愣了愣,忙不迭應了聲,就摸著頭離去。
至于那名只懂得埋頭吃喝的中年人,似乎并不意外葉鈞的表現,依然旁若無人的吃著喝著,面對不少服務生的指指點點,渾然不在意,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情操,也讓葉鈞不得不高看一眼。
葉鈞細細觀察了一陣子,這中年人沒有任何的馭氣表現,看來,不是因為察覺到他身上有馭氣,才玩這么一出自來熟。
可葉鈞腦子里搜了個底朝天,依然沒有任何關于這個中年人的信息,只能作罷。
足足過了好一陣子,當服務生滿臉困惑的端著一大堆糕點過來時,這中年人依然沒有主動跟葉鈞說一個字,而葉鈞也沒有問,只是淡笑著望著這個中年人狼吞虎咽。
良久,當桌子上被陸續清掃得只有殘渣的時候,中年人笑瞇瞇倒了一杯八寶茶,然后喝了口,贊道:“不錯,你小子還真是懂得飲食之道,剛剛吃了這么多甜食,如果八寶茶又太甜,勢必會造成甜膩的感覺,到時候,喝這茶,就是一種煎熬。”
葉鈞笑著不說話,正打算呼喊服務生,再弄一瓶茶來,卻被中年人制止,“行了,吃了這么多,你小子還打算把我撐死?留著這肚子,晚上吃大餐,你小子不會吝嗇吧?”
葉鈞愕然,一時間啼笑皆非,他跟這中年人壓根不認識,可怎么感覺這中年人好像賴上他了?
不過,葉鈞覺得這中年人似乎較為特殊,并沒有因為這中年人獅子大開口而心生惱怒,笑道:“一頓大餐不是問題,關鍵是得讓我覺得這頓大餐,該不該請。”
“爽快,好,你說說,有什么事這么苦惱,我給你支支招。”中年人直接掏出一根牙簽,大大咧咧道。
葉鈞沉吟了好一陣子,才輕笑道:“算了,恐怕說出來,你也不懂,咱們就此別過吧,如果下次見面,歡迎你來蹭飯。”
正打算起身叫服務生買單結賬,中年人卻笑瞇瞇道:“不要看不起我,對,我看起來也就一個俗不可耐的俗人,穿得跟個叫花子一樣,可人家臭皮匠都能給諸葛亮支招,我再不濟,也能盡盡力。你什么都不說,又怎么知道我不行?”
葉鈞一愣,眼眸轉了轉,就垂下手,笑道:“好,如果真能幫我想出一個好辦法,甭說一頓飯,就是吃一個月,我也不在意。”
“這話可是你說的,你可別反悔。”
盡管中年人說得很激動,但葉鈞清楚,中年人眸子里沒有任何的興奮,相反,還平靜得可怕。
心下一動,葉鈞似乎有了想法,嚴肅道:“目前,在北方,有一個人,一夜之間打得我措手不及,讓我至少三個產業都面臨威脅。當然,這還不算,而這僅僅是開始,直到現在我都不清楚這個人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后招。你說說,如果你面臨這樣的困境,會如何?”
“是挺麻煩的,敵在暗我在明,尤其還是在北方,不占天時、地利、人和,難,很難。”
中年人捏著下顎,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葉鈞心一沉,暗道莫非看走眼了,正陰晴不定時,卻發現中年人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對了,我有辦法了。”
聞言眸子一亮,葉鈞忙道:“快說。”
中年人沒有擺譜,經過一陣三五秒的梳理后,輕笑道:“在我眼里面,只要不是神,跟我們一樣只是一介布衣,他就會留下破綻。事物是相生相克的,完美這個定義并不存在,就算是看起來完美無瑕的工業品,放到顯微鏡一照,它的瑕疵就無所遁形。”
葉鈞暗暗點頭,中年人繼續道:“明著看,你目前的三個產業似乎都面臨威脅,可你忘記了一件事,就是他是在你一夜之間讓你措手不及,這說明他目前威脅你的能力,并不穩定,倒是可以從這方面下狠手。想想看,一個產業想要威脅甚至顛覆同樣的產業,需要的是創新,是技術上的銳變,若純粹只是跟風,沒有形成自身的風格以及優勢,那么,這種威脅性,很小很小。”
葉鈞深深的看了眼這中年人,沒有說話,但由于這中年人一席話,卻讓葉鈞內心豁然開朗,往昔的自信,也漸漸回復。
其實,這些道理葉鈞都懂,真正讓葉鈞有些消沉的,就是對手換成了張嫻暮,還有就是張嫻暮那種吃定他的感覺!
“至于對方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后招,那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說,見招拆招,是我個人的建議。當務之急,先解決目前的困境,別讓那股杞人憂天的壓力,把你壓垮,在氣勢上,一定不能輸!”
中年人緩緩站起身,看也不看陷入思索中的葉鈞,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直到中年人離開很久很久,葉鈞才清醒過來,可視野中,哪還有中年人的身影?
“他怎么樣?”
“是個可塑之才,但還年輕。”
“以后呢?”
“以后,我會放心卸下這份擔子,他能從我肩膀上扛過去。”
車內,那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中年人,大大咧咧摳著腳丫子,一點都不顧忌車內其他人的感受。不過,車內,沒有人皺眉頭,包括負責駕車的劉懿文!
車內,集結著天海黨青壯派實權高層,但無一不是對這個男人敬畏有加,這個中年人,有著一個響當當的名字,白文靜!
白文靜,正是天海黨那名甩手掌柜,讓燕京黨青壯派談之色變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