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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的出現到消失,就宛如一縷微風錯過的湖面,風過了無痕。/第二天北平城該怎么著還怎么著,祝彪繼續自己的甜甜蜜蜜,姬偃繼續自己的陰狠蛇毒。
直到第三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口氣被百年老山參給吊回來的之前開口之人,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他知道的不多,但竹筒倒豆子的道出來,還是讓祝彪掌握了不少狀況的。比如說那‘人’給他們定下來的目標方向,不是先殺祝彪,而是先殺祝彪的親人,祝母和祝采兒,然后是單玉屏,接著是祝忠、祝仝等族人和柳家,最后才是祝彪本人。
“大言不慚的東西!”祝彪兩眼直噴火,渾身殺氣凜凜,嘴角彎抿,只有聲音露出了無盡嘲諷!
貓戲老鼠,這樣當然是解恨。讓仇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死去,這可比一刀宰了仇家更能令他痛苦。
以姬群對姬偃的重要,姬偃有此心里并不讓人感覺意外。但是,他是什么人,國公罷了,不是國王,姬釗再疼他,大權也沒他的份。官面上祝彪還有易北候府為援,根本不懼一國公廷尉。
廷尉府里還有刑天笑在,還有姬釗布置下的任務在,姬偃不可能動用官面上的力量觸動祝彪。而沒有了這個對他而言最大的優勢,私下里動手又有什么可令祝彪怕的呢?
恨之入骨,但姬偃忘了自我的分量。他想貓戲老鼠,可自己才是一個剛出生的小貓,戲不聊老鼠,更有可能被老鼠反吃。
祝彪也報過仇,不管是祝強義的那一次,還是之后的綠絳嶺,他內心的仇恨不下于姬偃,但哪次不是干倒了再說。貓戲老鼠,那時候祝彪的優勢比眼下的姬偃更大,也沒敢想過,更沒去做。
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或許,這也跟祝彪一直信奉這一句話有關系!
又是一天的早晨,三十余騎拱護著一輛馬車停在了祝府門前。
“彪兒,一路上要小心,看好你媳婦,別傷著了……”
“母親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成親了,怎么也待到岳父岳母墳前磕個頭不是。回門單玉屏是回易北候府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夜里面暗自流淚可騙不了祝彪。
眼下趁著還有時間,就帶著媳婦回一次真正的‘娘家’。而且單家本身就是安州人,祖籍廣川郡,于北平城東南方二百里處。/
“嗒嗒……”
馬蹄敲打著青石路面,‘隆隆’的轱轆轉動聲響起,微微一股小力傳來。祝彪很少坐馬車,尤其是身體康健的時候。
不過軟玉在懷,鼻尖嗅著暖香,可是人生之一大享受。
軟軟的襯褥,單玉屏被抱坐在祝彪懷中,就這么半躺了下身。腳下鋪著厚厚的毛毯,手邊兒便是四腿固定了的小幾,四個抽屜,每個抽屜分成四格,裝的盡是瓜子果脯,點心吃食。一旁還有一個同樣被固定的小火爐,上好的無煙竹炭,燒茶煮水方便之極。
襯褥下暗格中還有醫藥、針線,以及一個折疊的多面小桌子,兩罐玉石打磨的黑白棋子,紅黑兩色的象棋妻子,還有滾圓形的跳棋珠子,都是為了來解悶的。臉皮厚的祝彪也不怕媳婦笑話自己,圍棋下的是一塌糊涂,象棋還湊合,這個時空是沒有象棋的,他還能欺負欺負剛剛學會下的單玉屏,跳棋也是湊合,五子棋玩的倒是熟手。
“別,別這樣,叫人知道了我還要臉面不要?”單玉屏被祝彪摟抱一‘歪倒’,反射性的駭了一跳,忙伸手推祝彪,顫著聲說道。
“怕什么怕,誰眼睛還能透視不曾?再陪我睡一會兒!”近兩日搞那個計劃,祝彪雖的時間少了,腦子精力更消耗的多了。現在抱著老婆就像瞇著眼靜靜地呆著。
“可不許使壞!”就只這么抱著,單玉屏是不怕的,她怕的是祝彪獸性大發。
馬車除了永崇坊,沿大街向著東華門而去。
三十多精悍騎士護衛左右,一看就知道不一般人。
讓路的,躲避的,出城的速度比祝彪要認為的要快不少。眼下這個世界,武俠江湖客拋開,本質上依舊是官本位。
士農工商是沒這么一說了,但文士老大卻相同的不可動搖的。有錢的排老2,工匠地位也高過農民一頭。
所以,祝彪的車馬占據了大道右側的接近一半空間,一路走來另一半空間也都有人識趣的讓了開。
不過王都權貴多如牛毛,一些人的‘威風’又豈是祝彪這三十余騎拱護的排場就能比的。眼見就要到東華門了,前方一個交叉路口就正好不好的拐來了這么一支隊伍。
前后擁護怕足是有百人,當前侍衛,稍后的奴仆,策馬兩側八個婢女,左右兩邊盡是黑衣精裝的大漢,后尾步騎一大串。
“將軍,你看……”馮恩江當下犯了難,忙開口問向車里的祝彪。
“好大的排場!”祝彪沒回答,先就是被前面的來人給吃了一驚。北平城雖然是王都,可能用起如此大排場的人也是屈指可數的。至少祝彪知道,余子良就不敢,安平侯云瀚也不敢!
