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蕓淡淡地道：“七娘與梁小公爺不過是有過幾次萍水相逢完全不是別人揣度的那般有深厚的交集，都是謠傳罷了。”
“那倒是京都里十樁風流韻事，至少有九樁是信不得的。”宋念慈抿唇笑道：“不過當年我倒是碰巧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為什么楚七娘會進呂府。”
楚七娘眉心一跳，輕聲道：“不是呂大夫人保得媒。”
宋念慈含笑道：“不錯，那你可知道呂大夫人府里頭莫名其妙－的鬮鬼？”
楚七娘微垂眼簾，搖了搖頭道：“不曾耳聞。”
“呂大夫人自從府中死了一個小妾之后就經常鬧鬼，有人讓天圣觀的人給媯‘送了一則消息，就說那死掉的小妾是個金命，最好的法子就是迎一位水命的女子進門，所謂水多金沉。”宋念慈悠悠抿了口茶，微笑道：“你家七娘……五行屬水
楚蕓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顫抖，而是微笑道：“玉真，能不能告訴我這個人的名字，你要多少錢，或者你想要什么交換條件都可以。”
宋念慈咯咯一笑，道：“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這個人是誰我也不知道。客人是陳觀主接的，其實就算陳觀主告訴你這來的是誰，你怕也猜不出這人是誰吧，就像我不也沒有想到楚府是十娘你委托的嗎？”
楚蕓輕嘆了一口氣，宋念茲在碗沿上劃了一個圈微笑道：“不過我看在與十娘投緣的份上，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覺得來委托陳觀主的那個人一定不是個一般的人，因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陳觀主那么驚慌失措的。”
她微微瞪大的眼睛，像是深陷在回憶當中，然后道：“而且……那個人應該是個女子……”
“為什么玉真覺得應當是個女子？”楚蕓追問道。
宋念慈回想了一會兒，輕嘆道：“原因我已經忘了，但我就留下了那個委托的人是個女子這個念頭。”
楚蕓略略沉默了一會兒，她微微前傾身體道：“多謝玉真的消息，路老板接不接都沒關系，你幫我帶一句話給路老板就好。”
宋念慈略輕笑了一聲道：“當然·這沒有什么問題。”
“有勞玉真！”楚蕓直起了身體，走出了門坎。
“怎么樣？”竹勉跟過來小聲地道。
楚蕓的目光看向了很遠處，道：“假如不是楚馬氏······也不是楚九娘，竹勉你覺得還有誰會要置七娘于死地呢？”
竹勉皺了一下眉道：“小娘子，七娘對人寬厚，又善施恩惠，除了這兩個人實在沒有什么其它的仇家啊！”
楚蕓輕聲自言自語地道：“難道是楚馬氏握了陳觀主什么見不得人的把柄？”
“總之，這兩人必定交情不淺，要不然楚馬氏怎么會把您送到天圣觀里來呢。”竹勉說道。
她們正說著，前頭有道姑過來道：“半君道友·你有客人來了，可要到前面的知客堂去會客。”
“客人？”楚蕓眼簾微微一動道：“什么樣的客人？”
“是一位夫人，一位小娘子。”
等她們來到了知客堂，見到了來客，才意外地道：“平夫人……八娘？”
平夫人穿了一身出毛的錦裘，看上去容貌依舊，倒是八娘模樣輕瘦了不少。
“喲，十娘，你可清瘦了不少。”平夫人微蹙秀眉憐惜地道：“都是是府上的事情忙，八娘一直說你要來看你·也都一直沒抽得出時間來。”
八娘的眼神略略閃爍了一下，輕聲道：“十娘。”
楚蕓知道這兩個人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可不信說她們真得是來探望自己的·她微微欠身道：“貧道見過兩位施主。”
平夫人輕嘆了一聲，道：“自家人不必客氣。”她的目光說著朝楚蕓身后的竹勉輕瞥了一眼。
“這是我們給你帶來的東西，兩袋胭脂米，一匹細棉布，哦，還有一盒子零錢平夫人笑著拍了拍邊上的楠木盒子，瞧那盒子的大小，大約這里頭裝的大錢也下五六十貫了。
“你在這觀里頭沒人照顧你·多些錢打賞·千萬別不舍得。”平夫人說著拿起帕子輕輕沾了一下眼角，然后道：“八娘·你不是在家里一直說要來看十娘，如今見了十娘怎么也不說話。”
楚蕓抬起眼簾瞧了一眼楚八娘·見她的眼窩深陷竟然是消瘦的特別厲害，楚八娘見了她一眼，便低頭問道：“你還好吧！”
“還不錯。”楚蕓淡淡地道。
楚八娘沉默了一會兒，才硬崩崩地道：“以后我會想法子把你弄出去的。”
楚蕓只微笑了一下，平夫人便插嘴道;“這是自然，現在咱們是沒有能力，等八娘以后做了王妃家的姐妹定當要不會讓她淪落到這道觀里頭叫人欺負！
