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第219章 有朋自遠方來

類別: 上官千湄青帝古典仙俠爽文熱血 | 青帝 | 墨染經年   作者:墨染經年  書名:青帝  更新時間:2013-04-16
 
黃長老的雷霆一擊,頃刻使得三名至少有著分神巔峰境修為的修士重傷一人,輕傷二人,從容救出被擒的小師弟,這般手段,讓牧道奴兩日后,仍舊感覺目眩,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強橫。

修行百載,當如此。

“大師兄,在想什么吶?”

牧道奴身旁一個不及弱冠的稚嫩少年,半拖著腮幫,疑惑笑道,正是曲水攸,那日受得驚嚇,張華云及三位長老歸來聽聞后,亦是神色沉凝,讓他這些日亦不用巡守,便在門中歇著,不過終究是少年心性,心境起伏跌宕極快,不消半日便又回復神采,活蹦亂跳。

今日是牧道奴值守,他也纏著要出來透透氣,張華云于他極是寵溺,便也由著他了,只是囑托牧道奴好生照看他,若七派弟子再來生死,切勿起了沖突,需得立時入門稟報他知曉。

牧道奴輕笑搖搖頭不說話,曲水攸輕“哦”了一聲,眼珠一轉,機靈道:“我知道了,大師兄還在羨慕黃長老前日的手段吧。”

他見牧道奴人仍舊不答也不掃興,兀自起身左右比劃,帶起呼呼風聲,牧道奴瞥了眼,不禁笑了,還真有些像模像樣。

少年罷手,叉手笑道:“大師兄,怎樣,師弟我可是有七八分相似了若再換上黃長老那襲衣衫,嘿嘿····!”

牧道奴苦笑一聲,目光望向遠處,“你便是手有天都劍,也·····!”本是想說手有天都劍,也萬萬及不得黃長老十之一二,只是這番言語還未出口,便驀地一頓,微微凝眉,曲水攸見他神色有異,不禁回首望去。

遠處,有一人,青衣步履,背負一道青布包裹,瞧那模樣,似乎是刀兵之類,他長發略散,弱冠之齡,發鬢上只插著一支簡單的木簪,色澤晦暗。

那青衣人佇足片刻,向著牧道奴二人望了一眼,饒是相隔有些距離,牧道奴仍是能夠看清此人帶著一絲笑意的清秀面容,第一感覺便是安之若素的淡雅。

“又是一個看不透修為的,莫不又是七派弟子?”

牧道奴暗忖一聲,隨之向前走了幾步,潛意識里,他似乎并不想與這給人寧靜祥和之感的青衣人為敵,曲水攸雙目中也閃過一絲疑惑,只是并沒有敵意,在他看來,人的好壞是能夠通過面容瞧出來的,這比他大不了些許的青衣修士,看起來,與前日三那三個神色倨傲的無禮修士并非一丘之貉。

所以,他也跟著起身,站在大師兄身旁。

終于,那青衣人在他們身前五尺處頓住了腳步,謙恭拱手而禮,輕笑道:“二位公子,不知此處可是翠霞門?”

牧道奴神色劃過一絲詫異,卻是疑惑于青蠻的口吻,似“公子”這般說法,放在世俗中或許無甚奇怪,但用在此處便是有些不明不白了,但凡修途中人,初次見面時多是以道友相稱,鮮有稱呼公子這般俗辭的,當然,若出生世家名門的又另當別論,即便是修士,也沒有山野道眾這般出世脫俗。

“這兒便是翠霞門,在下曲水攸,這是我大師兄牧道奴,皆是這翠霞弟子,不知公子來此何意?”

曲水攸饒有志趣的拱手回道,頗為老氣橫秋,正欲出言的牧道奴只能打住,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這小師弟,還未摸清旁人虛實呢,便將自家底細給抖了個干凈,似他這般性子,日后出了山門,還不知要吃多少大虧呢。

只能輕笑點頭,附和曲水攸之言,表明自己這小師弟所言非虛。

“曲公子,牧公子。”

青衣人再次拱了拱手,笑意愈發和煦,曲水攸頗為受用,便是與翠霞門關系很是不錯的五臺宗弟子偶爾前來拜訪,也未有此人這般彬彬有禮,牧道奴雖還留著警惕,但面對這般客氣的青衣修士,亦是報以最為和善的笑容。

“在下青蠻,不知貴門中,可有名為黃天化的弟子?”

