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里也早已經飛馬向郡城求援了,但縣尉知道不用報什么希望的。全郡的兵馬拉出來都干不過城下的這幾千中山軍。不管怎么說,人家也是中山國的正規軍,穿的是鐵甲!
此時想起自己那年邁的老爹老娘,相伴了十數年的發妻,還有那不懂事的兒女,縣尉就心如刀絞!
但愿中山軍還有點人性,破城之后不大肆報復!
但愿天隨人愿,他們能逃過這一劫……
“城里的人聽好!早早開了城門,免你們一死!否則,文慶縣就是你等的榜樣!”憂心如焚的不止縣尉一人,城外中山賊在大聲呼喊。
文慶縣,曲沃的人都知道,在文慶城下損失了幾百號人的中山軍攻破城池后將全城錢糧物資擄掠一空,還抓走了兩千多青壯做苦役,最后將全城百姓驅逐出縣城,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難道曲沃也要步文慶的后塵嗎?
人心惶惶的,真如晴天霹靂一般!
縣尉看著惶惶不安的守城民兵、青壯冷冷一撇嘴,人就是這么現實。之前時候低下的中山賊也這么叫嚎過,但那個時候曲沃縣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城頭軍民個個都膽氣豪壯的很!理都沒理中山賊的招降。可現在……
城頭快守不住了,一個個就自然擔憂起來。
與此同時,城外的中山軍們也不好過。自從他們殺進俞州以來,不時的就會碰到文慶、曲沃這樣的硬點子,還好的就是俞州軍相當廢材,屢戰屢敗,參軍被萬余中山軍堵在了州治不敢出來。
而他們這些分頭攻城掠地的小股兵馬,自從有了文慶縣的例子后,霹靂手段果是震懾了不少人,他們這一股一路來已經有兩縣不戰而降,所有的中山士兵都信心爆棚,滿以為曲沃縣也一定是望風而降。可怎料踢到鐵板一塊,抵抗如此堅決。打了這么久,傷亡三四百人,曲沃縣仍舊在堅持。
那中山軍首領,也就是一營校尉急得肝火大動。中午時候就疾出快馬招呼了不遠的一部兵馬趕來匯合。這眼看已經是要兩千軍了。曲沃縣還是堅決抵抗,久攻不下,真然他氣的直跳腳罵娘!
現在又一次攻擊被打退,唉。若是自己全營軍士都在,一定能三面齊攻,一舉砸死這個釘子。
士兵攻城是不能連續反復驅使的。因為那是個要命的活,走一趟就是逛一回鬼門關。必須間歇間歇,讓手下士兵休息休息!
一千七八百人。扣掉死傷和留守看護的,再扣掉監視四周城門的,自己手下直接驅使的一共才一千人,分作兩撥攻打,打一回用不了三兩刻鐘,但不歇息個把時辰你就別想著再讓他們上第二回。不然就是縮頭縮尾的出工不出力!
校尉苦惱著,正在轉動著生澀堅硬的腦筋去苦想破城之策時,幾個中山軍探馬突然疾馳如飛的直向著校尉所在沖來,一路上大呼小叫的。讓校尉心頭好一陣惱怒。挺起長矛就想一矛穿死這幾個笨蛋。軍陣處是策馬亂闖的地方嗎?非是大家都一營的人馬,大伙兒都認識臉面,前面的軍士早一刀剁下馬蹄了。
“校尉,出事了,出事了。靖水對岸燃起大火了!”
靖水對岸?
靖水對岸那是校尉他這個營的輜重部隊屯扎處。
燃起大火?
燃起大火是意味著什么?輜重營重地燃起大火……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在第二天四更時分。小雨啦啦的下著。
一支漢騎天兵神降一樣殺到了曲沃城下。
為首之人直接挑開了不甚牢固的營寨。中山軍開始時連樹木都沒砍伐幾根,是用備用的長槍拴在一塊做柵欄、拒馬的,之后靖水對岸起了大火,心知道有不對。天色已晚。又如何去砍伐數目加固營寨?
唯一做的只有也不解甲,兵不離手。
祝彪一槍就挑散了營門。驅馬撞入中山軍營寨里,橫沖直撞,左突右殺,真是如入無人之境!
但他還不是最顯眼的。沖鋒中越過祝彪的祝忠、祝仝二將,兩人分別個手持一桿厚背大刀,所到之處無有敵手。大刀落處,血肉橫飛,擋者披靡!
“他娘的!哪來的賊徒敢劫我王軍之營?與我殺過去!”校尉兩眼兇光直露,兇性更是大起,早將方才的顧慮忘在腦后,提著長矛跨上戰馬,帶領著一班親兵就沖殺了上去。
亂軍之中,祝忠手起刀落,連斬數人!一雙眼睛,殺得精光蹭亮,突然斜刺里奔出一人,長矛直取他腰肋而來!
