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滿輕笑一聲,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林蔚然收購S.M與否都和那車上的女人沒什么關系,哪怕他此時將布局了幾個月的計龗劃突然終止,也一定不會是因為這個荒唐的理由。
頓了頓,他說道:“報導上的評論我看了,因為收購S.M需要新韓內部認可,所以虛擬偶像演唱會被推到了這個月,取消場地,重新商談廣告贊助合同,可能還要面對部分已經簽訂合約的違約訴訟,如果不是戶外場被改成了‘廣告自助餐廳’,直接損失至少幾十億,這種事兒總要有人承擔責任,我倒是覺得新韓哪位股東都很希望有自己人坐上新韓IT的社長位置。當然,這筆買賣是賺是虧還不一定,但場外運用全息技龗術的觀看效果一定很不好,新韓想打出虛擬偶像演唱會這個品牌,在這方面是虧了的。”
林蔚然笑著看向李秀滿:“您是想問付出這么大代價去整合集團內聲音,卻突然停止收購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李秀滿笑了笑:“還有新韓那個Copy了CAA模式的經濟社計龗劃,好像也是因為那時候的輿論風向而告吹的,新韓在這方面的投入雖然一直都不顯山露水,但我覺得這至少需要提前兩年去布局。”
林蔚然移開目光,沉默不語。
李秀滿分開在膝上交疊的雙手,右手重新放回身側,食指則是在坐墊上輕敲了兩下:“關于經濟社,這種新體系一旦成立,必定會遭受電視臺、制片廠。甚至是各大經紀公司跟所有協會的集體打壓。看新韓這些年來的擴張都集中在全新領域,所以不知龗道這種必定撞南墻的競爭為何物也情有可原……但您不會不知龗道。”
林蔚然點了點頭:“所以經濟社這事兒是煙霧彈。”
聽了這話。李秀滿反倒愣了。
林蔚然看向他說:“這煙霧彈是給誰看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當然。這不有損我對您的開誠布公。”
李秀滿保持沉默,右手食指按著剛剛的節奏輕敲不停,許久,還未捋出頭緒的他突然問道:“那停止收購是為龗什么?”
“我說是為了她。”
林蔚然望著那輛紅色保時捷,語調柔和,眼神溫柔,李秀滿始終沉默,也沒說順著他目光的方向再望上一眼,靜謐一時間席卷開來。直到有刺耳的剎車聲響徹整個空間,一輛現代轎車從停車場這一層入口駛進,找了空位停下,出來一男一女,似乎把夜生活的喧囂都帶了過來,男人湊到女人身邊,好像說了什么笑話,女人狂放大龗笑,拉扯著男人走向電梯方向。途經那輛紅色保時捷兩人停住,似乎對這平日里沒見過的名貴跑車很是好奇,女人在貼了膜的車窗上遮眼偷看不說,還敲了敲車身像是問里面有沒有人。林蔚然看著這一切,始終無動于衷,明顯是在喝醉胡鬧的男女終于停歇。臨離開前,女人還往車窗上貼了一塊兒嚼過的口香糖。
車內還是安靜。直到林蔚然揉了揉臉,嘀咕說真累。
李秀滿笑著點頭認同:“演員的確不好當。”
林蔚然跟著開了玩笑:“你說我們要去做演員。是不是更前途無量。”
李秀滿很給面子的笑出了聲,氣氛一下子便輕松起來:“你還沒告訴我為龗什么要停下。”
林蔚然笑著說:“當然是我們的主要矛盾,S.M是工廠,主要是制造、包裝、推廣商品,一切以商品為核心的機制不適合新韓,畢竟我們需要的是集團整體發展,一旦S.M被收購在很多方面都要遵從另一個經營方針,你不想讓S.M成為第二個DSP,我們也不希望S.M的未來扼殺在我們手里。”
