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蠻呆了半響,搖搖晃晃起身,平臂一招,水墨凌于身前,“既不能救,你讓我拜師作甚?真當我是任你擺布的么?”
說著,他劍鋒平舉,一抹烏光劃下,竟是要自刎于此。
云修魔尊拂袖一擺,身如鬼魅,轉瞬便至青蠻身前,兩指夾住劍鋒,使它不得寸進一步,“本尊不讓你死,你相死都難。”
青蠻瞳孔一縮,陡然泛起一陣紅芒,云修魔尊不屑冷笑,手影連出,“噗噗”在青蠻身上點了幾下,瞬時一道符文隱沒。
“你,你究竟要如何折磨我!”
青蠻雙目赤紅,使勁兒的掙扎幾下,動彈不得分毫,本是想真元逆轉自爆而死,不曾想,這云修老魔卻是先一步動作,封住了他全身脈絡,讓他連元氣都無法運行。
云修魔尊手腕兒一翻,頓時將青蠻震蕩開去,冷笑道:“本尊是救不了她,可不代表別人也救不了。”
“能救?”
跌倒在床榻前的青蠻猛然一怔,旋即大喜道,豁的站起身來,卻又復而因乏力摔倒在地。
“能救,不能救,要看你如何言語了。”
青蠻凝了凝眉,卻聽他再道:“你可是想出去?”
“不想!”
青蠻沉吟片刻答道,生怕一個回答不好,又讓這云修魔尊改變主意。
云修魔尊冷哼一聲,“口是心非。”
青蠻心中一怔,卻不言語。
“如今,你既是本尊弟子,你的事,自然便是本尊之事,本尊與你三載之期,讓你解決好你自己的事,然后再回到此地,本尊授你一生所學,你可愿意?”
云修魔尊收起冷意,一副平淡模樣,負手言道,見青蠻不語,繼續道:“你放心,既然本尊答應你,便定然能讓她活過來。”
“你當真能救她?”
青蠻猶豫不決。
“哈哈,本尊向來言出必行。”
云修魔尊朗聲笑罷,瞥了青蠻一眼,伸手一抓,從床榻上的女子身上陡然浮現一陣炫彩光華,青蠻瞇著雙眼,神色一驚,正欲出手,卻見得一株與七玄草極為相似卻又小上許多的物事,緩緩浮于虛空。
“九玄草?”
青蠻喃喃道。
云修魔尊五指一并,九玄草便現于他手中,向著青蠻道:“你接近她的目的,無非便是為了這株九玄草吧,本尊亦不問你用于何事,你自拿去,三年之后,本尊在這兒等你,你若不來。”
云修魔尊冷哼兩聲,“那可別怪本尊說話不算數。”
青蠻心中跌宕起伏,見得他將那株“九玄草”拋來,下意識的接住,低眉片刻,“這九玄草乃是天地奇物,連澹臺家都對它奉若至寶,你為何不取,卻要與我?”
“哈哈哈!”
云修魔尊放肆狂笑,“笑話,我八荒魔門需要借助這東西來提升實力?”
次日,青蠻起身離開,懷揣此行的目的“九玄草”,然后他卻無論如何亦欣喜不起來,救得了師姐,卻又背負另一份沉甸甸的恩情。
“好了,本尊亦不相送了,你自早去早回。”
村頭一條小徑,這是青蠻從未見過的,聽云修魔尊言說,沿著此路往前走,便能夠安然出這世外幽隱之地。
青蠻回首望了望,略作一揖,張了張口,終是沉嘆一聲,“師尊。”
云修魔尊嘴角一抽,冷笑著一揮手,“走罷!”
青蠻拜師,雖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事已成定居,他已然做了一次背離師門的惡人,斷不能再做第二次,隨著云修魔尊這一拂袖,卻是一股軟力,好似清風拂面般,轉瞬將他帶出數十丈外。
“這小子!”
待得青蠻的身影消失在路徑中,云修魔尊這才回轉身來,冷峻的面龐露出一絲笑意。
冷風吹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地面一片濕潤,一個偏僻幽靜的村落后山山頭,一襲倩影悄然而立,鬢發飄飄,神色哀婉,在她腳下,一只全身白色絨毛的小獸吱吱呀呀,歡叫不停。
“不用望了,他走了。”
女子身后驀地閃現一道殘影,漸漸凝實,赫然便是云修魔尊,此刻,他一臉笑意,瞥了眼女子腳下的小獸,嘟嚷一聲,想用腳尖去逗弄于它,小獸卻是張牙舞爪,神態憨怒的瞪著他。
云修魔尊不由啞然失笑,“你這小東西,果真有奶便是娘,本尊容你在此居住多少年月,你卻還這般慢待本尊。”
女子輕輕俯下腰身,將小獸緩緩抱在懷中,柔和的撫摸著它那潔白絨毛,望著遠方悵然一嘆,轉而向著身后的云修魔尊施了一禮,“此次,多謝魔尊前輩了。”
她聲色平淡而輕柔,若是青蠻在此,定然一臉驚駭,一日前還一片死寂的故畫姑娘,怎的一日后便又復蘇過來。
云修魔尊冷然將她打量一番,“大家彼此幫扶而已,何須言謝,若非你演這么一出苦情戲,那小子只怕真的寧肯一輩子呆在這兒,也不愿做本尊的徒弟。”
牧野故畫露出一絲柔和笑意,聽得他繼續說道:“不過,你二人不過相識月余,他便能這般在乎你,看來,再怎么倔的小子,亦是難過情關啊。”
云修魔尊感慨一聲,他一生都沒有沾染過什么紅顏情事,對此這般傳聞,亦多是道聽途說,哪能曉得其中真諦。
“青蠻既已離去,那晚輩亦不再多叨擾了。”
牧野故畫輕言一聲,蓮步輕移。
云修魔尊一挑眉,“你這便要走?”
