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姜敏京認為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不少,卻從沒想過以一個男人合法女朋友的身份出席什么股東大會,所以當她跟林蔚然一起步入新羅酒店的豪華大堂,整件禮服讓她覺得渾身都涼颼颼的,她不是沒跟林蔚然抗議過這禮服的露背設計有些夸張,林蔚然卻告sù她這樣的程dù剛剛好。
就這樣姜敏京跟著林蔚然出席了一場她本不想出席的股東大會,當那些蘊含了各種意義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覺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被灼燒,而林蔚然此時卻很好的擔任起了護花使者,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得不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在場上百位股東的目瞪口呆讓姜敏京感受到身旁男人散發出的巨大魅力,這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卻是讓姜敏京最記憶猶新的一次,因為林蔚然表面上和她毫無關系的發言,讓她覺得這些都是為了她。
在姜敏京對林蔚然的態度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之前,她陪著他見了一個人,那是在一間開好的商務套房,姜敏京借口想吃點東西都沒逃過林蔚然的魔掌,跟著男人進入房間之前,她就像是一只被卡住了后脖頸的小貓。
然后,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
在房間中等了有些時間的辛基石見到林蔚然依舊紋絲不動:“在這門開之前我還覺得你不會來,想靠著短信就把你請來估計是太異想天開了。”
他看了眼手表,距離股東大會還有十五分鐘:“我們只有十五分鐘?”
林蔚然拉了把想找地兒把腦袋埋進去的姜敏京:“五分鐘,剩下的時間我還要去給她弄點吃的。”
今天格外時尚的姜敏京看了眼陌生男人后沒來由有些害羞。以她二的程dù卻還是知道林蔚然把她形容成了吃貨,這場對話的直白程dù可想而知。
辛基石格外誠懇道:“我們知道你不想賣掉新韓。所以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打算收購你手里的股份,原本很簡單的游戲不知道因為誰便的復雜了。不單單是你,我們也不希望看到這一點。現在的情況是如果我們想收購新韓我們就必須除掉你,相比你也知道今天這場股東大會是因為什么,你沒從香港帶回來任何投資,你輸了。”
林蔚然拉過姜敏京的身子和她面對著面,在她慌亂的目光中為她整理頭發:“輸贏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好說,你知道薛定諤理論嗎?把一只貓和一些氰化物放在一個盒子里,在盒子打開之前,貓既是死的。又是活的。”
辛基石繼續誠懇:“物理理論不是常態定論,如果你覺得單憑一個不能確定的結局就能讓我們偃旗息鼓,那我想我今天是白來了。”
林蔚然在姜敏京詫異的目光中收回手:“我沒指望你們收手,事實上這個理論是我給你的提醒,在三星真正交到李在镕手里之前它可能是任何人的,你岳父會這么想,是因為三星本就是他從他親哥哥手里搶來的。”
辛基石微微皺起眉頭。
林蔚然面對他微笑:“我說中了?你這個嶄新的三星電子常務理事不是獎勵你老實隱忍這么多年,是提醒你不要妄圖去搶本不屬于你的東西。”
辛基石笑道:“公民原本就是強盜。”
林蔚然說道:“我最近要不是惡補了一下戲劇還真聽不懂,原來的說法是強盜原本是公民?”
“我們不用在這些東西上繼續糾纏。你建立新韓是因為你原本只是一只替罪羊,你被推著走到現在的位置,你還想繼續走下去。你來韓國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你有個做妾的姐姐,你想證明你靠你自己也可以出人頭地……你現在已經證明了。這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和你一樣白手起家到這種程dù,你已經完成了你想證明的一qiē,所以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就把辛辛苦苦打拼來的事業全部丟掉。同意這個。你能拿到差不多三十億美金,不同意。在我們拆分新韓發賣之后你幾乎拿不到這個數字的十分之一。”辛基石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遞到林蔚然面前。
“我想想,我把股份賣給你能拿三十億。如果你們真的勝券在握,那我就只能拿三億不到……等等,你是慈善家還是圣誕老人?能少付給我那么多錢,還要選擇用最高成本解決問題……噢,我知道了,你們是覺得處理我太花費時間,會影響到你們幾年內取代李在镕的計劃。我真想問一句,李富真知不知道你有這么大的野心?”
