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哪來的那么多馬車?”
郡太守此刻是如此的痛恨中山國的富足。他明明記得,四萬周軍往東開赴時,隨行的只有幾百輛牛車,上面裝的全是箭矢、器械和鎧甲,作為備用和儲蓄的軍需。而周軍入蔚州后的糧草,是全由蔚州本地供應的,刺史張相應全權負責。
可漢軍攻克了簡陽之后,大批的軍需輜重、錢糧物資拉回去之余,竟還有千多輛馬車來運載步軍行進,馬車從哪里來的?顯而易見。
太守真的是痛恨簡陽郡的富足,不然現在的漢兵還不該出蔚州呢。
“大人,以漢軍眼下的速度,只需三日就可抵到昔陽城下啊……”郡中幾近光桿狀態的領兵校尉憂心重重道。
一夜就奔進了二百里,馬匹緩過來勁之后,就還能再奔進二百里,明早時候漢軍怕就能穿過本郡,抵到下個郡了……
而且,祝彪沿途一路搜刮,那他手下的車馬,尤其是馬匹就會越來越多,行進速度就會越來越快,抵進昔陽三天時間可能都用不到的。
“漢賊奔襲都城,本官卻束手無策,愧對王上,愧對王上啊……”太守思來復去都想不出自己拿什么來阻擋漢軍的挺進,甚至于祝彪若有意郡城他都肯定守不住,不由得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大人!”郡丞看著太守是真的無計可施了,而不是在妝模作樣,心中定下一策就道了出來。“漢賊軍行神速。全靠馬車為載。我郡雖無力與之抗衡,但抽底抽薪卻是可行。大人只需頒下一道政令。讓各縣縣令組織人力掘斷官道,挖個坑坑洼洼,使馬車寸步難行,就是為國盡一大忠。
不過……,我郡壞了漢賊策略,怕是會被祝賊…………”
打擊報復!這四個字郡丞吞下了肚里。可在場的太守、校尉、長史、功曹等雖有順不出這幾個字來!
“好!好計策!來日如能保的都城周全,郡丞立一大功也!”太守似是絲毫沒怕那惡劣的后果,拍案而起。滿臉都浮起了驚喜的笑容。
一道政令立刻從郡守府發了出去。
東面的縣城里。
“將軍,將軍……”祝彪正在盤算著每輛馬車的調配和人員配置,外頭突然響起了李攀龍驚叫的聲音。
急速的腳步聲和戰甲嘩嘩聲傳來,“將軍,大事不好了。中山賊在挖路,他們把通往昔陽的路全給挖開了……”
“什么?”祝彪眼睛瞬間睜大,手中的筆也不動了。他真是沒想到還有這一招能礙著自己。在蔚州。漢軍乘著馬車、牛車從大順關一路殺到太谷,再從太谷一路殺到簡陽,都從沒遇到過這種事的。
一瞬間里,祝彪沒有擔憂部隊的前途,而是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當初八年抗戰時期,為了阻止小鬼子各城市、據點間的機動增援。八路軍、民兵不就是用挖路挖坑來對抗的么!
現在自己對于中山國來說,也成了不能正面相抗的‘小鬼子’了!
“是只下個縣,還是……”
“是全郡,全郡都在挖坑。這里太守下的政令!”李攀龍臉上盡是焦慮,馬車、馬匹都是很嬌貴的東西。官道上若是大坑小坑不斷,馬車那里還能走啊。尤其是在夜里。
手中筆扔在了桌面上,祝彪再也沒心思理會配置了。轉身看向背后墻壁上懸掛的地輿圖,半響后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一擊……點在了自己的短腳上,真的是讓人可氣可惱啊。
“嗒嗒……”像是小鳥啄食啄在了屋瓦的聲音。一個灰衣劍客伏在屋頂上,身邊兩名漢軍弩手永遠閉上了眼睛。
“轟——”勁氣的爆炸聲在劍客腳下的房屋里響起,真的房頂的瓦片都啪啪作響。
楊延彰團身滾地的從房間內沖出,手中利劍只剩下了半截。兩名銀鷹銳士稍稍落后了一剎那,飛樣的從房間里沖出落在楊延彰左右。
原本保護他的刑天笑早已經成為了升級為護衛總頭子了,畢竟楚劍重傷未愈,原先三個頂尖高手分頭保護三人的局面就已經打破了。三石之戰就是刑天笑搭檔楊延彰的最后一次合作,隨后的太谷之戰和簡陽之戰,刑天笑與施天霸都升格到了全局的角度。再之后施天霸率手下保護簡陽折返的車隊,刑天笑就更不可能再單獨的貼身保護楊延彰一人了。楊延彰身邊只有兩個銀鷹銳士!
