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北線大敗。
臨河路軍,張楠偷襲不成,大敗而輸,近乎被晉軍團團包了餃子。出師的兩萬軍十剩一二的逃回,但是張楠和副將文中岳都完好無損。承平年景登上高位的武將,或許真的只是‘紙上談兵’,可除非是真正的有大背景除外,其余的人,至少在武功上是出色的。張楠與文中岳就是如此,戰場上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帶領殘兵逃出生天。
不過隨著臨水‘防線’,暫且把那稱作防線吧,就被晉軍多處強渡突破。張楠就又敗了一陣,殘軍逃回永興城的時候,最初八萬人的總兵力只剩下了三萬人不到。但他還是幸運的呢,宋軍在北線的另一路軍,七萬人軍力,只逃回了一萬零丁,主將也隕落在陣中。
眼下,宋王在永興城以北半個開州地盤里,只有永興城的五萬兵,其他地方都是完全不成氣候的零碎散兵,根本沒有指望了。
戰事打到現在,就是宋王本身也失望至極。根本想不到北線大軍會敗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慘,一直處于劣勢中的南線戰場都還在堅持的嘛。那北漢‘請’來的戰將,更是傳出了好幾封捷報!
一切都完了。宋王這時只想著用堅固的永興城來給晉軍一個難忘的教訓。一絲生機所系的南線軍,可能打敗裴侖的二十萬大軍,進而救援永興嗎
宋王心底有個十分明確地答案——不可能。
張楠、文中岳還在城頭忙碌指揮調度著。鐵鍋是用來煮沸水、煮金汁用的,是城頭上準備來的諸多防守工具中相當重要的一項,宋軍會在四面城墻之上,每隔五個垛口就砌上一個鍋臺。
雖然金汁、沸水都立刻死不了人,可燙一下也足夠受得。任你再是勇猛,只要不是鋼澆鐵鑄,一瓢滾水泊中,一樣皮開肉綻的下去休息。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用來煮油的,火油沒有后,就要靠這了。熱油比起冷油更容易燃燒嘛。一瓢潑下去,再接上一根火矢,是對付敵方攻城器械的主要手段。比只靠火矢來的強太多了。
壘石、滾木,永興城中自然也不會缺少這個。
有那么多的空房等著他們‘拆遷’,礌石、滾木還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而永興城內之所以多出了這么多的‘危房違建’。那還不是因為滿城的軍民里頭相當多的一部分人對宋王信心嚴重不足啊。尤其是商家官宦者。數目絕對不少。
他們早在晉軍圍城之前就逃出了永興城了,這是極其明顯的打姬康的臉啊。boss一怒,一聲令下——‘扒’!
所以,現在的永興城頭是每一個垛口下。都有累著一堆堆的滾木壘石擺放,城墻下更是被堆了一丈多高。
除了城頭的準備外,張楠還在城墻跟腳處埋放了一缸缸清水,隔五丈遠就立下一個。不是為了給將士們解渴,也不是為了防火。而是為了防備晉軍掘土挖地道。
水是物質世界中最輕柔的東西,一旦下面有人做活,震蕩肯定能讓水缸里揚起漣漪的波紋。
再加上鐵鉤、卿筒、狼牙拍等等,雜七雜八的,反正是能想得到的張楠是都做了出來。
文中岳是一個黑臉將軍,雖然他名字很文氣,但如今在太陽底下增添的暴曬,已經是黑里透紅了。
作為張楠的手下的大將之一,他是永興城西城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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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城北。十里郊外。
望著攔在路前的一隊太子軍快騎,劉卓面色不變,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在波動,“我乃宋軍軍使,此來特請見你軍主將。”
宋軍的旗號這隊哨騎早就曉得的。不提所打旗號,單是隨行劉卓而來的一百精兵所穿的戰袍就清楚地很了。雖然主體已然是紫色的,卻外繡黃邊。
哨騎頭目見劉卓擺出了這副的架勢,自然是不敢怠慢。一邊讓行,一邊遣人快馬回報高明。
“軍使”
足足比預計時間晚了半日。菱角湖之戰的第二天中午才率軍抵達高明的裴侖一愣。這時候宋軍派軍使干什么但這人他卻不能不見,風度不能差了,他代表的是朝廷。讓親隨去通知手下幾個主要將領和參軍,裴侖帶著一肚子疑惑轉回了后室更換正衣。
侍衛武服換做了文裝,還別說,峨冠博帶,姿容淡雅,劉卓還真有那個范兒。
劉卓能說善道,雖然在軍略上造詣不堪,但下戰書的任務,完成它是綽綽有余的!
