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來一貧如洗,但決不能死時仍舊貧困潦倒。葉先生,這句話,是我自己的感悟,同時,我也把它寫了下來,掛在自己的辦公室里。”
一個談不上富態的老人平靜的望了眼坐在他對面的葉鈞,然后,他又低下頭,喝著手中的咖啡。
如果讓金融圈子里的人看見這位老人,怕都會瘋了似的跑過來,就像那些媒體記者逮著明星一般問個不停。
他,就是第一老鷹基金的創建人,而第一老鷹基金,就是量子基金的前身。他,正是被各國央行明面上稱之為壞小子,背地里卻恨得咬牙切齒的基金對沖的權威,索羅斯!
他戴著一副眼睛,從那副漸老的容貌,依稀能判斷出,他年輕時并不帥,但卻能稱之為文質彬彬。年輕的他,說話時總是有著一種揮發自如的豪邁,現在的他,盡管不復年輕時的熱情激情,但給人的感覺,卻更加的深邃,葉鈞將這種深邃,認為是鋒芒內斂。
如果誰被他這副無害的外表欺騙,認為廉頗老矣,那么就大錯特錯。泰央行錯誤的低估了他的能力,低估了他的勇氣,低估了他的信念,所以致使泰銖全軍覆沒,或許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將一蹶不振。
至于葉鈞如何聯系上索羅斯,其實很簡單,他只需要將想法反饋到迪達那里,要見索羅斯,其實不難。
當然,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索羅斯還是喬裝打扮了一下,才敢現身港城。否則,以那些被逼得破產或者家破人亡的落魄老板或者失業者來說,索羅斯無疑是最佳的復仇對象。
“先生能有這番感悟,實在讓我很慚愧,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明確人生的目標。”葉鈞笑了笑。
“葉先生,你跟我那個時代不一樣,你出生的這個年代,有著太多的機遇,有著太多的商機,作為過來人,這些生意對我來說依然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可是,我老了,卻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操心其他事。而且,對于陌生領域的涉足,我一直很小心。”
索羅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緩緩道:“不過,以葉先生這個年紀,就能夠闖出這么大的一片天空,像我在你這個年紀時,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毛頭小子。所以,我很佩服葉先生,也很樂意給你做朋友,當然,是不考慮年齡的那種朋友。”
葉鈞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笑道:“還真不敢跟先生做朋友,先生海內外名聲皆震撼世人,尤其在東南亞跟泰銖的對沖,更是在圈子里引為佳話。像我這種小打小鬧,怎么敢高攀先生?當然,我也不是那種喜歡客套的性子,既然先生有這番意思,我自然也愿意跟先生成為至交好友,不過,在外人面前,我還是以一個學生的身份示人,這一點,還請先生同意。”
索羅斯深深的看了眼葉鈞,然后笑道:“沒問題,年輕人謙虛一些,絕對是一件好事,太過跋扈,會給人造成很不好的印象。”
頓了頓,索羅斯緩緩道:“葉先生,不知道這次找我過來,是為了什么事?該不會也想在港城的金融市場摻上一腳吧?”
索羅斯壓根不會懷疑葉鈞會不會是請他開后門,別去動港城的金融市場。因為通知他跟葉鈞見面的是他的好友迪達,而策劃這次對東南亞、東亞經濟對沖的正是美利堅總部,迪達什么性格他知道,像這種明顯對組織不利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而且,索羅斯也不相信葉鈞會膚淺到跟他說這些話。
“當然不是。”葉鈞暗道他早就摻了好幾腳了,不然港城買地的錢從哪來?
當然,這些話葉鈞可不會說,他搖搖頭,道:“我聽說先生想要在港城打一場漂亮戰,然后占據先機,不斷用龐大的資金鏈迫使港城的金融市場瓦解。而現在,卻遲疑該從哪個方面下手,因為這一戰的對手不但不能弱,還得有一定的實力,同時擊潰它,還能起到震懾群雄的作用,所以先生才猶豫不決。”
“是有這么個問題解決不了。”索羅斯并不否認,點頭道:“原本港城就在清洗的計劃內,籌謀已久的我們,卻遲遲無法獲悉京華政府的意圖,這對我們是一個很大的麻煩。因為一旦京華政府的態度堅定且堅決,那么就不得不抱著打一場持久戰的信念,可這對于我們并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拖得越久,內部的種種問題就會漸漸浮出水面,而京華地大物博,人口繁多更是人才濟濟,我相信對于金融這一塊,京華肯定有很多好手,這讓我們很為難。”
“雖然我不是很懂,不過,我倒是有一份名單,先生可以試一下,對名單上的上市公司進行狙擊,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收獲。”
葉鈞的話讓索羅斯眉毛聳了聳,葉鈞又道:“當然,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這一點還得看先生的處事態度,我可不敢保證。不過,作用是肯定有的,反正一時間也找不到最合適的突破口,那不妨先從這幾家上市公司開始吧,純當練練手,暖暖身。”
索羅斯翻看著葉鈞交給他的一疊文件,里面有著對各家上市公司最權威的評估,還有著這些上市公司的母公司近三年來的財務報表,看到這些上市公司的編號跟名字,索羅斯不由露出驚訝之色。
因為,這些公司,有不少都是他原本敲定要作為第一批狙擊的對象,因為這些上市公司一旦崩盤,那么就能讓大盤處在下滑趨勢,無法保持穩定的增長。到時候,一旦股市出現動蕩,那么散民就會瘋了似的成為驚弓之鳥,不斷拋售持有的股份,導致股票的價值不斷縮水。
盡管索羅斯默默收起文件后就不再提這些事,但葉鈞知道,這位金融界的泰山北斗,八成是動心了。所欠缺的,無非是商量跟分析罷了。
葉鈞暗暗冷笑,因為文件上的上市公司,有很多都屬于劉氏,或者跟劉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至于其他的,就是酒會上曾跟劉明志黨同伐異針對他的那些男女賓客的產業。
葉鈞這次要一網打盡,不僅要讓劉氏翻不了身,還要讓劉氏以及自認是劉氏堅實盟友的那些企業老板,一個個都遭殃。
不到三天的時間,一直注意隸屬劉氏的那些上市公司股票的葉鈞,忽然發現一個非常離奇的現象,那就是盤口都仍處在下滑趨勢,而劉氏的股票卻呈現出極大的活力,如果能保持下去,搞不好就真的成為這一個月來增幅最大的紅股!
