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難兄難弟
林蔚然羨慕顧寰,對于這一點他毫不避諱。用他的話說就是顧寰不用像他一樣在新韓廣告重新開始,顧寰在朝亞投資不但專業對口,更是混的如魚得水,短短幾月時光便已經在國大華手下進行專門深造,未來絕對是大有可期。但對顧寰來說,林蔚然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套用中國人講究的文治武功,他在朝亞投資工作到如今也絕算不上‘文治’,但林蔚然在新韓廣告的行動卻絕對算的上‘武功’。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視國大華為‘皇帝’的情況下,所以爭論到最后,讓他們偃旗息鼓的卻是這個一開始就錯誤的定位。
他們不是國大華的臣,在國大華眼中,他們充其量也就是表現良好的‘卒’。
再上班時迎接林蔚然的總是敬畏和巴結的眼神,他就好像一個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欽差密探,稍有不順心便可以讓某人丟掉飯碗。眾人津津樂道著那段林蔚然跑腿打雜的傳奇往事,就好像他是在借幫忙之名隱蔽調查公司內每一個職員,曾經被林蔚然幫助過的職員們人人自危,而一向沒什么事情麻煩他的家伙們則是心中竊喜。沒人會懷疑林蔚然的平步青云,事實上不少人都覺得他會是接替方志赫的最好人選。
這場由財務部開始的職場風波還沒波及整個公司便快速的銷聲匿跡,除了林蔚然這個傳奇人物之外,知情人中的兩個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家公司。唯一剩下的一個就是社長黃仁成,估計也沒哪個員工會大著膽子去問老板這事件始末。謎團越多就越讓人好奇,林蔚然搖身一變成為了公司內真正的名人。甚至連客戶服務部那邊都流傳著他的故事,要知道自打進入公司以來,林蔚然就去過一次那個陌生的部門。
午休時分,茶水間內有四五個正在用餐的職員,這是一天中慣例的閑暇時光,也是每天各個部門交換八卦的黃金時間,八卦的內容通常是天南地北,但最近幾天卻都圍繞在一個人身上,說的大多是這個人如何在注定失敗的職場爭鋒中幸存下來的詭秘,似乎這個平日里都吸引不到女職員曖昧目光的低調新人剎那間便高大威猛起來。
偶有女職員在洗手間閑聊時暢談了對他的傾慕之情,這些也都被拿出來做為談資,當然還有人表示了對這低調新人的不屑,似乎覺得這位戰勝了公司高層的神秘人長的不夠英俊,但在這已經不太注重男人臉蛋的圈子中,林蔚然的能力,還是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認可。
今天的茶水間內林蔚然又成為了永恒的話題,內容無非是哪個部門的漂亮女職員對他暗送秋波,他是如何成為這職場風波勝利者的隱秘讓人無從打探,眾人的目光也理所應當的分散到他周圍的閑情逸事上。
“就是不知道他是哪個大學畢業的,看他到哪里的時候手上好像都捧著一本書。”
見有女職員開始抒發感慨,眾人立刻開始七嘴八舌。
一個剛進公司不久的年輕人唏噓道:“大學時見到手上捧著書的就覺得那是書呆子,現在看到手上捧著書的,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學一學。”
“那你去學啊。”最先抒發感慨的女職員道。
“學什么,現在看到書本就頭疼。”年輕人搖頭道,本想活躍氣氛,卻發現面前的女職員臉色不對,他趕緊道,“要我說林蔚然的話,也不一定就能看進去那些書。”
“怎么說?”女職員問道。
年輕人來了勁,“我注意過他手上的書,看到過‘公共關系學’,好像還有一本‘傳媒經濟學’,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一個科目的,看的這么雜,很難專精。”
另一人道:“對,我也覺得要學東西就要只盯著一門,這樣效率更好,學起來也簡單,看的書太雜,最多也就是知道一個皮毛,做不了什么事。”
四人中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熱一言不發,似乎是加入不進幾人的話題,他聽著其他人各抒己見,臉上只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不久,茶水間的門再度打開,中年男人立刻輕咳一聲,談論也戛然而已。
推門進入茶水間的男人年紀不大,長相也是平淡無奇,但在這家公司里卻是無人不曉。四人見他點頭致意也連忙回禮,看他拿著一卷包飯走到微波爐旁,另一只手上還拿著一本‘公共關系學’,四人面面相覷。
微波爐轉動起來,茶水間內只有機器發出的輕微嗡鳴,這是林蔚然出現的征兆之一,無論他走到哪里,好像都只有安靜。
林蔚然靠在墻上,對這種情況好像司空見慣,他打開手中的‘公共關系學’,又翻到了書簽的位置。
兩分鐘過去,茶水間內彌漫起一股紫菜包飯的香味,‘叮’的一聲輕響,四人中戴眼鏡的男人率先走到微波爐旁,把那卷紫菜包飯拿了出來。
“就吃這個?”
“前輩?”習慣了沒人和他搭話的林蔚然當然驚訝,當一個人被冠以降落傘之名,比起巴結,旁人更多的是警惕。
“年輕人應該吃點營養多的東西,包飯和泡面什么的能少吃就少吃。”中年男人一邊把包飯遞給林蔚然,一邊還幫他倒了杯水,同時小聲道:“和你說話,在同事里很有面子。”
林蔚然‘呵’的一聲輕笑出來,卻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個情況。要說加入職場也有兩年多,但在進入新韓廣告之前,林蔚然覺得那段時光倒更像是在培訓。面前這中年男人和他的大多數同僚不同,中年男人的微笑和坦然透著股只有年齡才能醞釀出來的溫醇,完全當得起如沐春風這詞兒。
“你也別怪他們,每天的工作都是那些,枯燥又無味,剛進公司的時候還覺得新鮮,想要大干一場,久而久之的也就習慣了。所以除了這些八卦,平時也沒什么好聊的。”他瞧了眼林蔚然手上的書,問道:“這些書對你有用么?”
林蔚然眨了眨眼,詫異道:“這些都是前輩的?”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溫醇的微笑中好像還添上了幾分落寞,“有用的話就好,沒用的話也希望你能把它隨便放個地方,別丟掉就好。”
中年男人沒等林蔚然開口就轉身離開,回到了屬于他的四人小圈子中,享受著后輩們敬佩的眼神。
林蔚然對這男人有些印象,但卻并不深刻,他總是坐在那已經離開公司的金姓男人和那卷發女人身后,偶爾插嘴和他們聊幾句天,或者只是像現在這樣,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靜靜的聆聽著。他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能寫出那些筆記的‘高人’,可以說是平日里全無筆記中的大膽和創新,他只是一個在職場工作了十數年,被歲月磨沒了棱角的普通人。或者說當林蔚然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幾乎愿意相信這只是那中年那人為了面子而杜撰的謊言。
手中的書本有些變得沉甸甸的,以往能吃的很香的包飯也讓林蔚然沒了胃口,他匆匆離開茶水間,決定把有關這中年男人的一切都拋諸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