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閣內。
“仙尊,未明湖畔有人打起來了。”
一位年輕女侍叩門而入,來到安漣漪平日休憩的閣中恭敬說了一聲。
“噢?是何人?”
閣中的素顏女子眸色平靜,懷中安靜躺著一只毛色雪白的貍貓,捻了捻指尖,忽而頓住,復言道:“素兒也在其中..?”
也難怪她能猜到,北宮城內明令禁止廝殺爭斗,這條禁令在此間便是由北宮家及聽雨閣幾大實力強橫的勢力維持,一般的小事兒,下邊的人早就會自行解決,既然鬧到下邊的人要知會于她,那身處此事之人,要么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要么是與她息息相關。
想來,在北宮城中,還沒有什么真正能讓安漣漪心生忐忑的大人物,唯一的可能便是難得出閣一次的北宮素兒了。
侍女輕輕“嗯”了聲,她亦知曉安仙尊很是看重這北宮素兒,否則,也就不會來此了。
“另一方是何人?”
安漣漪淡笑著問道,她并不擔心北宮素兒的安危,別人不知曉青蠻的實力,她可是一清二楚,早在青蠻入得鸞鳳閣之時,她便已認出了他手中的劍,及他與封老魔相斗時所施展的功法,正因如此,她才會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青衣小子青眼相加。
“除卻青公子與素兒姑娘外,在場之人還有齊家的大少爺,木家的后人,及....赫連家的少爺。”
“赫連家...?”
安漣漪略有些詫異,神色微冷的望向窗外,“是赫連褚那小子吧,既然與素兒糾纏上,那定是他了。”
侍女道了聲“是。”而后便將湖畔發生的事一一道來,安漣漪聽罷,嘴角浮現一絲莫名笑意,說出一句讓侍女有些不解的言語,“隨他們去吧,讓那小子吃些苦頭也好,不然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赫連家,哼!除了赫連疏離那小子,其余的后人都是廢物。”
侍女本以為安漣漪會因為北宮素兒之故插手此事,再不濟亦會吩咐旁人照拂一二,未曾想,她卻說出這番話來。
赫連疏離是誰?侍女亦是耳熟能詳,三重天名門之中便屬澹臺流蘇與赫連疏離二人最為出類拔萃,皆是年歲輕淺便步入了三虛境。
“你去看看吧,北宮家只怕也會做不住吧,有何動靜報我知曉。”
安漣漪輕聲吩咐著,侍女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這一夜,北宮家,木家,齊家,但凡在北宮城有些名望的宗族皆是一齊派出了人手,一同向著未明湖畔而去。
不知何時,本是清寂的湖畔不時從四處傳來響動聲,掃眼一望,卻是服飾各異的修士,他們在各自頭領的帶領下有條不紊的向湖畔行來。
位處風波中心的幾人神色各異,齊嘉武微微凝眉,作為本地人士的他自然識得這些人都是出自何方,而屢戰屢敗的木通泰則是愈發急迫,眼見的北宮城各方人士匯集而來,心中更是咽不下這口氣,此事若傳了出去,以后當真沒有顏面在這北宮城立足。
赫連褚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眼前一切,對于木通泰的落敗沒有絲毫詫異。
“不愧是素兒姑娘。”
他大笑一聲,拍手上前,身上縛仙索一抖,蕩開一層淡藍光華,卻好似要親自出手。
“赫連少爺,我....!”
木通泰還欲爭取,卻被赫連褚冷冷一瞥,“退下,自不量力,就憑你的本事,也配與素兒姑娘交手?”
木通泰神色一滯,只能黯然垂首,只是眼角余光仍舊怨恨的看向不遠處的青色身影,他對于打傷他的北宮素兒并無多少怨恨,反是更為憎惡那躲在女子身后的青衣修士,這一切皆因他而起。
“怎么?素兒你還想與本尊過招不成?”
赫連褚定住腳步,冷笑著看向如臨大敵的北宮素兒,“嗤”笑道:“你若求我,興許我可以答應你,今夜饒這小子一命。”
他所說的自然便是青蠻,從方才亦是瞧出,北宮素兒對于這青衣小子很是在乎,不惜與人大動干戈,不過,他不是木通泰,北宮素兒遠遠非是他對手,有十成把握,在北宮素兒的阻擾下,擊殺這無為巔峰境的修士。
動手還是不動手?
四處之人自然非是好奇圍觀的尋常修士,皆是隸屬北宮家,聽雨閣及齊家幾大名門世家的弟子門生,城中禁止廝殺的規矩由來已久,但自古以來無論何事終會有個例外,便好似今日這犯事之人乃是赫連家少爺,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
“讓開,讓開....!”