辛基石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卻沒伸出手的林蔚然,他知道自己的提yì被否決了,他收回裝著法律文jiàn的信封,一個人到吧臺前倒了一杯酒:“我們就算輸了還是這世界頂層的百分之一,可如果你輸了呢?不要給攙和我們三星的家務事,你也沒那個義務去給李健熙當守門員,新韓現在承受的外部壓力只要爆發就會要你的命,有三星在,我不相信韓國有任何一家金融機構會給你提供仁川擴建的貸款。你是只有一個選擇,可我們有很多個。”
林蔚然說道:“聽起來你好像有很多怨氣,的確,如果是我,我也會不甘心。可你錯了,我不是只有一個選擇。”
林蔚然款看了眼手表:“你的五分鐘到了。”
林蔚然說完便帶著姜敏京離開房間,辛基石放下酒杯,好半天都沒去喝杯中的酒。他想不通一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商人在他提供的出路面前還會有什么選擇,他也不知道林蔚然為什么還要死死守著新韓像是永不放棄,奪嫡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可能要五年,也可能要十年,拆分發賣新韓會給他提供充足的戰爭資金,李富真說服董事會的那一套不過是某種程dù上的借力。而林蔚然哪怕留下新韓也要面對三星的絞殺和仁川擴建計劃的巨大財務空洞,和放手后拿著幾十億美金離開韓國相比。這是一道只要漲了腦子就知道該如何選擇的選擇題。
“知道我為什么不賣嗎?”林蔚然問什么都不懂的姜敏京。
“因為我不想。”姜敏京看著林蔚然目不轉睛,全因為他眼神中的自信。
禮堂中人聲鼎沸。關于新韓每個人都有很多問題,投資人們拼命的想要知道林蔚然如何解決目前的困局。而李富真也擺在了他們面前一道選擇題。當林蔚然并沒有從香港帶回來投資的事實得到確定,被一家下屬分公司有三家位列世界五百強,獨自承擔韓國出口貿易百分之十七的超大集團收購,成為了每個人都不能拒絕的選項。
‘咚咚’
距離大門最近的投資人最先聽到了敲門聲,他們本能的轉頭看去,卻沒想到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如此漂亮的女人,姜敏京仿佛上課遲到,又要面對所有學生跟老師矚目的窘迫神情讓他們無法再移開自己的視線,而緊接著步入禮堂的林蔚然則毫無疑問的讓人們對姜敏京更加好奇。
她來干什么?
階級社會的最大特性就是每當你踏上一個臺階。自你往下的人都是蕓蕓眾生,你可以不用在乎他們的感受、情xù,然后只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讓他們去做你想讓他們去做的事。本應該在飯局上成為陪襯,或在大床上任人宰割的寵物不應該出現在某些場合,哪怕你無法讓他們成為寵物,因為你所在的階級,你也要有他們就是寵物的認知。
姜敏京無法形容此時聚集過來的目光,好像是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赤身裸體,她全身汗毛直立。臉上的皮膚火辣又拘謹,她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腳下的高跟鞋似乎憑空高了二十厘米般難以控zhì……然后,林蔚然拉起了她的手。
她的目光本能向林蔚然移去。哪怕她此時還處于無法發聲的狀態,但她的腦子里卻第一次有了女主人這個認知。
李富真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看著這一幕,她皺著眉頭思考林蔚然為什么要帶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出現在這里。徐永哲的未出席讓她對今天確定的勝利已經產生了懷疑,而林蔚然的做派則是讓她有些吃驚。
新韓不是林蔚然的新韓。這是任何一個有點商業知識的人都能明白的事,一個人可以成為一家企業的獨特標簽讓這家企業和其相宜得章的更富有傳奇性。但從本質上來說任何一家涉及到股份制的企業都不會屬于一個人。新韓是他們這一群人的,他們對新韓投注的金錢使得他們擁有了權利,大股東們可以在新韓安置理事,小股東們可以匯聚在一起行程不讓任何人忽視的力量,所有人加在一起才是新韓的根本,從商業意義上說他們是一個整體。
林蔚然本應該是他們的帶頭人,帶領他們走向更富有的階級,但當其他人都認為林蔚然的選擇和他們這一最高目的背道而馳,就會發生今天的場景。
這次股東大會要通guò兩個動議,第一,罷免林蔚然會長職位,并對其經營不善進行問責;第二,集體表決,選出新任會長。
通guò理事會表決的這兩項動議在整個股東大會開始之前率先發出了一個強烈訊號,那就是既然林蔚然無法控zhì理事會否決這兩項東一,那就代表林蔚然在集團內部經營上已經喪失了主導權,這樣的會長即便留在現在的位置上也無法發揮他帶頭人的職能,所以只能選擇一個眾望所歸的人,然后推舉上去。