楚蕓半垂著眼簾，平夫人頓了頓道;“家里的事情你可能有所不知，你爹爹······得罪了太后，連降四級，如今還是個閑職······家里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亂了套，使女小廝能賣的都賣掉了······”她說著眼神很真實閃過了一絲黯然。
楚蕓靜靜地聽著，平夫人才轉而打起精神道：“如今你爹爹能不能起復，就要看八娘能不能順利地嫁進王府，這不但是關系到她，關系到咱們楚府，也是關系到十娘你的前程。”
楚蕓抬起了眼簾，平夫人開口道：“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不知平夫人想讓貧道幫什么忙？”楚蕓淡淡地道。
平夫人見楚蕓一口一個貧道，也不禁眉心又微微皺了皺，按她的想法，楚蕓定當是心不甘情不愿才入道觀的，這貧道兩字大約也是心懷不滿了，她道：“是這樣，這眼看著家中的使女不夠，而這王府又不是個尋常的府弟，竹勉是跟過七娘的人，有見識有能力，我想讓她回去幫八娘幾天，你看如何。
她見楚蕓不吭聲，連忙笑道：“當然，我不會讓你不便，我讓竹芳留在這里伺候你，等什么時候竹勉回來了，她再回我那里去！”
楚蕓總算弄明白她們的來意了，竹勉是唯一能證明十娘的人，倘使樸王允文一直沒見到竹勉，怕是會起疑心，看樸王允文愛戲弄的興趣，怕是會經常提到她的吧。
楚蕓抬起眼簾看了一眼楚八娘，道：“八娘······對不起，竹勉我是不能借給你的。”
楚八娘本來眼神一直在閃爍，聽到這里不禁眼神一暗，平夫人卻略有一些著急地道：“十娘，對你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對八娘卻是終身大事，你怎么能一點不念手足之情？”
竹勉冷笑道：“平夫人，我們兩個可是出了家的人，出家人俗事早了，連父母之情都沒有，哪里來的手足之情。你不要來逼我家小娘子，就當是我竹勉不愿意伺候八娘子吧！”
平夫人臉色變了變，卻緩和地道：“竹勉，我知道你是心里不平，不過你可曾想過，如果八娘能有一個好前程，才能救你家小娘子于水火啊。”
“對不起，我還是那句話，竹勉我是不借的。東西你們也拿回去吧，我們兩個都是出家人，用不了這么好的東西。”楚蕓淡淡地道：“手足之情，父母之恩，我都已經忘了的一干二凈了。”
她說著便站起了身，平夫人一臉著急，楚蕓又轉過了頭來道：“對了，我還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們，就當是我臨別贈言······人欺一時，不能欺一世。”
楚八娘的臉色頓時大變，平夫人也是厲聲道：“十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楚蕓道：“……大概是我還念著一點手足之情吧。”
她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平夫人瞧著她的背影咬牙道：“楚馬氏倒是做了一件好事，這丫頭如果沒送進觀中倒實在是一樁天大的麻煩！”
楚八娘沉默不語，平夫人站起身來嘆息道：“走吧！”
她們緩緩地從高高的石階走下去，平夫人拿著手中道：“這樸王也真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會對一個丑丫頭這么感興趣，三番二次要提到她？！他該不會是……”
“別再說了！”楚八娘嚷道。
平夫人看著楚八娘憔悴的樣子心疼地道：“你這個傻孩子，怕什么？為娘自有辦法。”
楚八娘轉過頭去瞧她，平夫人含笑道：“婚前這段日子就說你惹了風寒，等婚期近了······我們就說竹勉忠心為主，日夜伺候你，惹了風寒死了。”
楚八娘嚇了一跳，道：“這不是欺騙他嗎
平夫人輕嘆了一口氣，道：“這不是一個上策，但是現如今眼前的唯一的方法，只要過了門，萬事都好說，難道一個王爺還會看重一個使女多過他的王妃。”
楚府里頭，楚馬氏微闔著眼簾，隔了一會兒才道：“這兩個賤人去太平觀了？”
江媽上前道：“怕是去了。”
楚馬氏不吭聲，江媽小心地試探道：“要是那十娘子真得把竹勉借給了她們，難道我們真得就看著八娘嫁進王府，平夫人的尾馬翹上天去？”
“那你看呢······”楚馬氏瞧著江媽悠悠地道：“這可是已經定了婚期的親事啊”。
江媽沒來由的背脊一寒，但隨即道：“太太，這定的婚期沒有假，不過······退過去的小娘子可不一定非要是八娘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