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龗謝你oppa,但是,對不起,我有愛的人了。”
沉默并沒有持續太久,孔貞恩坐在床上,說的話好像是拒絕鄭容和的表白一樣。
“我雖然看了節目之后很喜歡oppa,但是我已經有愛的人了,oppa一定聽徐賢姐姐說了吧?他準備對我表白,我也準備接受,還有我在家里的一個地方藏了零用錢,只夠給爸爸買一個剃須刀,母親的那份還要在攢上一年……我,有很多事要用這些時間去做,不能因為想和oppa學吉他就都放下。”
女孩笑著,神情中滿是憧憬,鄭容和啞口無言的,手指虛浮在吉他的琴弦上,心理酸酸的。他看了眼徐賢,想說些什么,面對這樣選擇的孔貞恩卻還是什么都說不出口,他從徐賢那大概聽了關于孔貞恩的故事,卻沒想到情況會是這樣。
沒人能保證手術會成功,就像是沒人能保證手術后的孔貞恩一定會活下來一樣。
“有機會的,有機會讓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只為了這十八個月,丟掉的那些你就不覺得可惜嗎?現在你可能是這樣,但要真到了那天,你會后悔的。”
徐賢的情緒有些激動,她能理解孔貞恩選擇十八個月的理由,卻還是想不通,她設身處地的想象過如果自己處于這種情況會如何選擇,但沒有數年抗癌經歷也根本沒接受過腦科手術的她不知龗道那種痛苦,那種痛苦到底有多可怕,居然讓人連拼搏的勇氣都提不起來。她不知龗道,所以得不出答案。
氣氛顯然已經不適合談話。孔貞恩站起身收拾行李,決定只記著自己和這兩位明星相遇并相處的美好部分。徐賢嘆了口氣。移開目光到床頭的果籃上,這些天她做什么都不順利,工作、泰妍、孔貞恩,她沒有一樣做的好,她會灰心,會煩躁,也有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的沖動,最終卻還是要遵從性格中的執拗。
她站起身,把自己懷中的吉他收好。提著琴盒放到了孔貞恩的床上,“如果你答應了,這琴打算送給你,但現在就算你不答應,它也是你的,我會去找你彈琴給我聽,我也要見見你的小男朋友,我想知龗道,他是什么樣的人。”
“謝龗謝。徐賢姐姐。”孔貞恩笑著,轉而開了個玩笑,“我會上網的,‘天使賢’。這就是我給你想的外號。”
徐賢笑了一聲,緊接著又板住臉,“我不會放棄的。有時間去看你的話我一定會要你來做手術,到時候你可別嫌我嘮叨。”
“恩。”孔貞恩用力點頭。
“徐賢去的時候也叫上我吧。”
兩人背后。是鄭容和放下吉他,站起身來。分別看向兩人,“貞恩不是喜歡我嗎?我多出現幾次,讓她更喜歡我,到時候會做手術也說不定。只是你小男朋友在的時候可別叫我,女性朋友在的時候也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用我炫耀的話,在女學生中要比少女時代效果更好。”
撲哧,兩個女孩都笑出聲來,徐賢看著鄭容和,只發現今天的他和拍攝中很不一樣,往常看起來有些幼稚的行動此時也成熟起來,準確的說,這是她第一次把鄭容和當做男人看待。
女人對男人的情緒是很微妙的,朋友、兄長、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或者是西服革履的帥氣大叔,這些定位都不是男人,可能會喜歡、會花癡,卻都只是因為興趣或者太過青澀,但男人不同,不管年齡大小,女人們一旦這樣定位某個男人,那就是真的把他當成了有好感的異性。
此時的徐賢或許還不明白這些,但對這張面孔,她是真的再露出笑容,這些天來需要煩心的事情太多了,就連這樣的笑容,也是稀少的。
陽光下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東西在飛舞,落入孔貞恩眼中,女孩偷偷微笑,她也不多說,只是悶頭開始收拾行李,男女間的開始就是這樣,兩人或許都感覺沒什么,但落在旁人眼中,卻比什么都要明顯。
該打包的打包,該收拾的手勢,今天孔貞恩就要徹底離開醫院,看了眼墻上的電子鐘,孔貞恩方才覺得父母離開的時間太長了些,她拿出手機想要詢問,卻聽到了敲門聲。
是誰?