青衣修士笑著道,趁此功夫仰起頭,將這周遭的景致打量一番,“三師兄便在此隱居?果真是個少有的清幽雅致之地。”

曲水攸,牧道奴二人先是一怔,同時皺了皺眉,面無多少波動,心中卻是一驚,“來尋黃長老的?”若非再前日他二人從許若風口中聽聞了黃長老的名諱,只怕青蠻今日前來,他們亦是不知曉,翠霞門中有哪位弟子名叫黃天化。

這也怪不得青蠻,他離開赤練舊址后,便徑直去了太乙尋找大師兄顧行風,小聚一番后,從他那兒才知曉了三師兄的去處,第二日便就分別,而一心顧著為青蠻師弟遮掩行蹤的顧行風,也是一時忘了告訴青蠻,黃天化在翠霞門中,并非弟子,而是長老。

青蠻一語道出,本以為這二人會高興的答應一聲,即便不當即答應帶領自己入內,亦會為自己代為通傳一聲,卻是沒想到,他二人在聽得三師兄名諱后,神色瞬息變化,最后竟是浮現出一絲冷意,其中那翠霞大弟子率先開口道:“請恕牧某多言一句,不知這位道友找尋本門黃長老,有何要事?”

他聲色不算冷冽,可怎么聽,也遠是不如方才那般和善。

“黃長老平素皆是深居簡出,數年來從未見他與什么外人接觸過,此人能夠一口道出黃長老名諱,可好似又不知曉黃長老在門中之事,他究竟是何人?”

牧道奴下意識想到的便是眼前這青衣修士與七派修士是一伙兒的,否則怎么他們前腳剛走,后腳便就尋了過來,可若說是尋仇的,見他這模樣,卻也不像,哪有尋仇之人,還這般和顏悅色的,加上,眼前這年歲興許比他還要小上許多的青衣修士,怎么看也是不能與蠻橫不講理之輩牽連在一起。

正在牧道奴拿捏不準之際,感覺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袖子,低眉一看,耳畔傳來了小師弟的傳音入密,“大師兄,師尊可是交待過我們切莫與任何起沖突的。”

牧道奴啞然失笑,唯恐天下不亂,常以小人之心揣摩君子之腹的小師弟倒是破天荒的為外人說起話來,他哪能不知曉,小師弟這言下之意便是這青衣修士并非惡人,讓自己進去通傳一聲呢。

從方才至此,牧道奴始終暗中觀察著此人的神色,卻是見不得一絲變化,輕抿雙唇,和善笑容始終都未減少些許,那雙眼眸亦是一如常態的平靜。

“想不到三師兄竟是這翠霞長老。”

青蠻心中一笑,卻也不急,待得二人神色變化一番后,方才誠懇道:“勞煩二位通傳一聲,便說是青蠻來訪,若三··黃長老愿意相見也就罷了,若是他不愿,在下定不會糾纏。”

這是牧道奴第二次從眼前之人聽見“青蠻”這個名諱,方才還未注意,現在聽來,卻是略覺有一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曾今在何處聽過,思量片刻,自嘲一笑,自己便成了驚弓之鳥了,黃長老修為高絕,即便真是有宵小之輩,他也不懼的。

瞥了眼兒一個勁兒朝自己使眼色的小師弟,輕笑一聲,拱手道:“那便青道友稍候,牧某便去通傳一聲。”說著,他卻是頓了頓,道:“不過牧某卻是不能作保黃長老一定會面見道友。”

牧道奴此言卻也非無的放矢,他可是親眼見過,曾今有一日,五臺宗的一位修為不俗的長老前來拜訪黃長老,也被黃長老拒之門外,未曾得以相見,要知曉五臺宗可是名列二流修門,即便在二流門只是平平而已,但放在他們這根基尚淺的小門小派眼中,已是鮮有的貴客了。

不同于別派的開山祖師,或是早已仙逝,或是許多年前便已行蹤不定,再不濟亦是深居在門庭內,許久不出,張華云則是甚少出行,即便閉關也是少則三五日,多則月余,門中弟子,無論是有些修齡,或是初入道途的毛頭小子,皆能時常見得他的身影,有翠霞弟子道:“見得祖師爺的面,可比見得黃長老的此數,多出許多了。”

“拜見師祖!”