DSP,韓國經紀事務所,和S.M算是同年起家的競爭伙伴,那個年代韓國還沒有JYP,YG的現任老板楊賢石也剛剛退出偶像組合‘徐太志與孩子們’自立門戶,HOT和水晶男孩可以說統治了那個時候的韓國偶像領域。兩個組合一個出身于S.M,另一個則出身于DSP,是當年韓國娛樂圈偶像文化的先行者,也同樣是開拓女子偶像市場的第一人,當年的DSP和S.M同樣輝煌,但關于DSP近年來的沒落則眾說紛紜,管理混亂被確定為最大的緣由之一,但很少人去追究DSP的管理為何混亂,按照林蔚然的看法被大集團收購導致的經營方針矛盾就是根源之一,李秀滿此時的默認顯然證明兩人看法相同。
可惜李秀滿顯然不相信這種矛盾會讓林蔚然放手,所以他繼續沉默,直到林蔚然再次開口,談判桌上的諸多考量和明爭暗斗正激烈萬分,但真正能決定收購承購與否的,還是車里的兩個人,雖然新韓市值是S.M的將近十倍,但李秀滿卻代表了這家公司的真正價值,更別提他手上將近四分之一的S.M股權。
“我們知龗道最近你接觸過很多投資人,想來應該是新韓的收購意圖讓很多人對S.M有了興趣,出售股份,然后等上一兩個月你就帶著你的班底出龗去自立門戶,S.M剩下的這些人撐死能保證手下這些組合再紅一年,到時候你的經紀公司應該聲名鵲起,沒意外的話公平交易委員會還會把合約時間固定為七年……我們手底下因為合約問題沒了當紅的組合,新人又不一定比的過你的,固定資產才將近兩億美金的公司你一個人就在股市上拿走了一半兒,真是好算盤。”
李秀滿呵呵輕笑:“謝龗謝,不過這些都只是保險,畢竟新韓的加入對S.M也有好處,其實我做這些的關鍵是不知龗道你的算盤,如果我們開誠布公,此次收購或許沒那么難。”
林蔚然揮了揮手:“沒必要謙虛。你的確是讓我又見識了一手,幕后班底。這才是韓國歌謠界的根本,這些歌手不能反抗經紀公司。大財團不能把你們當奴才,全靠這些不起眼的人。金光洙在加入CCM前也是個不錯的制作人,這些年手底下只有一個組合有起色,想做什么都有更有錢有權的上司指手畫腳,那感覺我知龗道,不怎么樣。”
李秀滿笑而不語。
林蔚然說道:“收購談判在這個階段結束剛剛好,如果你要處理股份賺一點,跟我說就好,消息發出龗去的時間由我定。現在想想我還真是給你做了嫁衣。放了這么大顆煙霧彈證監會都不會來找麻煩,誰都覺得我收購S.M有大企圖,現在也只是失敗。”
李秀滿卻之不恭:“謝龗謝。”
林蔚然抬了抬下巴:“不用客氣,算是交易,這次的報酬。”
順著林蔚然抬下巴的方向,李秀滿能看到那輛紅色的保時捷,心下也稍稍放松些許,這場到處都是演技的交談到此時才有了點開誠布公的味道,但李秀滿卻本能的感覺不對。
林蔚然說收購S.M是顆煙霧彈。但這顆煙霧彈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投入都太大了些,或許他真有可能是為了女人,畢竟是年輕人。無論地位再高,城府再深,也鮮有不為情所困。林蔚然收購S.M的動靜太大,讓李秀滿無論如何都不能心安。哪怕他對這收購是因為女人的說法嗤之以鼻,也不會斷然否決。然后把這個可能徹底拋諸腦后。
司機上了車輕聲詢問去哪,李秀滿則一言不發,他眼中只有那如今財力上已經比他高出太多的年輕人,短短幾年,算的上是一夜暴富,雖然網絡帶來的各類富豪屢見不鮮,但卻仍然讓李秀滿這種老牌商人不能習慣。
年輕人打開車門,卻沒上車,而是探身進去取出一塊兒濕巾,把喝醉女人黏上的口香糖擦掉,然后丟在一邊。
看著這一幕,李秀滿先是微微皺眉,然后慢慢露出笑臉,臉上的皺紋在陰暗處更加明顯,叫他也有了老態。
長出一口氣,他此時方才真正的輕松下來,和司機輕聲報了地址,疲憊的閉上雙眼。
“老狐貍。”
這邊,上了車的林蔚然輕聲呢喃,他和副駕駛上看向他的金泰妍輕笑了下,然后關上車門:“你們有這樣的老師和老板也不知龗道是好是壞,如果有機遇,這家伙肯定能一飛沖天,不過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太多疑,估計在位那幾年也是知龗道了自己的毛病,所以才那么痛快的退下來。”
