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寬大的練習室中安靜、沉悶，一場試鏡正在這里如期舉行，由導演、制作人、廣告公司策劃等四人組成的評審小組就座在正對著鏡子的桌后，他們打量著站在桌前排成一列的五個女孩，頻頻交頭接耳。
“郭導演，你覺得這一批怎么樣？”
“張制作，光看誰能知道啊。”
見郭景仁打了個哈哈，張姓制作人意興闌珊道：“現在可真是不比以前了，過去試鏡還能說是賞心悅目，現在倒好，就干巴巴的放個臉盆，叫她們挨個洗臉，還說這叫什么展示產品，真是無聊。”
郭景仁輕笑了兩聲，沒有搭話，反而是揮揮手讓身邊的副導演宣布試鏡開始。
“三十七號，一分鐘準備。”副導演大聲說道。
腰間帶了三十七號牌子的女孩從門口走到洗臉盆前，先是對這邊的評審小組鞠了一躬，然后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似乎是在最后調節情緒。郭景仁目不轉睛的瞧著這個女孩，一張臉上古井無波，叫人看不出喜怒。
此時，他身邊的張姓制作人又道：“郭導演，這位是帶著經紀人來的吧？”
“恩，好像是S.M藝人企劃部的一個室長。”郭景仁答道。
一聽是S.M，張姓制作人好像立馬沒了興趣，道：“那公司還真是奇葩，歌謠界都裝不下了，還投身電影制作和電視劇制作行業，真不怕動作大到讓它閃了腰。”
郭景仁只是呵呵一笑，他與這位張姓制作人可是數年的老交情了，知道這人沒什么不好，就是性子傳統，連帶著不太喜歡歌謠界的人。近年來更是因為頭腦不如從前，沒再負責過什么大策劃，所以難免有些不如意的刁鉆。他說道：“時代變了，不管怎么樣我們只需要做好本職工作，不管他是歌手還是演員，只要有能力，我們就選她。”
張姓制作人眉頭一皺，問道：“郭導演你認識她？”
“是，這女孩經常參加廣告試鏡，見過幾次。”郭景仁破天荒的點頭道，看樣子似乎是選定了這個女孩一樣。
張姓制作人沒在說話，只是翻看起面前的簡歷，這才知道面前這長相清純的女孩叫做林潤兒，是S.M的練習生，而且還有很多參加試鏡的經驗。
時間到了，副導演大聲說道：“三十七號請開始，限時三十秒。”
一聲令下，林潤兒退后幾步，徑直躺在地上，她閉上雙眼，呼吸平緩，完全是一副睡著了的模樣。
張姓制作人面露疑惑，而郭景仁卻是微皺了下眉頭，轉而更加專注的看了起來。
足足五秒鐘過去，林潤兒才睜開眼睛，她坐起身，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
她高舉雙臂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的看了演手表，這才瞪大眼睛，火急火燎的站起身，走到臉盆前胡亂的洗了把臉，順手用毛巾一擦，便一邊看著腕表，一邊大步流星的向門口跑去。
時間此時已經過半，林潤兒卻還一次都沒有碰過那瓶就立在臉盆邊兒上的可伶可俐，所有人都目露驚訝的看著她，只見她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懊惱的拍了下額頭，轉身以更快的速度跑回臉盆前，拿起那瓶可伶可俐潔面霜，旋開蓋子，在臉上涂抹起來。
評審組的長桌后，張姓制作人目錄驚訝，郭景仁則是面露微笑，一直到林潤兒這次洗完了臉，副導演才用帶著驚嘆的聲音道：“時間到，三十七號請停下。”
毛巾后還是那張清純中帶著點青澀的面龐，林潤兒把毛巾放好，將潔面霜的蓋子重新旋上，這才對著評審組鞠了一躬。待她走出門口，張姓制作人這才呵呵的輕笑出聲，讓在后面等待的女孩們臉色一暗。
“郭導演，這位也算是別出心裁啊。”他笑聲對郭景仁說道，一張臉上再看不出對S.M的那種厭惡。
郭景仁笑著點了點頭，嘴上附和道：“其實我也沒想到。”
“如果你沒什么意見，我就選擇她了。”張姓制作人確認道。
郭景仁依舊帶著笑臉，嘴上卻道：“我們還是看看接下來的吧。”
他又向副導演揮了揮手，副導演看工作人員已經換完了水和毛巾，才再次大聲道：“三十八號，請準備，限時一分鐘。”
練習室外，林潤兒靠在墻上，長長的出了口氣。這是她第一次在試鏡中加入自己想象的劇情，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當著十數道審視的目光完成表演，其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一個年輕男人走到林潤兒身邊，先是遞過來一瓶水，然后才問道：“怎么樣？”
“應該不錯。”林潤兒道謝之后方才說道：“不過具體效果我不知道。”
年輕男人好像很不在乎結果如何，他安慰道：“沒關系，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了，我們下午還有一個試鏡，之后再回束草。”