“拜見掌門師伯。”

“拜見祖師爺。”

他一路走走停停,正四處行走的弟子亦是見怪不怪,見得他紛紛停住片刻,向其躬身行禮,而后在他點頭之后,便又各自離開,有條不紊。

翠霞門內,后山一處孤僻地,雖有天然屏障,可仍舊有豁口連通外界,寒風順著那豁口擠入,更是令人感寒。

這兒本是一塊荒蕪之地,既沒有種植仙木靈草,也沒有用作它途,只是自黃天化入門后不久,這兒便有了一重身份,一人的墳地,至于那不起眼的墳墓中埋葬著誰,除卻少數幾人知曉外,其余弟子皆是不明了,暗中亦是有著不少猜測,大抵便是黃長老的紅顏知己,而修為高絕的黃長老,亦是因為她的身故,才意志消沉,隱居于此。

一襲土褐麻衣隨風輕揚,身若鈍劍的黃天化靜立于墳包前,神色平靜,只是手中多了一只酒壺,時不時抿上一口,輕吐濁氣,碎碎叨叨,卻也聽不清他在言說什么。

“天化啊,怎么又在這兒獨自一人喝悶酒,也不叫上老夫?”

忽然響起一道略微蒼老的嗓音,帶著一絲輕笑。

黃天化亦不回首,背著他,微微頷首,“掌門仙尊。”

張華云修行年月一百五載有余,雖是修至了破空巔峰境,卻也遮掩不住垂垂老態,兩鬢斑白,身子略微佝僂,負手踱步而來,除卻那紅潤的面龐能瞧出是一位修行得道的修士外,與尋常古稀老者并無多少分別。

聽得黃天化一聲平平淡淡的“掌門仙尊”只是笑了笑,也不追究,實則,自黃天化入得翠霞的那一日起,便是沒有喚過他一聲“掌門師兄。”均是以此相稱。

“天化啊,你入得翠霞有多少年頭了?”

張華云與其并肩而立,輕笑問道。

黃天化:“三年了。”

“嗯,三年了。”張華云點點頭,望了眼豎著塊墓碑的墳包,道:“三年如一日,該忘的便忘了吧,何苦追憶不放,人死終究是不能復生的。”

黃天化終于抬起頭來,看了張花云一眼,眸色清冷,復而落在那塊石碑之上,那兒銘刻有四字“雨柔之墓”,四字如血,猩紅刺目。

“忘不了,也不能忘。”

他緩緩答道,較之往日,多了一分陰沉,旋即,他深吸一口氣,將酒壺中的苦酒一飲而盡,終是露出一絲笑意,道:“沒了,掌門仙尊若還想喝,便得自己去猴兒峰尋了。”

這一刻,張華云撇下仙風道骨,吹胡子瞪眼,哼道:“你個不知尊老的小子。”

原來,黃天化壺中之酒并不簡單,乃是從翠霞山一帶一座極為險峻,名為猴兒峰的山峰上采集釀造而出,這玩意兒卻是那峰頭上一類身法極為靈巧的靈獸所食之物。

雖說這靈獸實力平平,一兩個還難不倒張華云,只可惜這靈獸乃是群居之物,皆是十數成群,便是張華云也不能硬碰硬,只有黃天化仗著一柄天都劍,才能無所畏懼,從獸口奪食。

言歸正傳,張華云略微收斂了一絲笑意,輕聲道:“前日三名七派弟子,皆是知曉你身在此處,你與他們結仇,便不怕他們這消息散播出去?”