新韓四十余名理事中有超過三十名不站在林蔚然一邊,對一位會長來說這已經是巨大的失職。
禮堂中每個人都注視著把自家‘寵物’帶來的林蔚然,看著他把姜敏京安置在自己的位置上,這種讓人匪夷所思,估計在整個韓國商業史上都沒出現過的一幕似乎只能說明兩種可能,第一,林蔚然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給他們留下此后十余年都經久不衰的笑料;第二,林蔚然瘋了。
“首先歡迎各位來參加這場不是我發起的臨時股東大會。”
林蔚然上了講臺,開始他不知道是挑釁。還是瘋狂的開場白:“然后,我需要改變一下今天的會議進程。因為有些人本打算在今天這場會議上罷免我的會長職位,并推舉新會長人選。我原本打算是等大家各抒己見然后告sù這些人他們的小算盤永遠都不會打響,最少是今天不會。”
李富真盯著林蔚然,面若寒霜,她看到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打開,并展示一份文jiàn。
“這份文jiàn上寫到,徐永哲先生因為個人原因無法參加今天的股東大會,所以他的股份交由我的女朋友,也就是姜敏京小姐全權代理。”
‘嗡’。現場一片混亂。
姜敏京瞪大了眼睛看著臺上的林蔚然,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成為了一份價值十億美金股票的股權代理人,她甚至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她的權利是什么,更別說想象到自己有一舉打破林蔚然全盤計劃的能力,她不安的坐在位置上攪動手指,然后從無數望向她的目光中分辨出最危險的一個,那目光的主人是一個看起來雍容典雅的中年女性,可她的眼神卻像是食物鏈最頂層的生物看到食物鏈最底層的生物一樣。原本是應該不屑一顧的,可此時卻成了最大的絆腳石。
“現在,我們開始投票吧,我擁有超過百分之四十七的新韓集團股份。我能決定這家集團里的任何事。”
林蔚然重新把眾人的視線拉回到自己身上,他的存zài此時讓人無法忽視,這個房間里除了他和姜敏京之外的一百人聯合在一起也無法完成他們今天的目的。哪怕是三星皇女豎起了一桿反旗也無法改變今天的結局。
“噢,我想大家還是可以不用浪費第一時間了。關于罷免我會長職位的動議,我以絕對股權否決。關于推舉新會長的動議因為罷免動議不通guò,不必再納入投票流程。”
眾人此時連議論的想法都沒有,在一家上市公司會長擁有絕對股權在韓國并不少見,家族式企業往往通guò這種方式來取得對家族企業的絕對控zhì權,除非是出現了猶如現代集團一般的家族內耗,不然投資人們便無法真正享有影響經營的權利。
李富真收回目光,起身,三星皇女在取得勝利之后要有仁慈的一面,在失敗之后也不能丟掉優雅的一面,可林蔚然就仿佛小人得志一般,不打算讓這位天潢貴胄全身而退。
“李富真女士,請等等,今天我還要提出兩項動議,需要通guò股東大會集體表決。”
李富真停住腳,轉身,冷冷看向臺上掩飾不住張狂嘴臉的林蔚然。
“第一,成立新韓美國分部,分部設立在美國最寒冷的阿拉斯加。”
“第二,投票通guò罷免我會長職位的理事中有二十位要前往美國阿拉斯加分部進行新韓在美國市場的拓展,動議通guò后立即生效,我會讓他們坐上最早前往阿拉斯加的航班。”
喧嘩聲一下子大了起來,部分股東站起來大聲的對林蔚然進行抗議,他們不滿于林蔚然此番內部大清洗的舉動,也無法忍受他如此的旁若無人。
紛紛擾擾中,林蔚然看著李富真,李富真看著林蔚然,兩人對視,沒什么火花四濺,徐永哲背叛的后果李富真并不想深究,因為所有的結果都已經擺在面前,她只是不知道林蔚然究竟提供了什么把徐永哲拉在自己一邊,又或者說是她做了什么才讓徐永哲如此背叛。這是她從商以來的最大教訓,她需要知道原因,她需要引以為戒。
林蔚然突然微笑,沒來由對李富真眨了下眼,李富真微微疑惑了下,就見到林蔚然走下講臺到他那個小女朋友身邊,那女孩完全沒有一個上層階級女人該具備的一qiē條件,那慌亂的,手足無措的模樣都不能引起別人的可憐,可偏偏就是這個女孩所代表的那百分之十投票權摧毀了她精心布置的一qiē。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姜敏京顫聲問,林蔚然能感覺到她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他突然破格的脫下外套并披在姜敏京身上,并輕笑著安慰:“我的錯,你今天的確穿的少了點。”
姜敏京瞪大了疑惑的眼睛,倒映在她眼眸中的,依舊是林蔚然那張充滿自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