林蔚然的嘀嘀咕咕金泰妍當然不懂,她此時心中仍有不小的氣憤,在酒店的那句‘對不起’,還有剛剛鬧事兒的醉鬼,外加林蔚然不發一言卻先去擦車的舉動,她終究也是女人,更別提被林蔚然拐帶的抓不到重點,回頭看向車窗外也是想給個冷臉,可惜動作太大,讓林蔚然只瞧見個后腦勺,林蔚然沒繼續說什么我這都是為了讓李秀滿不在你這做文章,安心開車,直到行駛了五分鐘才讓金泰妍發現地方不對,她想詢問,卻只是讓話到嘴邊,先開口不說是不是質問,終歸有點弱了氣勢,本來就沒了主題的腦袋不知龗道為龗什么一熱,扣上安全帶,就想去開那車門。
可算是林蔚然手疾眼快。
一聲輕響,車門鎖死。
其實開不開這門金泰妍也猶豫,更存了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嚇唬他停車的意思,這一下可好,有了保險,她就去拉那車門。
林蔚然終于繃不住了:“那醉鬼鬧事兒的時候我不能出來,在李秀滿那這是演技太過,他更會往你身上懷疑。”
金泰妍停了手,卻不放下,明顯是想把這鎖死的車門當殺手锏,林蔚然再那么笑,她就去拉門,拉不開又怎么樣?不是還能開窗嗎?
想著,她就要行動,林蔚然卻率先握住她一只手就往自己那邊扯,金泰妍惡從心頭起,先是假意輕輕抗拒,然后突發發力。
“嘶……”
抽氣是因為真的疼,估計很注意自己口腔衛生的金泰妍牙口不錯,這一口下去可能要見血。林蔚然除了最初的本能反應,隨后一動不動。皺著眉頭,任她咬著。也不說再吭一聲,只是緊閉著嘴。
咬了會兒,一開始金泰妍還不想自己松了勁兒,可全神戒備之下對方卻逆來順受,甚至都沒了剛剛在酒店的那股無賴勁兒,這才是林蔚然,或者說這才像她心中的林蔚然,像了可不得了,因為心里不好受。嘴上用的勁兒少了自己都能感覺得到,丟不下面子,也就只能這么叼著,算是此消彼長,她手上可一直都沒松勁兒。
“行了。”
直到男人開口,她才放下,然后繼續轉頭看向窗外。
“我看到你剛才拿著手機猶豫就給你訂了機票,早上才飛,現在還有時間。所以去見個朋友。”
金泰妍打定主意不跟男人搭腔,閉緊了嘴唇。
“我知龗道你擔心,從出來知龗道我是要見誰開始就在擔心,雖然不能全都替你解決。但我真的可以處理這些小事兒,見見你老師沒什么,關鍵是不能讓他拿商人的那套對待你。有醉鬼胡鬧的時候我也知龗道你會怕,但我忍了。不代表你也要忍。”
林蔚然把被咬的手抬了抬,差點伸到金泰妍的鼻子上:“氣都出了一大半兒。剩下的就不能消了?”
金泰妍避了避,轉頭,瞪了林蔚然一眼。
林蔚然笑,她轉身就去開窗,林蔚然收回被咬的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就開始和金泰妍拉鋸戰,副駕駛一側的車窗起起落落,為了不讓他鎖死,金泰妍還把一只手放在車窗外。
不是只有林蔚然會用自己做籌碼,他們互相在對方心底,都是被重視的存在。
就這么一路對峙著到了醫院,看林蔚然下車時那只右手有點不利索,金泰妍只是稍微猶豫就跟著下了車,林蔚然把手懸在胸前像是真的被咬壞了一般,金泰妍扳著冷若冰霜的小臉,卻無法阻止墨鏡背后總偷偷飄過來的眼神。
一直到跟林蔚然進了住院處大門,金泰妍才發現這男人居然如此無恥,佯裝受傷,一路釣著她跟來。
“我保證,看過病人我們就去機場。”林蔚然攔在轉身想要離開的金泰妍身前,“要見的人你也認識,這次他受了傷我卻一直都抽不出時間,你跟我過來也好讓他不那么容易發難。”
金泰妍轉了方向就想繞過這擋路的男人,可惜他橫跨出的那一部讓她這雙短腿跟不過來。
“我保證會送你過去,外帶一個月不給你打電話怎么樣?”