“好大的狗膽,竟敢攙和進軍伍交兵——”
一個銀鷹銳士怒喝道。自從漢軍進入中山國之后,就跟聯軍進入曲州了一樣,兩邊對于當地江湖門派和武林勢力都是持較為克制的態度。雙方高手斗法,也幾乎全部是朝廷所屬力量,如大內高手和廷尉府,再加上六扇門。
現在這批人身上江湖氣息十足,銀鷹銳士久在公門中修行,先天感覺上覺得對方是江湖人。
聲猶未了,慘呼之聲從背后響起,庭院里叭噠一聲,倆黑衣人飛進來,抖手扔下了四具尸體,鮮血漫天飛灑,腦殼撞在地上,腦漿迸流,血跡也濺得滿地通紅。
楊延彰呲目欲裂,這四人正是跟隨他活出三石縣的親衛之四,通紅的血目看向那兩個黑衣人,“黑狗,我誓殺汝!”就縱身想沖去。
被兩個銀鷹銳士死死攔住。
楊延彰住宿的府邸,慘呼聲又連續響起,呼!呼!屋檐上更是有兩條人影當頭撲到,兩名銀鷹銳士反應神速,倉猝中也直接兩掌拍出去,人已借勢一左一右夾著楊延彰斜斜退開了三丈。。
叭噠!叭噠!再是一陣血雨飛濺,撲下來的兩條人影,被震得當空折回去,直砸破了房檐,又倒栽了下來。赫然就是房頂灰衣拍出二劍客身邊斃死的兩名弩手。
就在兩名銀鷹銳士夾著楊延彰退開的同時,一條人影,疾如鷹隼,快逾飄風地直向三人射去……
但聽右面的銀鷹銳士一聲長嘯,抓著楊延彰倏的撤出了兩丈開外,而靠左邊的銀鷹銳士則像旋風一陣,直擊來人撲沖去。
大喝一聲,右掌推出,呼地劈出一股迅疾的掌風,臂展劈揮如輪,掌風狂飆滾出,陰寒蝕骨,威猛不俗。
楊延彰是睦州三將中最得祝彪看重的人,刑天笑小心思動了動,調來保護的人就也是他手下銀鷹銳士里最強的兩個。
尤其是現在劈掌的這人,練就的是《陰煞功》,掌力陰寒蝕骨,又剛煞威猛,實力已經越過了成名高手上階一線,幾乎達到了巔峰。
刑天笑要對他,也需七八十招方能勝過。
灰衣劍客手持長劍卻也不敢正面攫其鋒,在空中打轉兒一個翻滾,人已斜閃五尺,這才發現,這兩個在屋內被打出來的銀鷹銳士并不弱。“鷹犬走狗!”痛罵一聲。
左右附近的漢兵已經被驚動,庭院里諸人都能聽到外頭的喧嘩。
房間里走出兩個身穿綢緞長袍,一個持劍道人和一個青衫中年人來。身穿綢緞長袍者應是一對孿生兄弟,兩人面目幾難辨認,各持雙輪,卻是顏色不一,一赤一黑。
黑色雙輪者在屋內挨了銀鷹銳士一掌,雖然用輪子擋住了,卻被打的撞到了柱子上。記得那一掌之仇,看灰衣劍客被避退,雙輪一磕碰,當的一巨響,嘿嘿冷笑二聲,偕兄弟赤輪者,一左一右疾攻向銳士去。
也許是庭院的斑斑血跡,引動了銀鷹銳士心中的殺機,喉嚨中發出一聲陰森刺耳的怪嘯,陰風陣陣,舉掌劈下,對著殺來的那雙輪孿生兄弟悍然應上,以一對二,心里不怯半分。一陣嗚嗚鬼嗥般的怪音響起,庭院中暑氣頓消,銀鷹銳士一雙肉掌對上四個鐵輪,轟轟的勁爆聲不絕于耳。
持劍道人一飄身,沖到青衫中年人身側,喝道:“鷹犬嘯聲能動人心魄,貧道去與白家兄弟共同對敵。盧大俠與石師弟,還有天都峰的兩位朋友,去殺了另一鷹犬和那漢將!”
“那賊將楊延彰是三石之戰中漢軍的重要人物,如取他首級,唐王必然欣喜!”
喊聲未落,白家兄弟那里就傳來了一聲驚呼。初開始并沒有感覺到銀鷹銳士嘯聲有問題的兄弟倆,此刻已經覺得眼睛有些恍惚,頭腦隱隱刺痛。
銀鷹銳士自然聽到了那持劍道人的話,嘴邊不屑的怒哼一聲,口中尖嘯再起。這嘯聲,一開始時前來的中山國江湖人士都開以為是他的呼救求救信號呢!
依舊一雙肉掌,把勁道一圈將持劍道人這個敵對人物中實力最強的人圈了進去,勁氣如山似海,銀鷹銳士傾力施展著自己手段。
那邊,另一個銀鷹銳士也迎上了青衫中年人和灰衣劍客,手中兩支判官筆再把天都峰兩人中的一個圈來,只剩下最后一人給了楊延彰。
這天都峰二子的實力是在場諸人中最差的一雙。可楊延彰丟掉了手中斷劍,赤手空拳的實力下降的不是一丁半點。他是軍中戰將,十層功夫一半在弓馬上,一半在長槍上,連劍法都不怎么滴。現在只是用一套相當粗淺的拳法在勉強支撐著。不過楊延彰能夠支撐著就已經讓兩名全力對敵的銀鷹銳士大松了一口氣!
剎時,滿院劍氣縱橫,掌風山涌,一場拼斗徹底打開。
但時間過去了半刻鐘,楊延彰、兩名銀鷹銳士都感覺不對了。怎么到現在周邊的軍士還未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