抱著這樣的疑惑,三人一齊望向門口,透過玻璃能看到的只有一頂鴨舌帽,而隨著一個男人進入這病房,有些開始便無疾而終。
作為標準的行動派林蔚然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人,戀愛中的他沒多少甜言蜜語,事業上的他也很難和誰把酒言歡,諸多聚會酒宴參與下來,他學會的不是和別人談論高爾夫和女人風情,而是學會了如何做一個讓人滿意的傾聽者,好讓愛說話的人能滔滔不絕。
讓這樣一個人勸服已經有了決定的孔貞恩并不容易,可以說是讓林蔚然束手無策,就在剛剛和孔貞恩父母見面的時候他依舊沒說出什么溫暖人心的勸慰,但這不代表他對孔貞恩沒有那份憐憫之心。
可她知龗道,這個女孩需要的不是憐憫,而是支持。
林蔚然走進病房,看到徐賢并不意外,鄭容和的到場他的確沒有想到,但這位的存在卻無關緊要,從他摘掉鴨舌帽的一瞬間,他便讓房間內的三人再移開不了目光。
“你禿頭的樣子,一定比我好看。”林蔚然站在孔貞恩面前,露出鮮有的溫和微笑。
孔貞恩微張著嘴,驚訝于眼前的景象。
徐賢無法想象,準確的說是不能想象,誰都知龗道少女時代的徐賢并不在意男人的長相,但此時的林蔚然卻讓她瞪大了眼睛,目光只落在他的頭上。
“你……為龗什么?”孔貞恩問出疑惑,對此時的情景不能理解,她的目光同樣放在林蔚然的頭上,或許是眼前的情景太過富有沖擊性,居然讓他想不起這位只見過一次的大叔,頭上原來是什么模樣。
不管他頭上曾經如何,此時卻是什么都沒有,準確的說,只有一片光滑。
“我是來告訴你,即便我現在這樣,但愛我的人依舊愛我。”
林蔚然溫和笑著,雖然有了腹稿,但現在卻依舊得全部丟掉,“上次在外面我聽到了一些話,覺得有些事要告訴你,我不知龗道告訴你這些會不會改變你的想法,但我覺得這些你應該知龗道。”
“你,不了解男人。”
孔貞恩眨了眨眼,還被眼前的情形沖擊著。
“男人忘不了初戀,這不是你想讓他忘記就可以的,和女人不同,男人是需要理由的生物,你既然選擇了他,那離開他就要給他一個理由,不管那是什么,男人都需要用這個來說服自己放棄你,哪怕他不想、不愿,他也需要這個理由……而你的病,不是那個理由。”
孔貞恩看向林蔚然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她嘴唇顫抖著,臉上也沒了笑容。
“還有,上次我錯了,這次我是過來支持你的,不過在我支持你之前,有些話你要聽我說完。”
林蔚然吸了口氣,眼睛里只有孔貞恩,“你放棄手術是為了過十八個月正常生活的機會,但同時你也讓很多人放棄了他們的機會,你的父母,他們希望你做手術是希望他們的女兒能活下來,希望你能有你自己完整的人生,他們想你有個心愛的人,他們想你有個自己的孩子,他們希望你能經歷那些他們經歷過的幸福,你父親肯定希望有個機會能牽著你的手走進禮堂,你母親也希望有個機會親自去幫你置辦新家,而你愛的、也愛你的那個人,他肯定也希望有個能給你帶上戒指的機會,你選擇了十八個月的同時,也是代替他們放棄了這些機會。”
話還沒說到一半,孔貞恩的眼睛里就氤氳了淚水,它們滿溢出來,順著女孩的臉頰不斷流下。
“而且你說有人愛你,我也有人愛我,愛是種什么樣的存在我解釋不清,但我知龗道,即便我把頭發全部剃掉,愛我的人依舊會愛我。我想支持選擇給他們這個機會的你,我能看出來你不是一個會輕易舉白旗的女孩,你會為你自己爭取那個機會,你也會為愛你的所有人去爭取他們的機會。”
林蔚然伸出手給女孩擦了擦眼淚,面前的孔貞恩卻還是泣不成聲,她雙肩抖動著,淚水怎么都停不下來。
孔貞恩只是哭著,不回答也不點頭,只是看著林蔚然讓淚水爬滿面孔,感覺到臉頰上濕潤的徐賢終于回過神來,低頭擦拭之后,并重新看向孔貞恩,只是當她的目光掃過林蔚然,注意到他光禿禿的頭頂和臉上的溫和微笑時,那目光便在他身上停留了幾分。
壞人有壞人的定位,他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來勸慰一個女孩,因為那樣會讓她混亂。
在這一刻,徐賢終于意識到,她看到的并非全部的林蔚然,她自認為客觀的視角,或許從最開始就是主觀。
這男人,或許不全是她看到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