金泰妍抬頭瞧了他一眼,尋思著我早就把你拉進了黑名單。
“我有很多錢,手機不知龗道能買多少。”
暴露意圖的金泰妍移開目光,不讓他再度讀自己的眼神。
“我還保證,除非不得已的情況,我不會去日本。”
說到這,金泰妍還真有些意動,她跑他追,本來就是個死循環,少女時代在日本的成績受人矚目,超乎預計的發展讓公司制定了日本攻略計龗劃,如果情況發展良好,她們年末將會把大半精力放在日本,他說他不會來,保持這種距離,應該會讓他們之間慢慢變淡。
她不說話,因為總感覺那樣是種妥協,見面之后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危險,他代表的一切都好像是一戳就碎的美夢,卻讓她想要忽略那種危機感,然后沉浸其中。
林蔚然很有耐心,但同時也很有眼力,他輕輕扶上金泰妍的肩膀,她并沒有拒絕,他帶著她一點點轉過身,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的就不那么難。
深夜,除了值班護士,整個醫院寂靜無人,先前派來打理一切的助理接到通知后已經打好了招呼,兩人暢通無阻的到了一間獨立于住院處大部分區域的病房前。
林蔚然先是看了眼金泰妍才去敲門,病房內開著燈卻沒人回應,拉開房門走進去,浮現在眼前的一幕讓他先是愣住,然后只能無言。
病床上的男人趴著,準確的說是腹部往下墊了兩塊兒軟墊,有點像是撅著,整個腦袋背對門口方向,似乎是聽到有人進來,還遙控了一下音響設備。音樂響起,不知龗道是哪找來的背景音樂。既凄涼,又哀怨。
金泰妍一開始沒看到病床上的男人。因為音樂才好奇的探了下腦袋,這一看不要緊,只是腦袋里什么決定和決心都剎那間煙消云散。
“咳……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怎么?你還帶了你公開的那個女朋友……X,帶人來你怎么不先告訴我……”
病床上的男人看到林蔚然身后的女人身影,下一時間就慌慌張張的正過了身,不但把軟墊丟到地上,嘴上更是叨叨個不停:“林蔚然我告訴你,當朋友沒你這么當的,不第一時間來探病也就算了。這你鬧的什么事兒……”
別看這男人好生龍活虎,實際上可是病的不輕,他打著石膏的左腿讓整個人都行動不便,更別提骨折了的右手手腕,一張不比偶像遜色的臉上此時都是大塊兒的淤血痕跡,特別是雙眼,看起來就像是從拳擊臺上剛讓人暴揍了一頓。
他能擺出這個造型,還真是不易。
金泰妍比林蔚然更先反應過來上去幫忙,這男人說她認識。看臉是沒認出來,不過這強調、語氣,還有他一口聽不懂的中文,讓金泰妍想起了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男人。
顧寰。
“你這是……怎么了?”金泰妍的幫忙讓顧寰閉了嘴。林蔚然幫襯的時候也是輕拿輕放,可剛順嘴問了一句,就讓顧寰喋喋不休起來。
“還能怎么?你派過來的那小子沒轉達我的話?我因公受傷你都不說先來看一眼。反倒是滿城跑著去見什么人,你說這讓不讓人寒心?”
林蔚然老實閉嘴。不過顧寰可不想消停,金泰妍的出現或許讓他能收斂一些。但這不妨礙他和林蔚然用中文交談:“至于剛才是想裝一下可憐,說出氣光有錢可沒那個能耐,本來咱們就是外國人,我進去這幾年也算是人走茶涼,不過咱有一個牛氣的哥們,看在當初住宿舍的時候衛生基本都是我打掃的,你能不能幫我找點人?”
林蔚然看了金泰妍一眼,有些拘謹,顧寰順著他的目光瞧了過去,金泰妍倒是不躲不避,她摘下墨鏡點頭算是問候,顧寰認出了她,卻沒從表情中表露出來。
“你被資本主義毒害的不輕啊。”
林蔚然暗示著警告:“不然我凍結你的公共賬戶,讓你享受一下社會主義?”
顧寰緊接著看向林蔚然:“過河拆橋?”