葉鈞知道,這八成就是索羅斯在故意做空這些公司的股票市值,用意是刺激那些早已久旱逢甘霖的散民,只要能讓這些散民購買劉氏的股票,然后漲到一定程度后就立即抽手走人,把股票都拋售,到時候,這些上市公司可就真的得傾家蕩產了。
因為,現如今的港城股民們都已經跟驚弓之鳥一樣,你漲他肯定愿意買,但卻不會傻啦吧唧的看到你下跌了還繼續跟進,如果是以往,搞不好會繼續熬一段時間,觀察形勢。可現在,一旦真出現這種風吹草動,那么必然是眾叛親離似的全部拋售。
如此的惡性循環,注定劉氏這些上市公司要成為一道社會的縮影,從此再也蹦達不起來。
事實上,事態的發展也正如葉鈞預料得那樣,劉氏多家上市企業的股票達到一點的增幅后,在漲漲跌跌徘徊了足足兩天后,就猛的開始反彈,這種現象理所當然的引起了股民們的恐慌,他們爭先恐后的不斷拋售。
到后來,許多人都悔清了場子,暗恨就不該見財起意,非去跟這些明顯很反常的股票。現在好了,虧本都得把股票給賣掉,因為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這幾只前兩天還被人津津樂道的股票,搞不好就會因此這次的跌停現象,而徹底一蹶不振,如果不想被套死,那么就趁早的買定離手。
“怎么可能!”劉漠屏已經有兩天沒睡好了,記得當得知旗下的上市公司竟然同時盈利后,他腦子里第一個念頭不是驚喜,而是驚恐!因為出現這種現象,無疑是一筆龐大的資金注入。
可他這十幾家上市公司,有一大半是借殼上市,就算有幾家正規的,也都是跟別人合資的。
問題是,這種事如果不是發生在這個時期,那么說不定他還不敢這么肯定,也不會這么疑神疑鬼。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除非是那些敗家子,否則,誰還敢投入這么一大筆龐大資金進入港城的金融市場?
更何況,還是十幾家同時增幅,這種現象如果認為是他劉家時來運轉,那么劉漠屏都會覺得他已經瘋了。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算計我!”劉漠屏拼命抓著松散的頭發,因為這連續幾天來的折磨,他似乎又蒼老了一些。
“一定是索羅斯!一定是索羅斯這混蛋!”劉漠屏忽然抬起頭,眼中迸射出難以想象的恨意,但很快,他就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劉家也是一片大亂,由于劉漠屏被緊急送到醫院,他們除了守候外,也在密切注意著這十幾家上市公司的動靜。
可是,金融市場固然讓他們揪心,可更揪心的,無疑是那種樹倒猢猻散的背叛。
許多股東都來到劉家,他們一方面是想找劉漠屏討說法,另一方面,也是想找機會把手頭上的股票給清理干凈。而劉家,無疑是最好的清理對象,因為一旦他們決定把手頭上的股票賣給外人,那么對劉家來說,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沒有第一時間賣給外人,是因為合約關系,必須以低于市價百分之三十的價格,將股權賣給劉家。除非劉家無力吃下這些股權,他們才有權把手頭上的股權轉售給別人。
而現在,劉家真吃得下嗎?眾人或許不喜歡雪中送炭,但絕對樂于落井下石,賣給劉家,他們還得少百分之三十的收益,而賣給別人,卻是全額,孰輕孰重,自然一看便明了。
因為,已經有一個神秘的財團,陸續聯系了劉氏集團的各個股東,其中不乏一些股權比較多的大股東。
這些人的股權一旦算起來,可是有百分之四十四,與劉氏控股的百分之四十六,僅僅是一線之差。只要再從劉氏送給親家的百分之十的股權搞到手,那么劉氏集團從今日起,就得改門庭了。
像這種大事,如何不讓劉氏的人心煩意亂?可偏偏這節骨眼,劉家的頂梁柱劉漠屏昏了過去,而且至今未醒,許多劉家人都在揣測,難不成,劉家真的要步那些破產商的后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