望見那長矛刺來,帶著呼呼地嘯聲,想是一員中山軍將,卻根本是不閃不劈,手中大刀翻轉橫掃就殺了過去!
校尉長矛正刺在祝忠的腰肋處,可入手卻感覺著著力點一滑,矛尖實際上已經貼著祝忠的腰肋滑過。校尉心中大駭,還未來得及撤回兵器,祝忠手中的大刀就已經呼嘯的砍來!
心頭驚駭之余校尉連兵器也不要了,長矛撒手,急速側身歪向馬鞍之對面!
晚了,已經晚了。祝忠這一刀又急又狠,刀鋒過處,校尉半邊腦袋騰空而起!
數千鐵騎踏平一千多散亂的步兵,何等之輕快,何等之容易。
從頭到尾,沒超過兩刻鐘。六七百人被斬殺地上,剩下的全都跪在泥水當中,丟掉兵器,脫掉戰甲,抱頭蹲到一旁。
兵器戰甲包括戰俘、帳篷,祝彪一股腦的塞給了曲沃縣令。他自身帶著六千余騎連盹兒都沒打一下,疾快的冒雨奔去南方。在那靖水的下游一處石木橋處,未下雨前毀滅了校尉輜重營的三四千騎兵還等著祝彪趕去與他們匯合呢!
曲沃縣令走路深一腳淺一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至今還沒能從那股飄飄感中走出來。
太不可思議了!自己沒等來郡里的援兵,倒等來了曲州的援軍。哦不,更改說是從王都南下的平叛軍。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從那將軍口中知道了曲州眼下的那現況。十四五萬敵軍已經損失了近半,剩下的一半連同叛逆姬錕一起被王師死死圍在廣陽郡城……
從十八層地獄一下蹦到了三十三重天上去了。縣令、捕頭,乃至縣尉都有一種如是夢中的感覺。
這下曲沃有救了,俞州有救了,整個北漢都有救了。
三人正在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心中的興奮感的時候,身旁公人突然語帶驚恐的喝道:“天啊,看哪是什么?中山賊的援軍嗎!”
縣令心頭大震,抬頭望去,只見正西方向一條隱隱的火龍正在急速趕來!
小雨也淋得火把一暗一明,但那確實是一支火龍。離縣城還有數里遠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火光組成一條長線,以蜿蜒盤旋之勢是要曲沃。前后延綿足有兩里地,怕是有千人之多。
縣令臉上笑容凝結,他知道這絕對不會是朝廷官軍,難道還有中山賊軍到來?
想到此處,心中大傷,這對縣城軍民的打擊何等之眾啊!
瞬間一樣,縣令都似聽到城頭傳來了哭泣。
“官軍!官軍!”
曲沃縣軍民這心情就像是在做過山車,一會沉到谷底,一會有高帶頂頭,這才半夜時間,就游蕩了兩個來回了。
“老天,是郡城里的官軍。難道郡城也無礙了?”縣令認出領軍的校尉之后大喜失聲。這幸福來得真是太快了!
罷了這曲沃不說,因為曲沃縣乃至它所在的郡,對于祝彪此次的俞州之行來說都僅僅是不起眼的一過客。他手掌有萬騎精銳,人配雙馬,就是數日內掃蕩干凈進入俞州的全部中山軍又有何驚奇的?不過三兩萬賊軍而已。
而事實上他也就是如此做的。從俞州靠北地區推倒漢、中山邊境,四天時間不到,還大多數是浪費在了奔波的路途上。進入俞州的三萬不到中山軍,除了一部主力在俞州州治城下,剩余的上萬人,分成三路向北平推,祝彪奔來奔去上千里才將他們一網打盡,無一漏網。
所以說,還是州治那里的一萬多中山軍省勁,一下子就都收拾了。然后轟隆的馬蹄直向著南方踏去,并且祝彪還朝俞州刺史打了招呼,要他盡可能的收拾兵馬和車馬,跟他南下去接收物資去。
祝彪打算的中山之行,更多的就是一趟土匪式的抄家。從東到西,把中山國的糧倉府庫,王室財產能拉走的全拉走。這樣不僅可以補償了北漢為中山軍侵入所遭受的損失,更于國有益,再補充一下北平的國庫糧倉。
風云變化莫測,北隅之局就是這樣的令人目不暇接!
分割線
薊州。
從北平出發的漢使正奔著官路向幽州馳去。這位禮部侍郎是接到了東江捷報后的真相,才緊急朝北京出發的。
手持節杖,袖中揣著國書的禮部侍郎,自從出了北漢的國界,臉上就再無一絲笑容。中山國,北漢之敵也,唐王,敵之靠山也!
敵人的朋友是敵人!何況唐王本人都已經趟了渾水,就更是直接之敵了。
他此刻卻根本不知道,漢軍在擺平了一半曲州聯軍,控制下曲州局勢之后,已經速度飛快的勘定了俞州之戰。侵入北漢的兩萬多中山軍一個沒跑掉,同時祝彪醞釀的反擊也在打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