林蔚然回答:“看你怎么表現。”
顧寰的目光又在金泰妍和林蔚然身上轉了一圈,恍然大悟,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種輕佻的無賴相,卻以為鼻青臉腫讓人瞧著像是癡呆,他終于用韓文跟金泰妍自我介紹,也有此引出當初的數面之緣,緊張起來的金泰妍話并不多,而知龗道林蔚然和林允兒,又知龗道金泰妍和林允兒的顧寰卻并未再暗示其中的三角關系,監獄生活或許讓顧寰改變了一些習慣,但沒人知龗道什么才能改變顧寰這張嘴。
“漂亮、可愛、萌……”
這是他盯著金泰妍的臉直接用韓文做出的評價,不知龗道是何居心,反正讓金泰妍的緊張能有所緩解,然后顧寰看向林蔚然,伸出大拇指,“有眼光。”
交談進入韓文時間,林蔚然笑了笑,從床頭拿起一瓶沒開封的飲料遞給金泰妍,當然記得打開,“不用你提醒,我知龗道我眼光什么樣。”
金泰妍并未拒絕,拿在手里也不好放在一邊,擰開喝了一小口。
顧寰嘖嘖道:“我真沒想到你能去搞網絡,說新潮和創新我一直覺得你沒什么競爭力。”
林蔚然聳聳肩,“當時的一個點子,也沒想到能變成如今這樣。事實上是有人幫我賺錢,一個點子成功之后會有無數個延伸出來,再讓專人幫我挑選,然后……”
顧寰擺擺斷,“別謙虛,不適合你,哪怕只是躺在地上有別人給你送錢也要有那個運氣才行,像我,明顯是沒那個運氣。”
提起運氣,氣氛一下子有些冷,每個人都說七分努力三分運氣,看比重是一個樣,到了現實就是病床上的顧寰和來探病的林蔚然,比重是三七開,結果卻是天壤之別。
顧寰對氣氛和談話節奏向來很有把握。像是一種本能,深入骨髓。金泰妍有些太過‘靦腆’,從她和林蔚然之間相隔的距離。顧寰能看出些許不對,他伸出手往病床的另一邊指了指,那里有一袋水果,“來的時候是空手,去洗洗現成的總行吧?”
金泰妍剛起身就被林蔚然搶先,兩人接近時的退怯證明了她的敏感,去洗水果的地方只是一個隔間,距離并不是很遠,但當林蔚然消失在顧寰的視野之外。這位本該繼續靜養的病人卻掙扎著想要起身,金泰妍不能袖手旁觀,只能上去幫忙。
“他變了,你讓他變了。”
金泰妍剛幫顧寰靠上床頭的靠墊,就聽他如此說道:“他這人很悶,一開始很難相處,但其實也應該挺有趣的,對什么都認真所以好像開不起玩笑,但其實他對這些都不看重。有人覺得他這樣是端著架子,其實他只是不想讓麻煩找上門。”
這種情況讓金泰妍很不適應,林蔚然的朋友當然會對她說上幾句林蔚然的好話,但這樣的情形卻不應該在她身上發生。她以為是這樣也覺得應該是這樣,如果他們在一起,這樣的情況會越來越多。她不知龗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因為這些而受不了,她不想讓自己成為那種和朋友爭搶一個男人。過后還自詡勝利的女人。
太多不想和不確信,她和林蔚然的關系就是這樣。單純的愛龗情無法將這些完全抵消,繁忙的工作也無法讓她不去想象。
將來或許她會經常在電視上看到林蔚然和另一個女人親親我我,那樣的日子又會是個什么模樣?
