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財大氣粗
同胞之所以稱為同胞便是因為身在異地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會聚在一起,都是來自同樣的家鄉,想必人也壞不到去,在韓國中國人不扎堆的地方沒那么多復雜派系,只要力所能及,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在同胞有困難的時候幫上一把。但就在半年以前林蔚然總結出一個血淋淋的教訓,那就是在利益相沖時,所謂同胞未必會比大街上的警察來的管用。
事實上林蔚然對韓國警察的印象非常不錯,兩年前剛到這里的時候因為語言不通,有一次出門辦事不知道怎么就迷了路,那是他第一次切身體會什么叫人生地不熟的窘境,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卻沒一個能幫上忙的,最后要不是巡警看他神色異常上來詢問,他還真不一定會走丟到哪去。
警察大叔的熱情讓他受寵若驚,特別是用無線電聯系警局內漢語翻譯的場面叫他現在還記憶猶新,當坐著警車回到宿舍的時候,下車時那親自送他回來的警察大叔露出了一臉詫異的神情。當時的林蔚然不知道警察大叔嘴中嘀咕的是什么,一直到兩個月后他才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
‘這么好的地方!’
面前的高層建筑位于首爾市中心附近,先不說房子本身,光是地段就足以讓這里的公寓價比黃金。兩年前剛在這里住下的林蔚然并不知道這是一個連大多數韓國人都要望而卻步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公司為什么在他們沒有任何產出的時候就給他們如此的待遇,甚至到現在他也只知道兩年來從未見過一面的公司大老板是個姓趙的中國人,見過的公司高層包括國大華在內也只有寥寥數人。
工作整整兩年,要說在公司是什么定位,林蔚然自己都是一頭霧水。如果不是每次他的工作任務都是由國大華這位實打實鑿的高層下達,林蔚然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打雜職員,是個誰都可以呼來喝去的小蝦米。
每當和顧寰談起這個話題,這個來自上海的聰明男人也是不明所以,平時參與的工作與其說是賣力,倒更像是被培養,憑著在學校時專業成績優秀,顧寰和林蔚然對財務的敏感遠超他人,朝亞投資涉及的產業林林總總,每月的財務統計可以裝滿整整兩個紙箱,每當他們廢寢忘食的把這些報表變成薄薄的總結傳遞上去,那巨額數字所帶來的刺激,都會牢牢的印在他們心里。
這些數字在加減乘除之間往往會帶出一個清晰的脈絡,單獨一個不算什么,但把這些加在一起,一個讓雪球越滾越大的網狀結構便被赤裸裸的呈現出來。對于任何一家投資公司來說,這些材料都是會讓國稅廳笑不攏嘴,讓公司慎之又慎的重要證據。只是公司讓他們看到這些卻不讓他們研究避稅策略,反而只是讓他們做匯總總結,然后便再沒任何指示,可以說到處都透著詭異。
這一切的開始是在半年之前,當其他三個中國人相繼離開之后,林蔚然和顧寰就開始了這種讓人匪夷所思的工作,隨之而來的加薪和這些材料的價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說公司給我們看那些到底是為了什么?”
下了車,顧寰又開始了例行的每日一問。這些類似財務統計的工作只需要交給首爾任何一家會計公司就遠比從中國弄來五個金融專業畢業的大學生,又經過一年半的‘試用期’來的輕松。
“管那么多干啥,好好做你的事兒就好。”
這是林蔚然例行的每日一答,每次顧寰提起這種事,他都是這個答案。
顧寰感嘆道:“想來也挺可悲,來了兩年,公司要咱們干什么都不知道。”
林蔚然打趣道:“可悲的是你,不是我。”
“怎么,你知道公司要你究竟是干什么?”顧寰并不生氣,反而好奇的打聽起來。
林蔚然揚起手中的資料,道:“明天我去新韓廣告報道。”
顧寰‘呵呵’一笑,并不反感林蔚然在這個時候裝糊涂。
小區環境極好,在市中心附近頗有點鬧中取靜的味道,生活在這里兩年,林蔚然對首爾這座城市也算有些了解,大街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庭院式咖啡屋讓這座城市到處都飄著咖啡的味道,再加上明顯歐化的建筑和氛圍,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坐在咖啡店外喝一杯咖啡,不難感覺到法國香榭麗大街的舒適和輕松。