這時,一行人呼喝人群讓出一條道來,幾匹體魄魁梧的仙獸仰頭嘶鳴,赫連褚抬眉一瞥,目光微寒,卻是緩緩笑道:“燭龍兄,好久不見。”
為首之人正是北宮燭龍,在他身后有著數位衣著樸素的老者,氣機隱晦莫測,一看便知是高手,他們都是北宮家身份頗高的長老,平日里,便是北宮燭龍亦無法吩咐他做些什么,今日亦是北宮純陽親自開口,方才能讓他們同行。
當聽聞未明湖畔之事,北宮燭龍是又驚又怒,相較于讓他顏面掃地的青蠻,他更是對赫連褚心懷忌憚,早在五年前的一次,那時初遇北宮素兒的赫連褚便是如今日青蠻一般,狠狠讓其失了一次顏面,唯一不同的是,所有一切都是他一廂情愿,北宮素兒并未搭理。
今次,一齊遇到了兩個對手,即便北宮燭龍身后有著北宮家的長老,仍舊不敢太過放肆,對于赫連褚之言置若罔聞,徑直站出身來,冷聲道:“此乃北宮城,是何人在此鬧事?”
齊嘉武見得北宮燭龍前來,躊躇了片刻,亦是上前言了一禮,便退至一旁,這事情越鬧越大,已然非他能夠左右,再見自家之中亦是派人前來,便挪步走了過去。
齊家一方的領頭人是齊嘉武的二叔,三虛初期境修士,算不得十分厲害,但也能鎮鎮場面,他二叔一見他,便仔細詢問起此間經過,齊嘉武亦未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便是你昨日所言說的資質奇高的魔修小子?”
二叔將目光在青蠻身上掃了一遍,而后微微皺眉,“就這小子真能將封老魔迫退?”他很是有些不信,他與封老魔曾今也交過幾次手,二人同為三虛初期境,可封老魔卻比他早數十載步入此等境界,真若生死相搏,他亦是輸多勝少。
齊嘉武點點頭,后者冷笑,“這么說來,你二叔我也非是這小子對手嘍?“
齊嘉武訕訕一笑,當是知曉二叔的傲氣上來了,哪能不順著他的話頭,若再刺激他,指不定他現在就要拋開什么規矩,上前與那公子分出個勝負了。
只能道:“哪能啊!他不過無為巔峰境的修為,便是有所隱藏,這等年歲,亦定然不會與二叔你相提并論,鸞鳳閣的規矩二叔你也知曉,不能完全放開手腳,他終究是占了些便宜,再者,那封老魔顧念他的是同道中人,想來亦是有心放他一馬。”
齊家二叔連連點頭,齊嘉武這番話他頗為愛聽,淡笑著望了他一眼,“嘉武,你這眼力可是提升很快啊。不過啊,二叔也能瞧出來,這小子即便不是天縱之才,亦算難能一見的奇才了,未必成就不會超出于你,這等人物,你有心結交一番也是應該的。”
“燭龍兄,燭龍兄,就是這小子,慫恿素兒姑娘對小弟出手,小弟自然不敢向素兒姑娘還手,這才不敵,惹了這番是非。非但如此,這小子還多番沖撞赫連少爺,赫連少爺只是想對他小施懲戒一番。”
木通泰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也不管齊嘉武日后會如何看他,先把眼前之事揭過再說,他此刻自然不再心生膽怯,包括北宮燭龍在內的諸多北宮城各方修士,在他看來,都極為親切,平日多有見得,相較之下,那青衣小子便好似一個孤苦無依的外人,他自然不敢拿北宮素兒說事兒,哪怕方才被她傷了些許也只能憋著。
“哼,真以為躲在女人身后便能高枕無憂了?北宮燭龍最是心胸狹隘,你與他的女人有染,今日還想活著從這兒出去?”
木通泰神色凄涼的倒出一肚苦水,便好似真的受得極大傷害一般,在眾人聽來,今夜此事,皆是由那面生的青衣小子引起,不單慫恿北宮素兒大傷北宮城的名門子弟,還招惹來八荒之地的赫連家人,委實罪無可恕。
說完一番話后,木通泰便將目光看向北宮燭龍,滿以為他會勃然大怒,頃刻下殺手,卻是不知曉,便在不久前,北宮燭龍還在聽雨閣中吃了大虧,他便是對于青蠻再憤恨,此刻亦不敢如初時般輕易動手。
“通泰這小子何時如這般無恥,如此顛倒黑白。”
齊嘉武暗暗皺眉,他一直在此,自然知曉他是在胡說八道,說起來,那青衣公子,當真是受得無妄之災。
“哼,木家之人,有哪個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物?”
齊家二叔顯然對木家是極為不屑,冷哼一聲,不待齊嘉武出言便走上前去,手中利劍一按,好似鋒芒般的目光直視著木通泰。
“小子,你說的可是實話?切莫有絲毫欺瞞,否則老夫便先為這北宮城正一正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