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江龍對上地頭蛇,那是好戲,值得拍手稱快,要有勢均力敵,你來我往,要有跌宕起伏,百轉千回,戲演的足了才能叫人看的過癮,草草落幕只能被腹誹一句陽痿不舉,可看看當下這場大戲,單單是主演陣容就讓人提不起興致,哪怕是誰家媳婦偷吃的惡俗橋段都比這有趣。要是有誰憧憬這場戲中的風云莫測,夠得上觀眾資格的人肯定會說上一句,跟你講個笑話,新韓對上了三星。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旁下了車,吉利斯隨后在報欄里拿了張報紙,財經版頭條不出意外的花落自家,可無冕之王描寫新韓的口氣都透著幾分畏懼,和三星同一天舉牌怎么樣?收購的股份和三星持平又怎么樣?新韓終究不是什么過江龍,可三星卻是名副其實的超級地頭蛇,換個粗糙點的形容,白道黑道中間道,隨你走哪條,人家都不在乎。
吉利斯把報紙放回原處,面色肅然的走進建筑,電梯旁邊正站著林蔚然身邊的四大雕塑之一,別看舉手投足一派精英范兒,實際上就是個端茶倒水的軟腳蝦,按說會長秘書室的職位如果不是女人誰都要高看一眼,各大公司都把這些人看做是天子近臣,但林蔚然并不如此行事,他的新韓也就沒有如此認知。
被殷勤帶上電梯的吉利斯掃了眼這年輕人,暗道軟腳蝦也有軟腳蝦的好,雖然不堪大用,但也不用什么提防。
轉眼間到了三層健身房,看著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的林蔚然。吉利斯又納悶起來,這正一手促使全部身家付諸東流的家伙不知道哪來的這么大精力。明明沒什么健身習慣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升自己,按說早些年給華爾街大鱷們打下手時吉利斯對此也有涉獵。但現在年紀太大,真是經不起折騰了。
吉利斯緩步到林蔚然身后站定,并不打擾,反而神游天外,他到韓國是因為林蔚然許諾的世界最大宗互聯網公司合并案,一開始的確順風順水,但誰能想到三星對新韓的覬覦如此堅決,如果說前段時間還沒被人們忘jì的收購以三星的失敗告終,那此時三星的不依不饒就已經表明了這只大鱷的決心。吉利斯可以輕yì的推測出這場戰役的結果。新韓落敗,而且越反抗,敗的越慘。
林蔚然終于停下跑步機,氣喘吁吁,狼bèi不堪,從沒覺得自己身體素zhì有多差的他當下可算知道兩腳發軟是什么滋味,和情事過度大相徑庭不說,甚至都不能讓人越挫越勇。返身看到此時新韓中唯一能信任幾分的吉利斯,林蔚然臉上居然不見絲毫沮喪。
“公司里怎么樣?”
“表面井井有條。實際上暗流洶涌,首爾的獵頭公司幾乎都盯上了新韓,但是僧多粥少。”
“新韓才幾年,哪來那么多人才。”
“如果是在美國。說的通,但在韓國,知道良禽擇木而棲的人太多了。”
林蔚然擦著汗問:“中文不錯。是想好了下一站去中國?”
吉利斯大大方方忽回答:“全世界都知道,商人的下一站必定是中國。”
林蔚然大口喝水。吉利斯可沒想著林蔚然叫他來是為了說一句好聚好散,他壓低聲音問:“聽說在收購戰打響之前三星有過合作意向?”
林蔚然搖了搖頭。也不回答,只是走向一邊,做起器械。
“聽過熬鷹嗎?”他問。
吉利斯老實的搖了搖頭。
“這是一種中國人的玩法,抓到獵鷹后先讓它吃好喝好,等到它膘肥體壯之后就要開始餓著它,不讓它睡覺,讓它困乏到極點,磨礪它的野性。等鷹餓到皮包骨頭,就給它喂食特定動物的肉,讓它感覺到安全,接下來才是訓練它捕獵。”
林蔚然停下動作。
“接下來是訓鷹,綁住鷹的尾巴,讓它能飛卻飛不遠,一開始放些小動物讓它自己吃飽,然后才是訓練它不吃抓到的動物,而是給主人送回來。這時候主人就會告sù你該吃什么,不該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林蔚然看向吉利斯:“要是你,你會合作嗎?”
吉利斯想了想,說出一個名字:“韓信?”
林蔚然搖了搖頭:“我不是那種人,就算是,李在镕也不是普通的什么市井潑皮,真要是落到他手里,那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不過多半有可能死的是我,畢竟我現在是韓國人。”
吉利斯輕嘆一聲,大半是因為自己操持世界最大宗互聯網公司合并案的機會付諸東流,小半才可能是為了林蔚然。白手起家,一路打拼,到如今還是逃不過大財閥傾軋,新韓從內到外除了那鬧分家的女人也就自己一個外人最值得信任,要說這是欣賞頂層風光的代價,那未免也太讓人糟心了點。
可他畢竟還沒有輸,就算是必輸,也不能讓對手贏的這么舒心,本該坐鎮新韓本部穩dìng軍心的人卻在這揮汗如雨,說是現在才想起身體健康的問題,也未免太荒唐了些。
等等,今天是?