再說,面前這位幫林蔚然說話的‘朋友’也實在是沒那個讓人相信的賣相,斷腿斷手,鼻青臉腫,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金泰安靦腆一笑,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病人她不想要求那么苛刻,但顧寰卻不罷休的絮叨:“其實想想他還真是一個挺有魅力的男人,賺得多,有能力,最起碼不用擔心未來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你要經歷了我經歷的就會知龗道找這樣一個男人也挺好,最起碼生活有保障……”
顧大媽難得沒了妙語連珠,但這樣以女人的方式思考去做婦女之友還是處處讓金泰妍感覺怪異,以前雖然就覺得這位有點愿意嘩眾取寵,但真沒想到會這樣嚴重。
金泰妍的笑容有點僵硬,對病人她真不想擺什么我和你不熟的架子,可顧寰一句一句的讓她有點如坐針氈,畢竟該和林蔚然一起到這探病的另有其人,林蔚然洗水果似乎也很慢,金泰妍開始認真懷疑這次見面是他們提前串通好龗的。
好在林蔚然回來的不算太晚,在顧寰說林蔚然雖然臉不行,但可以在身材上下功夫的時候,新鮮水果便堵住了他的嘴,可還是擋不住他口無遮攔。
“你們看起來晚上還有事情要忙,記得打架別打到太晚,傷身,再龗見!”他擺擺手,又啃了一口蘋果,被擠兌的林蔚然和金泰妍有些尷尬,要說無賴顧寰絕對合格,林蔚然在酒店那兩下和他比,小巫見大巫罷了。
“咳,我們先走了,保重身體。”林蔚然剛剛開口金泰妍就跟著點頭,不知龗道是想顧寰保重身體還是因為他們能快些離開,她站起身就往門外走,顧不得林蔚然跟不跟上,反正是不想在這種鳩占鵲巢的境況中再停留片刻,一直到她出了門,林蔚然都沒起身。
“忙我幫了,能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了,了解的雖然不多,但看起來像是個好女人。”
顧寰把要了兩口的蘋果放到一邊:“現在該我提條件了,等我腿好了,高叔能不能借我兩天,看了賬號突然發現自己很有錢,但一個外國人在首爾擺闊還是心虛,有個孔武有力的跟著,我也能放心玩。”
林蔚然默不作聲。
顧寰咧嘴笑了笑:“好了,好了,我說實話。本打算出來以后下半輩子靠臉吃飯,差點被人破了相,我怎么不得回敬一下?放心,對手如果太強大我知龗道什么是隱忍,鬧不出大動靜。”
林蔚然沉聲道:“高叔等年末的時候估計會有時間,不過不具體,到時候要看情況。”
顧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林蔚然快走,“人家還在外面等著,快去,打架注意安全。”
林蔚然笑了一陣,這才起身出門。
離開醫院,不久便上了機場高速,此行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兒,畢竟林蔚然已經說不打算再收購S.M,可另一半兒卻是無疾而終,準確的形容就被林蔚然插科打諢,數月不見,這個男人的臉皮好像一下子厚了起來,但仔細想想,其實這和當初她被追著的時候也沒什么分別。那個時候的林蔚然是強硬又讓人不忍心的,現在的他的確有了改變,準確的說,是更加難纏。
一路到了機場,過程中金泰妍沒偷看過身旁沉默下來的男人一眼,無論怎樣的蒙混都要有面對的一天,可對這男人,金泰妍有些話說不出來。
他出了醫院就承認存了讓顧寰幫他說話的心思,但結果卻有點適得其反,不能否認,去見林蔚然的朋友讓金泰妍的心底有些雀躍,就好像她才是真正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只是同樣不能否認,今天她覺得自己站在的位置上還有一個林允兒。
到處都充滿了矛盾,如果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或許要在這種選擇中度過接下來的每一天,而且她不想成為讓人失望的金泰妍。
到了機場,兩兩無言,金泰妍開門下車,而林蔚然卻沒有追下來,她認出準備送她上飛機,名叫徐京旭的男人,她并不驚訝于林蔚然的這些安排。
凌晨時分,天邊還沒有顯出魚肚白,整個候機大廳里都沒有多少人,站在一扇窗前,金泰妍突然停步,往樓下看去,她能看到等在那的林蔚然。
“他說不會打電話是騙我的,對不對?”
跟著停住腳步的徐京旭一愣,不知龗道如何回答。
“他說不會來日本看我也會反悔,對不對?”
徐京旭有些手足無措,隨后低頭,依舊閉口不言。
天光大亮,機場外,因為保時捷惹來注目禮的林蔚然熄滅最龗后一支煙,撥通手機后問:“她上飛機了?”
“恩,會長,一切正常,沒有引起注意,鄭組長也跟著上了飛機,按照您的吩咐,并沒露面。”
林蔚然沉默一陣,然后才道:“收購組,告訴他們停下,另外幫我聯系金英敏,今天見面。”
“關于金融手續還要準備一段時間……”
“這個不急。”林蔚然打斷道。
“先確定下進程就好,我真想要的東西,沒人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