“又有何懼?我黃天化行的正,站得直,難不成還要將我趕盡殺絕不成?”

黃天化眼眸中陡然綻出一絲駭人神采,轉瞬隱沒。

張華云干笑兩聲,卻是自動將這言語忽略,繼續道:“我翠霞門得了天大機緣,才會有你這般天縱之才,老夫可是不想你被那些名門大派給挖了去。”

見得氣氛有些沉悶,他不由打趣兒道:“你可是在老夫這兒白吃白喝加白住,整整數個年頭,可別想步子一邁,溜之大吉。”

黃天化笑了,凝眉道:“不會,我不愿走,沒人能強迫我走。”

兩人就此言說了小半個時辰,卻是苦了在內堂等候的牧道奴,他入門之后,便是去黃長老閣樓中尋找一番,不見其人,而后又去了師尊房中找尋,仍舊不見影蹤,至于另三位長老皆是上山采藥了,他即便猜到師尊與黃長老此刻現在何處,卻也沒有這個資格進入其中尋找,自那兒多了一處墳包后,便被師尊列為禁地,除卻幾大長老,其余弟子均是不能擅入。

“大師兄,大師兄,小師弟讓我來問問你,還有多久?”

牧道奴瞥了眼已是見底瓷杯,苦笑一聲,“讓他再等會兒。”那翠霞弟子雖是疑惑何事,但也干脆的“哦”了一聲,轉身向門外而去。

這已是第三次了,即便是牧道奴也覺著讓他這般在外干等有些欠妥,可偏生那青衣修士好似從不會生氣一般,一直在外安靜等候,反是倒過來勸慰曲水攸不必著急。

“什么?還要等?”

聽得這位小師兄的言語,曲水攸再也沉不住氣,徑直問道:“大師兄在做什么?你可見得了黃長老?”

“大師兄正在內堂品茶呢。”

小師兄不明所以的如實道,此言一出,曲水攸便好似被踩著尾巴的小貓,一下子跳了起來,“好呀,他還有這份兒閑情逸致。”

只是接下來小師兄的一言,才讓他勉強安定下來,“黃長老沒看見,不過方才見掌門師伯向荒園去了,黃長老也應是在那兒,現在還沒出來呢。”

“原來如此。”

曲水攸心下了然,接著便雙眼一瞪,“你怎的不早說?”

那小師兄一臉苦色,“你不也是才問。”

將那小師兄打發入門,曲水攸這才面帶歉然的看向青蠻,口齒伶俐的他,亦是不知該怎樣向這等候了半個時辰,卻面無不耐之色的青衣修士解釋。

“曲道友不必著急,想來黃長老是有要事在處理,咱們不妨多等片刻。”

青衣人云淡風輕道,越是這般直來直往的曲水攸便越是心存愧疚,心中暗道:“師尊這老不休定然是去荒園與黃長老討酒喝了,他二人若是喝起來,亦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思忖片刻,他抬起頭來,咬咬牙道:“青道友心如幽湖,曲某自愧不如,深為佩服,多有怠慢之處,還請青道友原諒則個。”

說著,曲水攸便微微作了一揖,道:“這天色漸暗,曲某亦是拿捏不準黃長老何時才會出來,不若青道友先隨曲某一道進入門中稍作歇息?”

此話一出,曲水攸便是有些后悔了,心中“啊呀”一聲,“未經師尊或是幾位叔伯應允,可是不能擅自讓除卻五臺宗弟子以外的修士進入門中的。”他這般想著,見得青蠻微微笑著,心中篤定,“恩,不會的,青道友如此謙恭,想來亦是顧忌規矩之人,否則也不會毫無惱色的在此等候這么久,他應是不會隨我進去的。”

“可行?”

出乎曲水攸意料,青蠻這么說了一聲,本是想脫口而出,“的確有些為難”的曲水攸還未出言,在聽得下邊一句話之后,卻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帶著青蠻入內。

青蠻笑容燦爛,略有些憨厚,皺眉躊躇道:“不知可否讓曲道友為難?”

“不,不為難。”

曲水攸呆了呆,低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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