只是僅僅數米之隔的馬路上總會有不間斷的車流涌過,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想要感受到什么舒適氛圍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有人說韓國的生活節奏像是紐約,建筑風格像西歐,禮儀文化又像是中國,在林蔚然眼中,韓國就像是盤大雜燴,只要耐心,總會嘗到自己適合的味道。
等待電梯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沒和身邊的顧寰說上一聲,便擅自轉身離開。
“又是去買燒酒?”看著林蔚然的背影,顧寰大聲叫道。
燒酒是韓國的一種特產,隨著韓國影視產業的蓬勃發展,在來到韓國之前林蔚然就知道燒酒的存在。不過他可沒什么飲酒的嗜好,買來這個只是單純的‘送禮’,這東西價格不貴,想起來就帶上兩瓶,完全沒什么負擔,在顧寰眼中,這也算從來都很節儉的林蔚然唯一奢侈的地方。
公寓很大,內部構造卻不同于任何一部影視作品,這里說白了就是公司宿舍,以前是六個男人住在一起,現在是三個,可用空間足足大了一倍,卻又不知道應該怎么用才好。
兩年前當林蔚然來到這里的時候除了同樣來自中國的四個畢業生之外,還有一個類似監管他們的韓國人,那人四十多歲,平日里都帶著一副不茍言笑的神情,看行動作風很是干練,和他們話不多,也并不管著他們。
林蔚然并不是第一個試圖接近這個韓國人的人,但那些前輩卻都是無功而返,如果不是一天夜里林蔚然原來的室友惹得這位大叔發飆,他還不知道跟他們住在一起的這位都原來是多么危險的一個人。
進了公寓,林蔚然敲響了屋子西南的一個房門,然后把酒瓶放下,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你說你這么跟他套近乎有用么?”
進了門,果然看到一臉貌似鄙夷的顧寰,這房子里就三個人,除了林蔚然之外他也找不到第二個說話的人,一年之前雖然他們被開了宵禁,但酒吧夜店之類的地方卻始終不是能天天光顧的食堂,想要夜夜笙歌,除了口袋里要有鈔票之外,更多的是需要體力。
“有用沒用都是我的事。”林蔚然戒備道。
果不其然,下一刻顧寰就換上了一副好奇的嘴臉,用中文神神秘秘地道:“我一直都不明白,原來和你住一起的東北哥們塊頭那么大,怎么突然有一天看見那韓國人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你這老私藏著內幕,以后我有什么消息怎么好意思開口告訴你?”
“有消息說來聽聽,我好考慮考慮。”林蔚然往椅子上一坐,適當的拿起了架子。
顧寰輕車熟路,坐在床上神神秘秘的道:“我在朝亞投資也呆了一段時間,感覺上他們最近有新的投資計劃。”
顧寰比林蔚然先行一步去了朝亞投資,在那里工作了大概有半個多月,具體工作內容林蔚然當然不是很清楚,只是隱隱約約的知道和財務有關,公司的投資計劃里必定會涉及到財務這一環節,他的消息還算可靠,而且能拿出來講也一定是和他有關。
兩人的關系可以說是亦敵亦友,不知道公司什么時候會再次減員只留下一人,在適當的范圍內互相幫助,對于他們來說可謂是互利互惠。再者,顧寰這人,并沒有林蔚然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那么討厭,如果換個環境,說不定他們還能成為鐵哥們。
“我原來的室友和我挺對脾氣,就是人粗獷了點,有時候說話也沒輕沒重。那天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么沖突,他就是用韓文罵了一句臟話,然后就被那韓國人給收拾了。”林蔚然終于揭開謎底。
“收拾了?”聽到這里顧寰兩眼放光,“那高棉藥居然是個高人?你屋那東北哥們的塊頭可要趕上我兩個了,說收拾就收拾了?”
林蔚然點了點頭道:“不單是收拾了,還很輕松,連手都還不上的那一種。”
顧寰明顯陷入震驚當中,男人們對武力值高低一直都有一種執念,做為被金庸熏陶了的一代人,他和林蔚然骨子里當然都有一個大俠夢。即便事到如今,不說飛檐走壁,能一人單挑五六個小流氓,英雄救個美啥的白日夢也還會做。
林蔚然踢了踢顧寰,問道:“接下來呢?我都說了。”
“明天告訴你!這么重要消息你居然今天才告訴我,不憋你一個晚上我覺得不劃算!”顧寰‘騰’地一下站起身,虎頭虎腦的就往門外沖,看他這副模樣,林蔚然不得不問一句。
“你干啥去?”
“還能干啥?買酒回來,拜師學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