林潤兒點了點頭，已經是半出道狀態的她自然要聽經紀人的安排。
見她一臉疲勞的模樣，經紀人也忍不住道：“其實我不建議公司在這時候給你安排這些工作，但是沒辦法，我人微言輕。”
林潤兒莞爾一笑，道：“金室長你知道么？我上演技訓練課的時候老師告訴過我的一句話。”
“什么？”金延平問道。
“不能承受壓力的演員不是好演員，表演是一種對自身的突破，矜持、害羞、自卑都是表演的大敵，如果臉皮不夠厚，那就成為不了好演員。”林潤兒如數家珍，見金延平好像不是很懂的模樣，指了指臉頰，玩笑道，“現在，我的臉皮好像厚一點了。”
金延平呵呵的輕笑出來，道：“只有你厚還不行啊，我這個經紀人臉皮才應該厚起來。”
兩人相視一笑，這就一起轉身向著出口走去，走出不遠，金延平突然問道：“潤兒，難道你和郭景仁認識？”
“認識到說不上，只是見過幾次，畢竟我也有兩百多次的試鏡經歷。”林潤兒回答道。
金延平‘噢’了一聲，而林潤兒卻是微微低下頭，看樣子就好像是有些疲勞，實際上則是心中打鼓。已經決定不來參加這個試鏡的她的確沒有想到，公司居然會給她安排這樣一個試鏡。再次見到郭景仁，注意到他瞧向自己的目光，林潤兒沒理由不緊張。
練習室中，郭景仁看著一組組進進出出的女孩們，一張臉上仍舊是古井無波的模樣。就在試鏡開始前，他和林潤兒見過一面，這女孩的天真超乎他的想象，居然還說什么想要憑借實力拿到角色。其實早就在片場的時候他就認出了這個女孩，或許是導演的眼力問題，他雖然說不上是過目不忘，但對人的面孔也有著超常的辨識力。如今的郭景仁，正是憑借這個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隨著最后一個女孩退出練習室，今天的試鏡宣告結束，一行人站起身來，看了幾個小時的鶯鶯燕燕，就算是美女也讓人覺得無聊。
張姓制作人對郭景仁道：“郭導演，我想這個人選不用再想了吧？”
郭景仁笑道：“張制作別著急，這事兒還需要從長計議，我們回去再看看選秀錄像，慢慢來，總不至于出錯。”
張姓制作人雖然疑惑，卻也只能點頭應下，畢竟在選角這種事兒上，導演有比他更大的話語權。
走出練習室，郭景仁借口要去一趟衛生間來到長廊的一出僻靜角落，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林制作，我是郭景仁。”
高爾夫球場上，穿著嶄新球服的林蔚然退出幾步，看黃仁成和金表男人沒有注意到這邊，才道：“郭導演，好久沒有聯系了，上次合作之后的聚餐我沒去，還想著什么時候要回請你一頓呢。”
話頭那頭傳來一陣笑聲，連說不用了，緊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林制作，你們公司的那個實習生怎么還是S.M的練習生？今天她還來參加試鏡了。”
林蔚然心中‘咯噔’一下，表面上卻是風平浪靜，口中更道：“年輕女孩估計都有一個明星夢，這算不得什么。不過還拜托郭導演多多照顧，畢竟她也是我名義上的‘下屬’。”
“是是，照顧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林制作最近還有沒有什么計劃？”郭景仁問道。
林蔚然沒有立刻接口，按照郭景仁的身份來說在韓國廣告界他是當之無愧的大導演，犯不著為了一個工作機會而和他進行什么內幕交易。除非他是想更進一步，成為電視劇導演。
林蔚然道：“最近的計劃的確有，我還想著什么時候給郭導演您打個電話呢。還是百分之二純凈水的廣告，但這一次劇情要更好，我們這邊現在就商談這事兒呢，要不等下我給您回信？”
“好，不著急。”
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壓抑著狂喜，林蔚然自然聽的出來，他應了幾句，又道：“不過我那個有明星夢的助理，還要郭導演您多多照顧了。”
“她的表現很優秀，估計不需要我什么照顧了。”
郭景仁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林蔚然自然明白了對方的暗示。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掛掉電話，林蔚然這就給林潤兒發了條短信。
‘試鏡結束了？’
‘恩，一個結束了，下午還有一個。’
‘那現在能告訴我內容了吧？’
片刻后，林蔚然便收到了林潤兒的答復。
‘兩個都是電視劇，祝我成功吧！’
看著短信末尾的‘Wink’表情，林蔚然呵呵的輕笑了兩聲，見她還瞞著自己，心中感嘆。
這還真是個有主意的小丫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