祝彪要下一道戰書給裴侖,約定時間地點,爭取一戰定輸贏。
菱角湖贏下的那漂亮一戰,當然極大地提升了宋軍己身的士氣和凝聚力。但是,祝彪明白,自己與太子軍間的實力依舊有著不小的差距。
如果沒有戰書,雙方兵來將往,聲東擊西,搞鬼弄巧的,祝彪真沒信心能看住太子軍。可是有了戰書的約束,正面一戰,靠著先前鼓舞起的士氣,祝彪倒是更多一份把握。且最重要的是,時間的快速。
反正一句話,現在祝彪自我認為,橫野正面一戰的勝率是打過運籌帷幄,僅僅算計的。他有更大的把握,再接再厲,把菱角湖一戰升起的這股虛火,變成真正的勝利光芒。
所以,戰書就一定是要下的。祝彪看著自己軍中,想要尋出一個能言善辯口舌伶俐刁毒的人出來,下戰書的同時也順帶著撥繚一下裴侖,那還真是不容易。數來數去,唯獨劉卓最是適合。
“閣下何人來我軍中有何事”冷眼打量著堂下的文士,裴侖眼光閃了閃,功夫不錯嘛。嘴上寒聲問道,面色冷若冰霜。
“在下劉卓,此次前來不為他事,僅為下戰書而來。”劉卓從袖口處掏出一封表書。旁邊自然有裴侖的親隨接過,再遞呈給裴侖。
“戰書”裴侖眼中閃過不可思議的驚奇。
祝彪真的以為菱角湖一戰就是己軍的真實表現嗎還是經過了那一戰后就一點都不把己軍看在眼里了
裴侖回援的八萬多兵馬,雖然先后真損了兩陣,可還是有六萬人之眾的,連同高明縣城內的宋軍都要接近七萬人了。
祝彪現在竟然大言不慚的來給自己下戰書臉上一呆,實在是讓裴侖意想不到和可笑。。接過來打看一看,“北漢上軍將軍祝彪,至書偽朝寧朔將軍裴侖:竊謂夫為將者,不求不動如山岳,不期難測如陰陽;不頤識地理之平康,不謀察陣勢之期會,更無須揣敵兵之短長,而獨求為國為民,垂于青史。
然,嗟爾無學之輩,上逆穹蒼天理,下助篡國逆賊,撥正為亂,霍綱亂朝,涂炭生靈,以至天下罹難,蒼生受苦,臭名后遺………
即明日高明之下,辰時正點時分,軍會龍虎,決一勝負!”
一個偽朝,一個篡國逆賊,看的裴侖是滿面的悶氣,狠狠地剜了一眼平靜無波嘴角上還帶著微笑的劉卓,甩手把戰書給了手下大將——邊良群。
由邊良群到夏國剛,最后一個傳到侯世平手中。這個脾氣生來就有些暴躁的戰將,登時火冒三丈。指著劉卓大罵道:“好大狗膽,竟敢污蔑圣上,將軍,何不讓人拖下去,亂棍仗斃!”
“侯侯將軍息怒,不要忘了大禮: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邊良群、夏國剛連著帳內的侍衛,每一個人都惡狠狠地瞪著劉卓。恨不得眼光能化作穿心利劍,把劉卓渾身扎成馬蜂窩。但劉卓的嘴角上始終掛著一絲微笑,讓人看不出一絲的懼意,甚至怎么看都感覺的是一抹嘲諷。
“太子監國日久,久受先皇心意,在先皇駕崩后繼承大統,乃名正而言順,君臨天下。行國督政,恪盡職守,兢兢業業,豈容你這逆賊信口污蔑。”裴侖不想多費口舌,但是偏偏如此口舌他不費是不行的。怎么說都要給自家老大撐撐臉面。“振興周室,安撫蒼生,皇上之志,高遠浩博。只可恨你等逆臣賊子,無端生亂,野心癡想,不識天數,負罪于民,理宜殄滅!爾回去告知祝彪,早日省心改過,宜即新生。當今圣上寬慈仁厚,念你等還有一絲功勞,會免你等死罪!”
“哈哈哈——”劉卓仰天一陣長笑,手指著裴侖隨著身體的顫動,亂點不已,“裴侖啊裴侖,你真好一張利嘴。偽皇無恩無義,無威無隆,兄弟亦不可待,何人可安自身先皇龍體雖欠安,但年壽無憂,因何早早逝去皆偽皇之禍也。你等祖父先輩,世食周祿,不思報效,反助篡逆,豈不自恥”
高傲鄙視的目光掃視著帳中的所有人,劉卓不待其他人接話,大喝一聲:“明日之戰,你我兩軍,必決一雌雄。不死不休!”卻是防止自己這些冒火的話真的把裴侖等人惹得火上心頭,不管不顧的一刀把自己砍了,或是削鼻隔耳什么的。
劉卓緊接著撂下‘決死’的話,這算是給剛才的爭論劃一句號了。
裴侖冷冷一笑,“污濁小兒,無膽之輩。回去告訴祝彪,明日一戰,本將必斬他狗頭。你也休想逃過,待死到臨頭時,本將要看你那時嘴還硬是不硬。”這已是應允下戰書了。
劉卓臉皮不見一絲羞紅,哈哈一笑,“裴將軍放心,明日辰時正點高明城外,我軍必來一會。”言罷拱手施禮,“戰書以下,某家就此告退。”(