“難道前輩還要留下小女子?”
牧野故畫淡淡道。
云修魔尊冷笑一聲,“留你作甚,本尊亦不好女色,本尊是想問,你便不在此等你那情郎歸來?”
云修魔尊對于牧野故畫的確沒有為難之意,只是因為她的幫助,自己才收得一個好徒兒,亦算為了自己那徒兒,因此才多言兩句。
“情郎?”
牧野故畫不由一笑,嘴角浮現一絲暖意,轉瞬言道:“再不回去,爺爺他們該擔心了,屆時,與魔尊前輩你添了麻煩,卻是不好。”云修魔尊目光一凜,這世外幽地,的確是除了他之外,無人能尋到,哪怕是寂滅境修士,這點不假,可他總不能一生一世窩在這巴掌大的地方不出去吧,若是惹得寂滅境修士動了真怒,窮其一生追拿他不放,他可就有苦頭吃了。
云修魔尊沉吟片刻,“依本尊對澹臺家的了解,你若安然回去,他們定然不會罷手這門親事吧?”
牧野故畫怔了怔,低吟道:“他們所求的,無非便是“九玄草”而已,而今“九玄草”已沒有在我身上,他們又能奈我何?”
“怕只怕,他們不信此事,偏要讓你嫁過去,一探究竟,再者,你與澹臺流蘇的婚事已經昭告天下,單是這一點,怕是亦推諉不掉。”
牧野故畫黛眉一緊,“那便嫁去就是,我身為牧野家的人,自然得為家族著想。”
“那,我那徒兒?”
云修魔尊雖是極為不屑這般對家族盡忠的思想,但亦知曉,這并非一朝一夕培養的,早已根深蒂固,無法扭轉。
“他?”
牧野故畫腦中又浮現出那一抹紅繩,還有那青衣男子說起另一女子時的溫柔神色,心中苦澀,淡淡道:“我與他,終究不屬于同一個世界。”
“七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件。”
來到澹臺家也已數日,牧野逐日正在焦頭爛額,心急如焚之際,忽的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切呼聲,頓時被打翻了火氣,對著沖進屋內的人影就是一巴掌,將其掀翻在地,“瞎嚷嚷什么呢,滾出去,沒看見本公子正心煩嗎?什么大事,小事,什么事都別來攪擾本公子。”
山伢子興沖沖的來,本想著能討喜,卻不想,這言語還未出口,便被主子給一巴掌掀翻在地,捂著浮腫的臉頰,心中頗為委屈,卻又不敢抱怨,只能顫顫巍巍的起身,小心道:“錯了錯了,七公子,不是不好了,是太好了。”
牧野逐日見他還不識趣兒,正欲再給他一巴掌,但轉念一想,這小子平日都挺懂事的,怎的今日這般不懂事兒,難不成真有什么大事兒發生?
他心頭一忖,皺眉問道:“何事?澹臺家同意退婚了?”
他帶著十數個仆從而來,什么都做不了,前去二哥與六哥府上拜會一番,他們卻都讓自己安心等待,別著急,他能不著急嗎?在澹臺家居住幾日,便也折騰些事來,以故畫始終,下落不明為由,讓澹臺家取消這門親事,而澹臺家一時亦未答復,正兩日他正等得焦心呢。
“不,不是。”
山伢子略有些氣喘,想來剛才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是何等的心急火燎趕來告知,“是,是,故畫小姐。”
“故畫?”
牧野逐日一臉驚然,猛的站起身來,雙手將山伢子衣襟一拽,“快說,她怎么了?”
他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雙目如火。
山伢子被他這么一帶,頓覺喉口一緊,呼吸困難,漲紅了脖子,好一會兒才憋出口來,“故畫小姐她,她回來了,此刻正在二公子府上,安然無恙。”
“什么?回來了,安然無恙?”
牧野逐日心中波瀾起伏,好一會兒才平穩心境,看著一臉諂媚笑意的山伢子,笑罵一聲,順手又是一巴掌拍去,這次拍在了他的腦勺:“讓你說,你不知道說快一點,存心讓本公子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