吉利斯突然想起公司內有關林蔚然的傳言,再看向林蔚然只發現他出神的望著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著誰。
當紅色的法拉利停在新韓大廈門前的廣場上,年輕的大廈保安們又開始陷入糾結,雖說新韓大廈物業和新韓集團并不是一個系統,但新韓集團卻能影響他們現在的職業。是不是要如同往常一樣幫這位姑奶停車,或者是對她的存zài視而不見,保安們苦思冥想,卻還是左右為難。但難能可貴的是,沒人在此時沖出去對那紅色法拉利呵斥一句這里不是她停車的地方,畢竟男女那點事沒誰能說的準。
車上坐著的就是近來上層社會大緋聞女主角之一的韓唯依,旁邊跟著的是忠心鐵桿鄭恩娜,這個林蔚然從新韓廣告時期就一手帶出來的小丫頭如今可是貼上了實打實鑿的韓系標簽,要不是韓唯依不同意,林蔚然的渣男事跡就要通guò她傳遍首爾了。
“下車。”
韓唯依輕輕丟下一句,戴上墨鏡就拉開車門,帶著鄭恩娜到了大門口把車鑰匙那么隨便一丟,剩下的就看那些保安們的反應。
誰接到誰倒霉。
當韓唯依和鄭恩娜走進大廈,只剩下一個臉色慘白的年輕保安拿著韓唯依丟出來的鑰匙,滿臉的不知所措。
大廳中有人正在等候,不得不說在韓唯依的事兒上林蔚然不是個合格的會長,因為他模棱兩可的態度,哪怕貴為本部長的具勇甲也和門外的保安一樣不知如何是好。林蔚然一句隨她吧就好像刺激了韓唯依的胃口,不但是新韓制zuò,就連僅僅是名義上掛靠在新韓制zuò旗下的Melon她也想拿走。
“韓社長。”看人到了,具勇甲立刻向前兩步,率先鞠躬。
“別套近乎……他人呢?”
具勇甲為難的不知如何解釋:“呃,會長他不在,關于新韓制zuò的事兒他已經全權交給我處理。”
韓唯依不由冷笑:“那他的意思是,我把我手上新韓集團的股份賣給李在镕也行?”
具勇甲頓時臉色慘白。
韓唯依蓋棺定論:“你做不了主,叫能做主的來。”
韓唯依轉身就走,鄭恩娜在她身后亦步亦趨。
具勇甲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走遠,如此不專業的談判還真是讓他無可奈何,沒有律師也就算了,連個精算師也不帶,是相信都撕破臉了,新韓還會你玩什么君子協定嗎?具勇甲單手扶額,滿心郁悶,心想攙和進會長的家務事兒當真是沒什么好下場,他揮了揮手,身后的下屬自然散去,他拿出手機卻怎么都做不出撥打電話的決定。怎么?會長都把這事兒全權交給你具勇甲了,難道你還要勞煩他老人家嗎?
就在具勇甲猶猶豫豫糾結不已的當口韓唯依已經大刀闊斧的回了辦公室,還是在十六層,除了門口的名牌屋內陳設紋絲不動。
“姐,喝點茶嗎?”
鄭恩娜殷勤的如同跟班,見韓唯依墨鏡都不摘的坐在沙發上,便主動端茶倒水,可韓唯依依舊紋絲不動。鄭恩娜泡了茶后便坐在韓唯依身邊,想著措辭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話可說,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面對鄭恩娜磨破嘴皮的勸解韓唯依始終保持著不回應態度。
都是因為林蔚然那個混蛋。
鄭恩娜在心底又暗罵一句。
時間就這樣在沉默中過去,直到窗外一片金黃,每當天色暗淡下來韓唯依總會自行離開,分家分到現在都毫無進展,歸根結底還是韓唯依沒見到那個能下決定的人。
鄭恩娜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正要起身準備離開,卻感覺到沙發縫隙里藏了什么東西,她伸手一摸拿出一支鋼筆,樣式并不普通。
“哪來的?”韓唯依的突然開口嚇了鄭恩娜一跳。韓唯依劈手奪過鋼筆,摘下墨鏡認真查看。
“我,我也不知道,就在這沙發里……”
韓唯依騰地一下起身,鄭恩娜認不出她卻不會不知道,她親自給那人布置的辦公室,鋼筆也是她挑選的,為了和別人都不相同,她還特別找了個怪癖的牌子,每當補充都需要跟廠家定做,然后再空運到韓國。
韓唯依一路出了新韓,鄭恩娜在后面跟的無比吃力,當兩人一前一后跑出大廳,被安排了處理分家事項的具勇甲站在二樓落地窗前大大的松了口氣。
會長,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