“前面何人?敢攔明國公的路,還不快快閃開——”
時間沒有給祝彪太多考慮的機會,對面當先一騎已經趾高氣昂的打馬祝彪隊伍跟前,甩著馬鞭半點不客氣的叫道。
一個‘閃’字,充滿了侮辱之意。
“明國公?”
寒光在祝彪眼中一閃而過,那么巧嗎?明國公府可是在城南,這大上午的就跑東城來了?
兩眼直刺對面那輛裝飾華麗至極的馬車,錦簾掀開了一條縫,祝彪看到了一雙充滿暴虐的眼睛。
車中人似乎有所感覺,也想祝彪望來,但是他的眼力明顯不及。
“耳朵聾了嗎?還不滾開——”
“唰”,照空甩了馬鞭,騎手又一次毫不客氣的喝斥。
“裂開!”祝彪已經能斷定,姬偃這是專門來等自己的。
一次羞辱,罷了!忍下就是。一盆污水沖蝕不了高山巨石,一頭猛虎,不會在意一只兔子在跟前甭抓。
馬蹄聲踏響,車馬向路邊靠攏。祝彪放下了布簾,剛才的剎那他已經聽到了腰刀出鞘聲。
如果是剛穿越的時候,實力還低下的自己十有七八會有表示。因為那時的自己還沒資本從容后擊,也站不到俯視眾人的高度,當時的自己只能把自己當成一條瘋狗,誰捅我一刀我咬誰一口,將自己當成匹夫,受辱則拔劍而起,挺身而斗。
睚眥必報,斤斤計較。
因為只有當自己成為了一只刺猬,碰著了會扎手,某些人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欺辱自己。
蘇軾《留侯論》有過一段話:所謂豪杰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這是蘇軾心中的豪杰,也可能是大多數人心中的豪杰。能忍人所不能忍,故成rén所不能成。做大事者就要有涵養,有城府,要懂得忍辱負重。積蓄了力量再張狂不遲,之前就先做龜孫子也無妨。
可這不是祝彪的人生理念。自幼惡劣的成長環境,讓祝彪養成了一種剛強的性格,就是再弱小也不低頭。小貓是瘋貓,小狗是瘋狗,你是能一棍子打死我,但我死之前也能撓你一下咬你一口。
他對弱小時的自我定位就是刺猬,總有點扎手。要搞定就要付點代價!
所以,孤兒院中就是大他兩三歲的孩子也不敢搶他的東西吃,就是攏做一堆的三五個孩子,也不敢輕yì跟他起爭斗。這種個性換到這個時空,那就是九曲劍派時的那一番作為。
但那已經是四年前了,那時的祝彪是十六歲,現在的祝彪是二十歲,連媳婦都娶了一個天仙美女。
自身90的武力就是他應對一qiē的最強硬底氣。針對于現在仇敵之一姬偃,祝彪理智上不認為自己有太多的優勢,人家到底是國公嚒,還掌著廷尉府這種要害部門,可信奉個人拳頭的內心,卻往往將自我定位的高高在上,俯視著姬偃。
幸好祝彪理智還清醒的很,能辯清楚實務。知道他所能俯視的只有姬偃單體的性命,而不是他身份所代表的勢力!
十丈寬的中心大道,往日都是能四輛馬車并行的。但是姬偃這架勢一擺,馬車走在正中心,雖然沒正正規規的打上國公儀仗,但是最靠近邊緣的黑衣精裝的護衛愣是都挨到了祝彪馬車邊了。
“停——”
姬偃的華駕在快與祝彪馬車并排的時候停了下來。
“不只是那一位的車馬啊?如此軍中精壯護衛。”寬洪的嗓音從對面馬車內傳出,竟讓人聽不出半點的徹骨怨恨。
“末將祝彪,見過國公!”
眉頭挑了挑,可祝彪卻也不得不鉆出車廂,兩腳踏地正正規規的對著姬偃馬車行上一禮。
“哇,原來是小祝將軍,擎天功臣啊……”
“小祝將軍真是年輕。”
“再厲害見了上頭不也待服軟……”
“你看,明國公一叫喚他就出來了……”
“那是,明國公是誰?當今大王的嫡親弟弟。祝彪打了倆勝仗,算什么東西,還能跳到國公爺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